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擁抱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母房間那扇有些破落的緊閉木門，終於緩緩打開，趙離神情疲憊地從中走了出來，剛想說話。恰好出門請大夫的顧耀林也回來了，一看到門開來，立刻急匆匆進屋去了。
趙離想說的話被打斷，索性不說了，走出去接過顧耀俞貼心遞上來的溫水，喝著潤喉。
楚塵在旁為其捶肩捏背，好不殷勤道：“離君辛苦了，累不累呀，多喝點。顧婆主沒事吧？”
趙離聽楚塵這麽問，先是點頭後又搖頭，說道：“沒有性命之憂，隻是……”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從房內走出來的顧耀林再次打斷。
“趙離，我怎麽一直叫不醒娘？你……你醫術都是三腳貓的程度，怎麽就敢上手！”
趙離咽下口中溫水，沒急著回答顧耀林的話，而是先和大夫點了點頭做招呼，才看向顧耀林，“我以為你會說我是不是給你娘下了毒。”
“……你以為我是傻的嗎？”如果是溺水前的趙離，他不覺得她會舍得拿錢去買毒藥，而不是去用來賭錢。如果是溺水後的趙離，他不覺得她會定出這麽蠢的計謀。
趙離挑眉，這可不是傻不傻的問題，要知道她剛穿來時顧耀林可不會管邏輯的事，隻要她做了什麽事情都會往壞處想。
“你娘親沒事，隻是我給她吃了安神的藥，想讓她好好睡一覺。”
她說著，抬手捏了捏眉心，語氣染上疲累，“你問大夫就知道了。”
“趙妻主說的沒錯。”大夫從屋內出來，附和了趙離的話，“令堂脈象比以往要平和一些。其實你們都不必請我過來，光看趙妻主開的這個安神藥效果，就說明趙妻主醫術不錯了。換我來也隻能做到如此地步了。”
有大夫這種權威人士做評斷，顧耀林臉上明顯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大夫開了幾個方子便離開了，卻也和他們說明，自己這些方子和以前開給顧母的沒什麽太大的區別，頂多穩定病情，卻無法對痊愈提供什麽幫助。
“你們倒不如求著趙妻主，她在醫道上的天賦驚人，不過短短時日，水平竟和我差不了一二了。”
有大夫這麽一句話，眾人不禁看向趙離。
趙離被幾雙視線看著，倒也不慌，斟酌著詞句道：“令堂性命無礙，隻是她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我看了她的情況，大概了解到，她腿骨異常，我猜想前些年她可能是摔斷了腿沒有得到很好的醫治，導致雙腿癱瘓自己下不了床，不能自如活動。而在修養的過程中，她也沒有一個很好的康複環境，身體日漸虛弱中，也患上了其他各種疑難雜症。譬如說，她應該患有肺腫氣，所以經常咳嗽、咳痰等，嚴重時還會呼吸困難。幸虧症狀還不嚴重，否則……不過還好沒事，隻要我時不時的為她調養一番，相信她慢慢會好轉的。”
趙離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將肺腫氣若是嚴重起來，可能需要更換腎髒才能活下來這種聽起來很血腥很不可思議的話說出來。”
這種手術在古代根本就不可行，顧母現在的症狀還遠不至於走到那一步，說了等於不說，可能徒增顧家兄弟的擔憂。
還是別多嘴了。
顧耀林聽了趙離的話，神色黯淡下去，充滿自責的抓緊了自己的衣擺。
因為他又想起了往事，想起顧母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全都是他害的，要不是他，母親不會出事，他們兄弟也不會被迫嫁了個惡棍，活在水深火熱中，生不如死。
過去種種，都因他而起！
雖說如今趙離變了，卻也不能掩蓋以前因他而起的禍事……
“妻主？什麽是肺腫氣啊？”楚塵不恥下問。
趙離剛才說的那些話使其一陣頭大，完全搞不懂。
“沒什麽，就是一種病症的名稱罷了。”趙離笑著搖搖頭，又看了看出了楚塵以外，顧耀俞臉上除了擔憂也是一副迷糊不解的模樣，她便知道她本想說的話都沒必要說了。
她隻需要告訴顧家兄弟，顧母沒事，會慢慢好起來就行了。
“放心吧，阿俞，你娘就是身體差了點，需要仔細照顧，慢慢調養，漸漸就能好起來了。今日之所以吐血也是情緒過於激動，難以自控。其餘並沒有大礙。我們慢慢來。”
顧耀俞這次終於聽明白了趙離的話，表情欣喜地追問道：“真的嗎？妻主？你莫不是為了安慰我才這麽說？”
“怎麽會，行醫救人，不打誑語。”趙離故意做出誇張表情來安他們的心。
令她意想不到地是，接下來，她得到了少年的一個熊抱。
顧耀俞情難自控衝上來緊緊抱住趙離的時候，趙離微微吃驚。畢竟就在之前，顧耀俞甚至不敢牽住她想去扶她的手，現在卻——
很快趙離便想明白，理解了此刻顧耀俞對她心底深重的感激之情。她安然接受這個感激的擁抱，輕拍顧耀俞單薄的背，心底想到：真好啊，她自小就想要一個弟弟，現如今，她好像有點願望成真地可能了？
要是有一個顧耀俞這麽貼心，性格這麽好還長地如此軟萌清俊、好看到骨相裏的弟弟，趙離覺得她做夢都能笑醒。
“放心吧，我在。”趙離被顧耀俞依賴的感覺，使她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她不禁安撫道。
楚塵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眸底一片冷意，藏在衣袖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誰都別想動他的東西！
——
院子外，從顧家隔著籬笆看出去，可以看到趙離靠坐著村道邊的大樹樹幹，皺著眉頭的模樣。
她嘴裏咬著根草，隻是因為過於煩心，不知不覺就用了力氣，咬斷了草身，一瞬間，苦澀的青草味在舌尖溢開。
“呸、呸呸！”
趙離被苦得立刻回過神來，連忙吐出了口中的嫩草，心中卻依舊還想著事情。
“癱瘓、肺腫氣、嚴重風濕病、還有點冠心病的症狀……我這也不是CT，也不知道準不準。”她喃喃自語，手下又不自覺在身旁拔了根草，忘了之前的教訓，又咬在了嘴裏，望著遠方蒼翠重疊的綠色，一臉思慮。
“當下還是先解決最容易解決的吧，老是在床上躺著不活動不見陽光不呼吸新鮮空氣，也怪不得這些疑難雜症會纏上來。輪椅？怎麽做來著？嗯，兩個輪子，一個凳子，推手……”
趙離想得入迷，雙手比劃著輪椅的形狀，不自覺地站起來，幻想自己正在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顧母往前走。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裏，也不看路，不想一頭撞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上麵，下意識就摸了上去，還捏了捏。
“趙離！”
耳邊驟然響起低吼聲，趙離瞬間抬眸，就看到顧耀霆難得沒了往常沉穩表情，正睜大眼睛怒瞪著她，耳尖卻是通紅的。
“咳、咳咳——”
一時院外響起驚天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