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生而為人，也隻是人

  昏暗的地牢裏，蓬頭垢麵的丁揚善垂著腦袋，有一搭沒一搭地喘著氣。


  這些天，他在這地牢之中，體驗了各種刑具在身上作用之後的痛楚。


  沒有誰願意受刑，可丁揚善沒得選。


  青蒼城的城庫, 和丁揚善自己在位多年撈取的錢財，都被放置在極為隱秘的地方。


  除了丁揚善，誰都不知道。


  丁揚善若是說出城庫所在，那他這條命，就徹底保不住了。


  不知道為什麽，今日的地庫, 比起前些天要暖和些, 牢內的天窗，隱隱有陽光照射進來。


  這地牢，在地下三丈，根本就不會有陽光，那天窗，不過是為了透氣。


  但丁揚善現在太累了，他思考不了那麽多，他能堅定記住的，就是不要說城庫在哪。


  丁揚善做了個夢。


  或者說，做了好幾個夢。


  有身在花叢的，有父母團聚的，有十八層地獄的，有生離死別的。


  半個時辰後，雲夢衣對著陳默搖了搖頭：


  “他二十一歲時，愛人與上司通‘間’的事兒都說了，可城庫地點，還是問不出。看來, 這件事已經成為他的執念了，哪怕深陷幻夢, 也不會說出口。”


  陳默歎氣道：“情理之中，說出城庫地點，他的命就沒了，人，哪兒有不怕死的，看來得換個方法了。”


  雲夢衣：“許之以利，可，你知道他想要什麽嗎？”


  “不知道。”


  陳默笑道：“他想要的定然不少，不過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人可以自我抑製自身的欲望，隻是需要一些引導！”


  雲夢衣搖了搖頭：“人呐，萬族之中，就屬人的心最是複雜，妾身幫不了太多，頂多影響一下他的心智，讓他放鬆警惕，剩下的還得靠你。”


  陳默：“多謝娘娘，還請娘娘去外麵施法，莫要讓丁揚善發現了。”


  雲夢衣很快離開了牢房，隻留下陳默和和丁揚善。


  陳默上前，開始用鑰匙打開丁揚善的手鐐和腳鐐。


  丁揚善有凝元境中期修為，普通的鐵器隻能困住其一時，所以鎖丁揚善的鐵，乃是百煉之鐵，尤為堅韌。


  陳默在解鎖的時候，避免不了磕碰到傷口，丁揚善疼得醒了過來。


  “你！怎麽是你？”


  丁揚善目光中的光芒雖然一閃而逝，但卻被陳默給捕捉到了。


  這說明，丁揚善最起碼心中對陳默有所期待。


  期待陳默，可以救他出去，雖然這個期待，被他自己給掐滅了。


  但火雖然熄了，隻要有燭在，火還能再燃。


  “唉，執司大人，倒是苦了你了。”


  解除了束縛的丁揚善倒也沒什麽舉動，隻是跌坐在地上，像是半個頭都入了土的老人家，喘幾口氣，都看著費勁。


  解開丁揚善的束縛，自然也在陳默的掌控之內。


  別說丁揚善現在渾身是傷，就是一身完好活蹦亂跳，陳默讓丁揚善一隻手，丁揚善也不見得打得過陳默。


  十二正經圓滿的凝元境初期，可不是開玩笑的，真氣儲備比起凝元境中期的丁揚善隻多不少！


  陳默蹲下來，讓自己與丁揚善處於同一高度。


  站著說話，居高臨下，會潛移默化讓丁揚善與自己拉開距離，不利於言語蠱惑。


  陳默：“執司大人，知道是誰下的手嗎？”


  丁揚善：“你跟天劍派，一夥兒的？”


  陳默搖了搖頭：“天劍派背後是西廠，與在下，不對盤。”


  丁揚善：“那這麽說，你解決了顧青？”


  陳默點了點頭：“算是吧。”


  丁揚善：“你也是來問城庫所在的？”


  陳默：“是。”


  丁揚善歎氣道：“你走吧，我不會說的，你動用幻法在我夢中折騰那麽久，我都沒說，你就別想了。”


  陳默苦笑：“是呀，的確小看了執司大人的韌勁兒，屬下在此，給執司大人賠個不是。”


  丁揚善雙眼有些呆滯：

  “想我丁揚善，不說縱橫蒼嶺域，卻也顯赫半生，不曾想，最後竟落到這步田地。”


  “執司大人，生而為人，也隻能是人，這世間的事啊，九成九，都不是我們能控製的。”


  陳默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壺酒，給丁揚善遞了個酒杯，隨後將酒杯滿上，自己又倒了一杯，接著說道：


  “生，選不了父母，死，選不了死法，生死之間，我們也控製不了，這一生所遇到的人和事，就如執司大人，您估計打死也想不到，要置你於死地永不翻身的，是一尊你根本撼動不了的大勢力，你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丁揚善：“是，你說得對，人世間九成九，都不是自己能控製的。”


  陳默舉起了酒杯：“不過，你還能控製你自己，比如，喝杯酒！”


  丁揚善笑了笑，與陳默碰了一杯。


  “沒毒吧？”


  “執司大人與屬下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屬下豈能做那等下作之事？”


  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陳默：“聽屬下一句勸，留著命，換個境域，換個活法，要不去白雲域也行，雖然貧瘠了些，以執司大人凝元境中期的實力，稱王稱霸不是問題，白雲域畢竟是屬下的地盤，保管將執司大人安排得妥妥當當。”


  丁揚善盯著陳默：“我如何信你，不殺我？”


  陳默：“我為何要殺你？”


  丁揚善：“我是執司，你要掌控青蒼城，非殺了我不可！”


  陳默：“可你現在不是了，顧青現在是執司。”


  丁揚善眉頭一皺：“你沒殺他？”


  陳默：“有個天劍派的長老在前麵拋頭露麵，殺了作甚？後備司主，又不是隻有寧劍誠一人，若是事情敗露，他們也是找天劍派的麻煩。”


  “好計謀！”


  丁揚善稱讚道：“不愧是風聖君所看重的人才，不光武道天賦驚人，謀略，也差不了多少呀。”


  陳默：“所以，執司大人應該明白，若要屬下殺執司大人，理由，站不住，我陳默曆來殺人不眨眼，可沒必要殺的人，舉刀也費力氣，執司大人，此乃屬下坦誠之言，以執司大人的智慧，定然能分辨真假。”


  丁揚善眼中泛著殺意：“地方，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給我準備個身份，我丁揚善，記仇得很！”


  尤其是寫這樣涉及到立場和人性的對話內容時，好想跟各位書友把交談之中所有的彎彎道道都講清楚，但又怕說得太清楚了看著不動腦……

  總歸，許多對話，摻雜的是天空個人對於在亂世環境之下針對人性的剖析，再強調一次，是純粹的個人分析。


  疏忽和片麵都是絕對無法避免的，天空也隻是一屆凡人。


  不過天空寫的內容用腦子了，哈哈，希望各位看官看得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