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一時認真
她的眼神裏帶著期待，帶著憤怒，還帶著嫉妒和仇恨。
反而在此刻，洛亭陽的情緒好似已經平複了下來。
他回頭，眼神仿佛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凝結成霜。
他沒有再給明心玲任何機會，隻道：“哪兒都不如。”
短短五個字，足以打垮明心玲所有的驕傲和自尊了。
連韓映秋都覺得，洛亭陽這麽說話，的確算是太過打擊明心玲了。
“好。好好好！”
明心玲連說了幾個“好”字，而後苦笑一聲，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可她的手，卻直指韓映秋：“洛亭陽，你既然那麽愛她，又為什麽會在她死了才短短數日之後，就轉身娶了這個女人！？”
洛亭陽眉頭微皺，眼帶疑慮：“你怎知她死了？”
世人都是猜測，明心玲的篤定，也讓韓映秋覺得奇怪。
明心玲的眼中閃過幾分慌亂，別過頭去，不看洛亭陽。
然而就是這麽一刻，韓映秋也心知肚明。
看來那一日自己的死，她的一清二楚。至少證明了，她和周家隻怕也有所勾連。
這就是……那個蘇月遙曾當做了知己的明心玲嗎？那個有著傲人風骨的女先生明心玲？
明心玲似乎也有些害怕洛亭陽刨根問底，她隻收回了自己的手，倔強地梗著脖子盯著洛亭陽：“洛亭陽，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會不會接受我？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等，等到你忘記蘇月遙的那天。”
“不會。”
洛亭陽的語氣篤定：“永遠也不會。”
他冷笑，甚至眼帶嘲諷地看向了明心玲：“你不配做月遙的朋友。”
這也是韓映秋想說的話。
“好，洛亭陽，我記住你今日的話了。”
明心玲的眼中，再無半分希望。
她將拳頭死死地捏在了身側：“那麽從此往後，我明心玲和你洛亭陽，便就是仇人了！今日這奇恥大辱，總有一日，我要討回來！洛亭陽，你等著瞧吧。”
說罷，她便轉身。
韓映秋以為她要走，誰知她是徑直走向了自己。
麵對她的憤怒和憎恨，韓映秋的眸色淡然，沒有半分閃躲。
明心玲卻將所有的錯處，都怪罪在了韓映秋的身上：“韓映秋，你也給我等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這輩子，我沒法和洛亭陽在一起，也絕不叫你們二人好過！”
說罷，她便拂袖而去。
倒是讓韓映秋站在當場，有些無奈苦笑。
“你也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沒有了明心玲，洛亭陽的情緒卻始終無法平複。
他很克製自己的惱怒，對韓映秋說話的態度也還算可以。
隻不過這一次，韓映秋沒聽他的話，反而是走近了他，伸手想要摸一摸放在桌子上的那斷裂的麵具。
可這個動作，卻被洛亭陽本能地擋了下來。
韓映秋的手，尷尬地停留在了半空。
洛亭陽低頭，語氣仍舊冰冷：“她不喜旁人碰她的東西。”
韓映秋點頭，的確如此。
不過她並未退縮：“我能修好這麵具，你要讓我試試看嗎？”
雖不知明心玲是怎麽將這麵具弄成了兩半，不過還好損壞不是很嚴重，修複起來並不難。
洛亭陽驚訝抬眸：“你……你會？”
韓映秋點頭，知道他不信，卻還想嚐試：“不讓我試試看，怎麽知道呢？”
洛亭陽還是有些猶豫：“月遙從前的手藝，別說是許州，就是整個正陽朝，隻怕也無人能及。”
多謝他的誇讚。
韓映秋再度伸手，這一次洛亭陽沒有擋住她。
那熟悉的麵具在手下仍然是熟悉的感覺，讓韓映秋越發自信了起來：“交給我吧，萬一就能行呢？”
這一次，洛亭陽還是讓韓映秋拿起了那麵具。
他也起身，語氣終於軟了幾分：“抱歉。”
韓映秋不明所以：“為何同我道歉？”
洛亭陽微微皺眉，不知她是否真的不懂：“方才我是對明心玲，不是對你。”
比起他們剛成婚那兩日，現在的洛亭陽態度實在是好了不少，這讓韓映秋不由輕笑：“你若能對我不要這麽防備，那就是最好的了。不必道歉什麽，你放心吧，麵具我會幫你修好的！”
她也不多說什麽，隻揮了揮那麵具，便要走出房門。
卻似是在走出房門之時，聽到了洛亭陽在身後微乎其微的歎息和一聲呢喃：“月遙，若你還在，該有多好？”
——
韓映秋帶著麵具回房，卻也不忘了對翠翠吩咐：“抽個時間去打聽一下，明心玲和周家是否有來往。”
翠翠點頭，而後默默地退下。
外頭是花朝節的熱鬧，洛府之中卻是格外安靜。
等洛亭陽回到房中，已然是夜色降臨。
是到了春日裏，所以韓映秋雖到了晚間，卻也是將房門和窗戶都打開著的透氣。
遠遠地，洛亭陽就瞧見了韓映秋屋中的燈火。
燈火之中，是韓映秋認真的身影，正坐在案幾前頭，修補著銀藍色的簡狄麵具。
她低頭認真的樣子，讓洛亭陽有些恍惚。
像是和那個他心心念念之人的影子所重疊，讓他一時之間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真實。
直到韓映秋的手微微一抖，手上針線便偏離了一寸。
她有些懊惱地放下麵具，揉了揉手腕，歎這韓映秋身體的不爭氣。
眼前的麵具上，針線的修補雖然細密，但卻並不那麽精致。比起從前蘇月遙的手藝，自然是遠遠不如。
韓映秋的身體真的太久時間沒有做過如此精細的活計了，而且舊疾未愈，始終是一個阻礙。
隻休息片刻，韓映秋又拿起了麵具。
她就不信了，她做不成！
誰成想，剛拿起麵具，就感覺到一個人朝著自己走來——
洛亭陽二話不說，奪走了韓映秋的麵具，便是皺眉問道：“你在此做了一下午？”
韓映秋愣了愣看向了房門外漆黑的夜色，這才意識到自己做的時間太長了。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時認真，忘了時辰。”
洛亭陽心下微動。
從前的蘇月遙也總是這樣，一時認真，而忘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