第四十七章 過問緣由
然而寡不敵眾,沒兩下就被那些人身邊的家丁活活打死。
一夜之間,兒子兒媳和剛出生的孫子都沒了,那家兩個老人隻能穿著孝服在京兆尹府前戚戚哀求。
京兆府尹蕭既自是清楚其中原委,卻也不敢貿然去國舅府提人。
正想著先把人安撫住再找要好的同僚商量個主意,不成想這兩位萬念俱灰的老人,早就存了以死明誌的心思。
眼見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竟相互攙扶著起身,齊齊撞死在京兆尹府前的石獅子上。
這下事情徹底鬧大,引得民怨沸騰。
淩月怎麽都想不到天子腳下竟能有如此草菅人命之事,氣的臉色發青,斂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攥了攥,這才勉強讓自己沒有失態,冷冷道:“立刻派人把蕭既傳進宮來!”
京兆尹統管京城治安,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之前是懵然不知也好,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罷,都是瀆職之罪!
聽到這話,還不等玉痕答應,王維明已是先一步道:“蕭既沒得通傳不敢進宮,正跪在端門外向公主請罪。”
也是。
此事的初級受理權並不在刑部,若沒有跟蕭既溝通過,王維明就算再生氣,也不至於這般越俎代庖。
玉痕很是機敏,不必淩月吩咐,已是轉身退下,吩咐人去端門處請蕭既去了。
在這之後,王維明又繼續道:“如今民憤四起,雖然秦若明已經被關進大牢了,但老百姓依舊憤怒不已,京兆尹府和刑部外麵都有不少人在跪著,請求嚴懲秦若明。”
“自然是要嚴懲的。”
淩月毫不猶豫地應了一聲,之後蹙眉道:“你可仔細查過了,賭場當真是秦若明自己開的?”
這件事怎麽想都覺得蹊蹺的很。
秦若明平日裏闖禍不過小打小鬧,為著之前挨了訓斥的緣故,秦家已經控製了他的銀子用度。
他從哪裏來這麽多銀子開暗場園子?
之前受害的幾十個寒門孕婦,更不可能是他一個人就能找到的。
“是。”
王維明顯然有備而來,聽到淩月的話,立刻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折子遞上前去。
“從暗場子的收入去處來看,的確是秦若明一人所有。”
待淩月把折子拿在手裏,方才神色凝重地繼續道:
“但這些日子去那裏消遣的貴公子卻有二十餘人,若要一個個去抓,隻怕會鬧得滿城風雨,所以老臣並未輕舉妄動。”
淩月仔細瀏覽著麵前的奏本,待一一看清了這些人的身份,心裏更加篤定此時就是有人故意為之。
一樣米養百樣人。
諾大的京城出幾個紈絝子弟並不稀奇,但這名單上的人雖有嫡有庶,卻無一例外全是武將之子。
這些個武將有的正在北境跟敵人廝殺,有的則在禦林軍城防軍或京郊大營裏擔任要職。
若這時候淩月毫不留情地把他們的兒子都依罪判了下獄,流放,斬立決,這些武將心裏豈能沒有嫌隙?
可若重拿輕放,不了了之,老百姓勢必要對朝廷寒了心。
京城就快要到了岌岌可危的關鍵時刻。
這個時候,無論武將還是老百姓,都是萬萬不能在心裏對朝廷起了恨意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幕後黑手,毫無疑問就是陸凝之。
至於行刺王維明的,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該是哪個有正義感的江湖之士,想要借此把事情鬧得更大,讓朝廷徹查。
否則隻要稍稍用心踩點,就不可能不知道王維明根本不在馬車裏。
幾番斟酌之下,淩月依舊沒能如願想出什麽好主意,索性把目光轉回到王維明身上,“王大人可有什麽想法?”
王維明是個硬骨頭,又不知道眼下朝廷上下即將要麵臨的生死危局,隻一字一頓道:
“大夏律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此草菅人命之事,絕不能姑息。”
若真這麽簡單,還用王維明說?
淩月隻覺得自己多餘問這一句,隻吩咐道:“這名單裏的人,但凡查有實證,全部抓拿下獄。”
無論要殺還是要留,人總要先抓起來,不能再給旁人煽動百姓情緒的把柄。
“是。”
待王維明應下,淩月再次道:
“你帶著本公主親筆所書的告示貼到京兆衙門外,告訴百姓本公主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再著人好好厚葬了那一家幾口。”
可憐好好一個家,就這樣葬送在權貴子弟的私欲裏。
人命,當真薄如草芥。
“是。”
待寫好手諭,淩月再次道:“把秦若明押進宮來,本公主要親自審問。”
此事不論其他人最終會判什麽罪,秦若明這個主犯都必死無疑。
但有些事,她必須要見了秦若明才能弄清楚。
“是。”
王維明接連答應著,恭敬行禮後,轉身退下了去。
出勤政殿大門時,正好跟匆匆從端門處趕來的蕭既打了個照麵,兩人匆匆瞥了對方一眼,各自去了。
王維明最是個嫉惡如仇的,這會兒得了淩月的手令,才出宮門就忙不迭地吩咐了刑部的差役去各府抓人。
這邊,蕭既也進到了殿裏,他的待遇就沒有王維明那麽好了,跪下請安後,淩月並沒有讓他起身,也沒有任何回應。
許多時候,沉默往往是一種更有力的威懾。
蕭既跪了一刻鍾,膝蓋處時不時傳來陣陣痛楚,但他愣是咬著牙,紋絲不動,隻任由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金磚上。
“起來吧。”
震懾目的已經達到,淩月也沒有過於為難蕭既,隻開門見山道:
“這事你之前知道多少,若有不盡不實之處,你就當個大頭兵,到北境推糧草去吧。”
蕭既才稍稍鬆了口氣,聽到這話,額頭上的冷汗又忍不住往外冒,連連道:
“微臣不敢欺瞞公主,在這之前的確有風言風語傳出來,但這暗場子並無固定之所,再……”
見淩月臉色越來越陰沉,蕭既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之後才繼續道:“再加上並不曾有任何人前來狀告,微臣也就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