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多事之秋
韓映秋是當真不明,洛扶柳也快人快語:“你既是問了,我便告訴你,咱們的梁子,三年前就結下了!”
三年前,洛扶柳曾和夫君何威參加過一個桃花會。
是當時的許州知府夫人邀請,請了一些在許州算是中流的商賈人家,那時候何家才剛冒出頭沒有多久,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宴會。
洛扶柳陪同何威去了桃花會之後,回來就發現何威整日裏心不在焉。
一向都不喜詩書的他,反而開始整日吟詩作對。
洛扶柳直覺這是不正常的,便仔細聽了,發覺他日日念叨在嘴邊的,竟是一首不倫不類的春詩!
乃女子求偶之言,讓洛扶柳明白,桃花會上,何威定然遇到了一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子。
許州城就這麽大,幾番打聽下來,也有了眉目。
桃花會上,何威遇見了師爺韓家的庶出女兒韓英秀,這詩句便是韓英秀所贈給何威。
當時的洛家還是鼎盛之時,洛扶柳雷霆手段,當即在家中大鬧一場,逼得何威認錯。而後又親自去了韓家一趟,算是給韓英秀的警告。
這事兒在韓映秋原身的記憶裏,還是有些眉目的。當時韓家為了保護女兒的清白,又因為韓英秀的年紀還小,也隻是另尋了個由頭,讓韓英秀跪了兩日的祠堂就作罷了。
可誰都沒想到的是,韓英秀和何威那般大膽!
他們二人並沒有因此而斷了聯係,反而偷偷摸摸地開始私下見麵。
這件事一直持續了一年多,直到被洛扶柳再一次發現,洛家已經開始在各方麵都焦頭爛額了起來。
何家人趁勢也要踩上洛扶柳兩腳,洛扶柳對韓英秀一個小小丫頭的挑釁都無可奈何。
直到被何威以“無所出”之名休棄的那一刻,洛扶柳都覺得這事兒是韓英秀的錯。
隻不顧韓英秀後來攀上了周玉和,所以沒有和何威再多交集,這次啊讓洛扶柳的心裏稍稍覺得公平了些,這些事也就一直按捺不提了。
韓映秋同情洛扶柳,卻不能理解:“韓英秀做的事情,與我何幹?二姐姐若要恨我,隻怕是恨錯了人。”
對此,洛扶柳卻是隻能將滿腔的憎恨都發泄在韓映秋的身上:“你們同是韓家人,你又和周玉和過從甚密,你能好到哪兒去?”
韓映秋微微挑眉,今日以心煩意亂:“那麽二姐想如何呢?你既不能殺了我,又不能讓洛亭陽即刻將我休棄。你能做的,無非就是處處找我的麻煩。可洛家現在已經麻煩重重了,二姐聽我一句勸,別再惹事了。大伯已經走了,你總要為洛家考慮。”
她冷笑:“洛家風雨飄搖,若倒了我大不了是回頭走人。但你若將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洛家沒了,也就相當於你也沒了,值得嗎?”
短短一番話,是說到了最重要的點兒上。
洛扶柳張了張嘴,卻發現她根本無法反駁。
她隻能憤然跺腳:“反正我告訴你,你別想在洛家好過!你妹妹欠了我的,我統統都會討回來!”
冥頑不靈。
韓映秋不想和她多費口舌,隻回頭看了一眼前方即將燃盡的香:“二姐在這裏守著吧,我後頭還有事。”
她轉身離去,隻留了洛扶柳一人在靈堂之中生悶氣。
—
房間裏,洛亭陽已經醒來。
他未曾安睡片刻,隻覺得頭疼欲裂。
又聽聞周玉和上門,在靈堂和韓映秋說話。他本想去盯著,不多時小廝就來報,說周玉和離開了。
並且離開的時候很生氣。
然而韓映秋從外頭進門,卻未說起方才的一句。
洛亭陽心頭疑慮,到底隱忍不發。
韓映秋也沒想到,洛亭陽已經睡醒,不由苦笑:“你屬鷹的啊?”
洛亭陽不解。
韓映秋“撲哧”一下,難得看到他這傻乎乎的樣子:“能熬唄。”
如此自然而然的親昵,仿佛他們已經是老夫老妻,讓洛亭陽有些恍惚:“家裏事多,睡不著。”
他轉頭對翠翠道:“請王大夫給我開些頭疼藥來。”
韓映秋坐在妝台前整理發容,忍不住數落:“多睡兩個時辰,比什麽頭疼藥都管用。”
洛亭陽沒理會韓映秋如今越來越大膽的調侃,反而道:“你那丫鬟跑了。”
韓映秋回頭:“你說小芬?”
是韓英秀的丫頭,自打來到洛府,就被一直關在柴房。
洛亭陽點頭:“大約是這個名字。昨夜跑的,還打暈了一個小廝。”
“嘖,沒看出來她這麽有勁。”
韓映秋心下了然,卻並不在意:“跑了就跑了吧,外頭的世界也不是那麽容易過活的。”
“嗬——”
洛亭陽剛想冷笑嘲諷,又想起自己才和韓映秋定下了“君子協定”,暫時要以朋友的身份相處。
話到嘴邊,他收回了嘲諷的語氣,讓聲音變得有些僵硬:“她去了周家,是個容身之所。”
這下,韓映秋是越發篤定了。
“叩叩叩——”
外頭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亭陽你醒了嗎?”
是明心玲的聲音。
其實門沒關死,洛亭陽也還未說話,就瞧著明心玲提著一個食盒子推門而入:“我聽丫鬟說你頭疼,專門從廚房裏給你拿了安神湯來,你——”
然而看到韓映秋坐在妝台前,明心玲也愣住了,要說的話是戛然而止。
韓映秋起身:“明先生不知道,敲門之後要主人應答方才能進門的道理嗎?”
明心玲本熱絡又溫柔的笑容,此刻卻倏然冰冷了下來:“你在這裏做什麽?”
韓映秋不解,嗤笑:“這話該是我問你吧?這是我的房間,我怎麽不能在這?”
她刻意走到了床邊,坐在洛亭陽身旁,親昵地挽住了洛亭陽的手臂:“我自然要和亭陽在一起啦!”
韓映秋狡黠而笑,眸色似狐。
洛亭陽回頭,熟悉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
而此刻看著他們二人,洛亭陽尚且身著一身裏衣,韓映秋就笑著湊上前,讓明心玲的心裏幾乎要冒出一股子壓抑不住的火氣來:“韓映秋,請你注意時間!大伯屍骨未寒,你卻在後院溫香軟語了起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