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家師叔被坑了
學院的接引工作，其實並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特別是在這所聲名遠揚的南福學院。
連續十年都已經勝任這份工作的胡百川相當明白這一點。
別的學院，都是辨認，以及記錄到來的修道者之中最為讓人矚目的天才，方便以後揮舞鋤頭，哪怕隻是方便表示善意。
畢竟無論是千秋大陸，還是其他三個大陸，人類在總體局勢上，其實都是較為弱勢的。
因此不管內部如何爭鬥，在抱團抵抗其他種族侵略的方針上，是任何一方都需要堅定不移去貫徹的大方向。
拉攏天才，自然能為以後抵抗他族的自家陣營，爭取到不少的好處。
因為天才終究會成長為前線陣地之上的中流砥柱。
同時自然也意味著一定限度內的資源偏向。
分一杯羹，也就意味著，能夠保存己方一定程度的實力。
然而南福學院是真的不同。
必須注意的，雖然也是天才，卻都是些會讓人極其頭痛的天才。
換句話說，便是刺頭。
例如每天不打上一架，晚上就睡不好覺的戰鬥狂人，又或者一個契機，便會心癢難耐，想方設法地在教學樓地底埋上靈氣炸彈的爆破狂人，亦或是心血來潮，就在學院各處散布幻術引子，最終讓整個學院都充滿了狂歡氣氛的幻術狂人。
這不過是最為典型的例子。
南福學院建立至今，也不過兩百二十九年，然而都不知道已經自根本上徹底的翻修過多少次了。
胡百川唯一能夠確定的，便是在他任職期間，就已經有三百九十二次了。
幸好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們，也全都是天才，已經離開了大半。
尚且留在學院裏的天才學子們，最差的，也已經達到了元嬰後期，最多不過二十年，自然也會全都離開學院了。
然而令人深感遺憾的便是，人數不是這麽計算的。
畢竟不是隻有天才，才會抵達金丹後期的境界。
除開這些刺頭，南福學院當前在校的學生數量，共計八萬九千六百四十九人。
這還是由於，當前的長河國皇室出身的天才修道者，在進入聯盟總部之後，為南福學院爭取到豐厚的教學資源，才能保持下來的人數。
簡單來講，這近九萬的修道者裏，不僅大半都是長河國出身，其中不但有著部分與皇室沾親帶故的權貴子弟，在某些時候，甚至還會出現皇室直係血脈的狀況。
雖說設立在各國各地的學院，狀況其實大同小異，然而給送入南福學院裏的長河國修道者，大多都是由於實在難以管教的原因。
在某一程度上，自然也是將他們擺在了權力邊緣化的立場上，哪怕今後順利晉升化神期，乃至於更高的境界，都必然會受到本國出身的修道者，心照不宣的一致排擠了。
其實，這也算是長河國皇室默認的一種製衡手段。
成果也十分不錯。
至少上至皇室血脈，下至平民百姓，但凡在知曉自己具備修道天賦之後，無論哪一方麵，都會收斂改正，以避免給送入南福學院的命運。
除了極其特殊的狀況與個例。
胡百川對此也不過隻能感慨一番。
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眼前極少會選擇將弟子送入這所學院的天極門來客。
天極門規矩嚴正，收徒時也不僅隻是看重天賦，更看重心性，可說極少出現門下弟子難以管教的狀況。
然而這次不但來了，還一來就是三個。
而他感興趣的，也並不是那位容貌驚為天人，同時舉止優雅，明媚動人的女子。
再怎麽漂亮，也不過是個刺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可不想再遭遇上次多看了兩眼，對方竟然在師門長輩的麵前，就要實施挖走自己眼睛如此暴行的狀況了。
雖說最終不但是對方受到了責罰，甚至因此被剝奪了入學的資格，險些連檔次更低的學院入學資格都差點沒能保住，總歸都是讓雙方心裏不爽的結果。
然而天極門這些人從飛舟上走下來的時候，那股簡直無法掩飾，完全就是愁雲慘淡的氣氛，還是無可避免地挑起了胡百川的好奇心。
畢竟這可是連師門長輩都一臉慘白的狀況。
如此一來，唯獨精神奕奕的這位女子，又到底會是如何的刺頭呢？
他很好奇。
或者該說，南福學院裏的教職工，都對每位新入學的修道者，將會引起怎樣的事端，抱持著心血來潮的時候，會開起盤口的好奇心。
隻能說，其實這些人，也在潛移默化之中，受到了學院整體風氣的影響，從而才會導致南福學院得到了一致的評價。
就沒一根正梁。
要不是這本就是長河國皇室默許的製衡手段，南福學院或許早就已經無法維持下去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玉秋真人當下會去考慮的事情了。
“見過這位道友，我乃天極門水月峰首座，道號玉秋，卻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她將飛舟收起，便率先向胡百川提問。
“久聞真人之名，今日得見，風采勝於聽聞，又得真人以道友相稱，在下胡百川，受寵若驚，失敬。”
胡百川不卑不亢地回禮，並順帶持禮向李常歌等人團了過去。
“更見過天極門諸位天驕。”
“胡道友自謙了，卻是不知……”
玉秋真人說到這裏，話音戛然而知，按捺住想要緊捂腹部的不適，也盡量讓自己臉上不會表露太過明顯的尷尬，將話接了下去。
“不知可否行個方便，為我等先行安排一下住所，略做休整呢？”
“……啊，這是自然。但還請諸位稍候，容胡某稍事交待一番。”
對於玉秋真人連客套話都沒再多說幾句的狀況，胡百川畢竟經曆了許多，哪怕因此暗自降低了對於玉秋真人的認知與評價，也不過隻是愣了一下，便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回應下來。
交待其他接引人員繼續在原地繼續值守後，胡百川便再度看回天極門眾人。
“諸位，請這邊走。”
在胡百川的指引下，眾人自一道造型古樸的拱門，離開這處專門用於飛舟起落的停機坪。
途徑一片竹林，經過另一道造型相同的拱門後，眼前豁然開朗。
放眼而視，占地千畝的園林之中，鬱鬱蔥蔥的各類植被星羅棋布，暗合八卦的道路環繞下，正麵望去，對應五行之金的刻字劍柱古樸大氣，材質厚重。
對應五行之木的參天古木，位於右前方，生機勃發，蔭蔽一方。
至於眾人目光可及的右側，對應五行之水的湖泊，更是水質清冽，微波粼粼，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至於對應五行之火的地方，應該是隱藏在眾人左側遠處的密林之內，由於散發的熱氣，目視猶如整體完全扭曲起來的房屋。
其中究竟是以什麽來對應五行之火，恐怕胡百川不予解釋，便隻能留待李常歌等人日後探索了。
至於位於左前方對應五行之土的象征，倒還真讓眾人詫異了一番。
哪怕是玉秋真人，也很少見到過，隻是為了對應五行八卦的設計，將如此一整塊玄岩扔在方位之上的做法。
玄岩作為土係法寶的基礎材料，倒不算稀有，但這麽一塊如同小山，並非拚湊如方形，高寬皆約莫百丈的完整玄岩，也能算作難得之物了。
胡百川似乎也是特意，等待眾人稍微觀賞了片刻，才繼續前行引路，並打開了話題。
“還請容胡某冒昧，卻不知真人對於此處布置，有何看法？”
玉秋真人盡量地繃住已經有些克製不住的表情，含笑回應起來。
“胡道友既然開門見山，玉秋便也不吝失禮直言。此間布置，雖談不上巧奪天工，但直可謂別出心裁，莫說抵達學院後，方可晉升元嬰期的弟子，便是合體之下，常於此間行走，靈念所至，當也能有一番益處不小的感悟。便是我派，也尚未能夠想到如此方法，可見布置此間之人的心思玲瓏，與用心之善。”
胡百川聽過這番話，心下暗自點頭，且道玉秋真人不愧是天極門水月峰首座，哪怕言明自家門派未曾想到如此培養弟子的辦法，也並沒有像以前很多聽到同樣的問題，由於怕落了麵子的那些人一般，說出損貶的話語來。
這不單讓他將先前由於玉秋真人趕忙趕緊地要求安排住所，不由生出輕視的念頭與看法拋去，也對此刻表露出這般態度的玉秋真人，究竟由於什麽原因，才會著緊住處的原因更為好奇了。
由於玉秋真人如此隨和的態度，胡百川略一考慮，便也決定順勢直接詢問。
“玉秋真人如此評價，想來飛羽真人得知，也定會由衷歡喜。”
“原來如此，此間竟是飛羽真人的手筆。”
“說來也不怕真人笑話，若非此間乃是飛羽真人親手布置，恐怕也無法成為此間學院之中，唯獨沒有遭受過摧殘的淨土了。”
“…道友此言倒是頗為風趣了些。”
玉秋真人這次倒是沒有克製臉上的尷尬之色。
畢竟南福學院是個什麽風氣，大家心知肚明，要是說出這種話的時候，臉上不帶著些尷尬，玉秋真人怕是自己都不信。
“哈哈，胡某雖說尚且不及與真人以道友相稱，但畢竟也是沿道同行之一員，若僅以胡某個人看法，此途之艱難與漫長，猶若人生百態，不一而足，理應風趣的時候，便還是風趣一些比較合適，不知真人以為可否？”
玉秋真人稍稍一想，便也點頭同意。
“此言在理。”
“卻是不知道，真人等人此番一路前來，途中可也遇到了類似的趣事呢？”
“這……”
玉秋真人算是明白過來，胡百川打從先前，就已經準備旁敲側擊了。
“說來倒也讓道友見笑，不過路上偶遇些意外，導致我誤以為會耽誤了行程，這才會由於日夜未停地趕路，因而連帶自己在內，都顯得勞累不堪，實在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胡百川聽到這話，也知道玉秋真人並不想說出實情。
但不過，經過剛才的一番交談，他也知曉玉秋真人性情耿直，繼續追問，反倒是自己無禮，便也隻是客套了兩句，不再糾結。
玉秋真人不免暗暗鬆了口氣。
也暗自埋怨自己，沒能在走下飛舟的時候，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但她也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最後關頭，發生給自家弟子坑到如此境地的糗事啊。
原因其實很簡單。
篍纖綾的料理。
可以說，自從柳無煙認為篍纖綾烹飪出來的食物，與她的口味十分契合之後，除了由於有所感悟，而在今天之前，並未出過房門的玉秋真人以外，船上的氛圍，就一直都處在愁雲慘淡之中。
而本來還以為會由於閉關而耽誤時間的玉秋真人，在出關後，發現時間正巧，心下頗為輕鬆，再加上本就對柳無煙感觀極佳，便沒有在柳無煙主動討好的時候，觀察到就連篍纖綾自己，都十分‘隱晦’的眼色，從而吃下了柳無煙遞來的食物。
最終的結果，便是除了柳無煙以外，可以說算得上是‘全軍覆沒’了。
就連篍纖綾自己，都在柳無煙純淨無邪的目光下，含淚自食苦果，加入了這個行列之中。
並且暗中發誓，今後無論柳無煙采取任何辦法請托她烹飪食物，哪怕必須欺騙對方，也絕對要借口推脫掉。
也一定要避免和柳無煙同乘飛舟的狀況發生。
畢竟在飛舟這樣的方寸之地裏，她是實在沒有辦法每一次都能推脫掉。
隻能說她算是清楚認知到，為什麽以前每一次下廚，家裏的桌腿不是莫名折斷，就是父親或者母親莫名摔倒，導致飯菜全都撒落在地，最終變成母親或者父親麵露愧疚地向自己道歉，卻無論是誰，也絕對不會再讓自己插手，重新下廚的結果了。
原來家裏這至少十年的時間裏，杯子碗碟不停的春去秋又來，以及當下連自家師叔都被坑了，甚至埋得嚴嚴實實的狀況，她絕對是要負全責的。
幸好胡百川沒再繼續追問後，沒過多久，便帶著眾人來到內裏有著一間精致房屋的院落門前。
“此處便是安排給諸位的住所。”
胡百川看著天極門眾人不解的目光，臉上透著古怪的笑意。
然而還沒等他做出解釋，卻已經聽到了詫異的話語。
“竟然是西式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