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給大神喝心靈雞湯
唐慕安用勺子撥弄著碗裏的蔥花，緩緩說著：“從我跳街舞開始算，有十年了。”
“這麽久？那就是說，在FIVE成立之前，你已經跳了五年了？但為什麽網上查不到呢？”沐雲橙說到這裏，忽然頓住了，捂住了嘴。
糟了，這下是自己徹底暴露了……
唐慕安手裏還拿著勺子，但動作已停了下來。他驀地抬頭，漆黑的眸透過氤氳熱氣盯著沐雲橙：“你在網上查了我？”
橫豎說漏嘴了，沐雲橙索性說開了：“本是想搜你們FIVE俱樂部的，我這不是要做甜品台嘛，得對街舞有所了解才行啊。看見你名字下麵有下劃線，就是有鏈接啦，就點了……”
沐雲橙這話屬於半真半假，內容全部屬實，但時間線被調整了，乃是險中求生之道。
但唐慕安壓根沒有細聽，他的心思停留在沐雲橙前麵那句話：查不到。
“我的名字點進去，是什麽內容？”
“就FIVE俱樂部負責人，沒有別的了。可是你既然在創立FIVE前有過跳街舞五年的曆史，不應該隻有那麽一句話啊。”
就連江城都有長長一串聽起來很牛逼的介紹，唐慕安是他老大哎，是江城口中的神哎。
大神不配有姓名嗎？
唐慕安放下了勺子，眼神飄開了。他目光投在墨色如淵的夜空裏。
許久，他吐出一句：“這就是我現在的身份，沒有其他可介紹的。”
“那以前呢？既然在街舞圈混了十年，多少總有點榮譽之類的吧？”
“沒有。”
這次唐慕安說得很快，但他在說那話的時候垂下了眼。
沐雲橙看在眼裏，明顯不信。
雖然江城經常說話沒個正形，但他說到唐慕安的時候簡直是一臉膜拜，那副表情沐雲橙至今記得。
沐雲橙：“你說沒有，那就是有了。”
唐慕安看了沐雲橙一眼：“榮譽永遠是屬於團隊的，怎麽可能屬於個人？”
這打啞謎似的，沐雲橙聽不懂。越是聽不懂，她越覺得這裏頭有內幕。
“還吃不吃了？再不吃就涼了。”唐慕安將碗裏的蔥盡數挑了出來，終於往嘴裏送了一口小餛飩。
“你不吃蔥啊？那你早說嘛，我讓老板別放就是了。”
“放蔥倒是無妨，反正我會挑出來。”
“那不是又麻煩又浪費嘛。”沐雲橙嘀咕著，故意舀了一勺滿是蔥花的小餛飩，咂巴咂巴吃著。
“好吃！”沐雲橙發出滿足的感歎。
“不夠的話，我這兒還有。”
“不用不用，我夠了。要是一次性吃太多，可能它就顯得不那麽好吃了。”
唐慕安點點頭：“這倒是，過猶不及。”
難得唐慕安認同自己，沐雲橙不由多說了兩句：“這就對了嘛，美食跟心情是一個道理。胃這麽點大，再好吃的東西，吃太多就撐了，心情也是，就這麽點大的一顆心，能裝很多事情嗎？除舊迎新，該吃吃該喝喝，天又不會塌下來。”
唐慕安倏地變色，手中的勺子一滑，掉落在小餛飩的碗裏。碗裏的湯爆了起來，濺在他眼皮上。但唐慕安好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任由那滴液體滑落，掛在睫毛上，晶亮晶亮的。
“怎麽了？”沐雲橙詫異地看了對麵的唐慕安一眼，自打跟他認識以來，很少見他失態成這樣。她心想，莫不是自己大晚上的心靈雞湯灌太多，有毒？
於是沐雲橙補了一句：“我就是隨口說說，你愛聽不聽，可能還比不上吃碗熱乎的小餛飩。”
唐慕安置若罔聞，一臉靜默。下垂的深眸裏正流轉著豁然的神采。
除舊迎新，此話一出，猶若醍醐灌頂，將正襟危坐的他澆了個透心涼。
他那麽難以釋然的過往，那麽無法放下的悵惘，都在沐雲橙這麽一句輕輕鬆鬆的四字箴言中化為輕煙。
沐雲橙不知道自己隨口一說的東西已成為了唐慕安心湖裏的一塊重石，隨手拋下，千層駭浪。那是她素來遵循的人生法則，是再正常不過的理，哪有這麽多的糾結和茫然？
在她此刻看來，對麵坐了一尊佛，巋然不動，跟周遭嬉笑叫罵的顧客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這讓她驀地想到了一句詩：明月鬆間照。
他是明月，亦是鬆柏。高潔無雙。
直到沐雲橙第五次在唐慕安眼前揮動雙掌，他這才如夢驚醒。望向沐雲橙的眼神，已有了明明滅滅的光影交錯。
“想什麽呢。麵對美食，都能神遊這麽久？”沐雲橙吐槽著，往自己嘴裏送了個小餛飩。
她懶得去管對麵這人，吃完小餛飩又開始舀湯喝，把碗喝了個底朝天。放下碗的時候，唐慕安也正好放下了勺子，碗裏的小餛飩一個沒剩。
“看來大神吐槽歸吐槽，身體很誠實嘛。怎麽樣，我推薦的不錯吧？”
“我不是大神。”
“不要謙虛啦。唐先生，吃人家的嘴短，既然都把小餛飩吃完了，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小小的問題？”
……橫豎都是沐雲橙有理，吃了碗小餛飩還得寸進尺了？
唐慕安感覺自己遇見了沐雲橙之後，就不斷地從一個坑進入另一個坑。
“什麽問題？”
沐雲橙輕笑一聲：“我還沒有想好呢，先欠著吧。等哪天我想好了，你可一定得回答我哦。”
唐慕安瞪著沐雲橙。
大坑，這絕對是大坑。
沐雲橙嘻嘻笑著，伸出了一截小指。
唐慕安沉默半響，終於還是將手伸了過去。他倒想看看，小魔女還有什麽古靈精怪的主意？
唐慕安的手指很涼，哪怕吃了一碗熱騰騰的小餛飩，哪怕坐在那麽擁擠熱鬧的地方，也依然沒有什麽熱乎勁。沐雲橙感覺自己觸摸到了一塊冰，伸出的那截指頭不由顫了一下。
這輕微的一顫被唐慕安察覺到了，他縮回手，將雙手都插在了兜裏，若無其事地起身：“走吧。”
沐雲橙默默跟上，沒再說話。
那一段回去的路，兩人一前一後，都陷入了沉默。沐雲橙時不時踩到唐慕安路燈下的影子，雖然麵上安靜，其實內心的小九九無數。
唐慕安身上有太多謎了，沐雲橙自詡不是個愛八卦的人，可是偏偏對這位唐先生好奇極了。
也許是江城吹捧唐慕安的時候太過狂熱，也許是唐慕安說著沒有榮譽的時候太過淡漠，這兩個極端都太不尋常了。
而沐雲橙想問的還不止那些，她想問唐慕安為什麽不過生日，為什麽不自己再跳街舞，又為什麽要創立FIVE……
結果她隻讓唐慕安答應自己，回答一個問題。
問什麽好呢？
沐雲橙沒想好，也不敢現在就問。
她和唐慕安的關係雖已變得熟絡，但還遠沒有到那種地步。
那種可以一問到底的地步。
不過沐雲橙沒有想這麽多，她眼下最大的目標就是，把大神哄開心了，讓糖萌打個漂亮的翻身仗，然後一路紅紅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