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犧牲
馬軍良打著火機，給陳副所長點上，又給自己點著，道：“幹咱們這活，作息不規律，一年到頭加班，真戒不了。”
陳副所長深吸一口煙，道：“說戒不了，也是給自己找借口。真把刀架脖子上，不戒煙就砍頭，哪個煙鬼都能戒了。”
“是！是！是！”馬軍良附和道。
領導嘛，怎麽說都對。
這跟道理本身沒有關係。
王桂東見二人聊的話題與自己無關，也不插話。
陳副所長瞥了王桂東一眼，很是欣賞他小小年紀從容淡定、不卑不亢，問道：“你真是一中學生？”
王桂東拍拍校服左胸上印的“金都一中”字樣：“如假包換！”
“那你怎麽會抱膝頂摔？”
王桂東沉默了一下。
他知道，即便陳副所長是見多識廣的人民警察，也完全無法相信他的經曆。
而且，就算別人相信，王桂東也害怕被送到研究所，像小白鼠一樣被一群白頭發、白胡子的老男人研究。
所以，穿越的事萬萬不能說。
但是，抱膝頂摔這個動作確實很難解釋。
因為這個隻能用來抓捕，平常搏擊比賽、自衛防身都用不上，所以除了軍警擒拿術，其他格鬥技裏都沒有。
王桂東斟酌了一下，慢慢道：“我認識朱局長。”
陳副所長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朱副局長是金都市警署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在金都市警界威望非常高，王桂東確實認識（詳見拙作《夢裏花開的天堂》）。
但他的抱膝頂摔卻跟朱副局長沒有關係。
隻不過陳副所長一直往這方麵想，先入為主，自己關聯起來。
王桂東的猶豫和思考，也被他當成不想高調。
王桂東沒說謊——他認識朱副局長沒錯，他會抱膝頂摔也沒錯。
但是二者之間沒有關係，這卻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
陳副所長沒再深究王桂東和朱副局長的關係，關於領導的事，不用知道太多，做好就行。
陳副所長關切地問道：“你為什麽上這兒來？”
“一個小混混潛入一中，衝進教室砍我一個師兄，我陪他來做筆錄。”王桂東道。
“是剛才幫忙的那個大個嗎？我看他也沒受傷啊！”陳副所長的觀察力很敏銳。
“另一個師兄幫他擋了一下，左大臂被砍了一刀，去醫院縫針了，一會兒也過來做筆錄。”王桂東盡量用簡短的語言解釋整個事件。
“哎喲，不錯哦！年紀小小就這麽義氣！”
陳閻王突然來這麽一句，差點兒讓王桂東出戲。
“誰出的警？”陳副所長這句是問馬軍良的。
“我出的警。”馬軍良接話。
陳副所長蹙著眉頭，粗大的手指輕叩著桌麵，一臉嚴肅地道：“社會人員進入校園，當著師生的麵砍殺國之棟梁，這個性質非常惡劣！必須嚴厲打擊，強力震懾！”
馬軍良點頭稱是。
陳副所長繼續道：“現在這個點警情開始少了，我跟值班的小黃說一聲，後麵不用你出警了。你給先來的一中學生做筆錄，然後派輛車去醫院把縫針的學生接過來。明天一早發動全所力量和街頭耳目，盡快查獲行凶人員，給一中師生一個交待！給全市老百姓一個交待！”
馬軍良猶豫道：“在他們前麵我還接了四個警情……”
“學生優先嘛！哪能讓這些未來的天之驕子等著？不能耽誤他們寶貴的學習時間……呃，休息時間。晚上睡得太晚，也影響明天的學習效果。”
“有……‘學生優先’這個規定嗎？”
“怎麽沒有？”陳副所長眼一瞪，“我說有就有！”
“當然！當然！您是領導，您說的話就是規定！我馬上照辦！”馬軍良道。
“那個……你叫什麽名字來？”陳副所長轉向偷笑的王桂東。
“咳！報告陳所，我叫王桂東！”
“哎喲，不錯哦！情報工作做得不錯，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很好，很好！那個……關於你師兄被砍的事，暫時先不要跟朱局長說，免得他操心上火。你知道，他本來就公務繁多，天天為全市老百姓的安居樂業而殫精竭慮……等我們抓到行凶的嫌疑人後，再向他匯報，那時候他就不著急了……”
王桂東沒想到外表看起來五大三粗、直率爽朗的陳副所長也有這樣的彎彎腸子，趕緊道：“陳所請放心！一般的小事我從不跟朱叔說！再說，朱叔每次去我家，隻跟我爺爺聊天、喝酒，從不談工作。”
陳副所長這才放下心來：“行！那你先告訴你師兄去做筆錄吧！告訴他不用緊張，實話實說就行。案情不複雜，一會兒就做完了，讓小馬再送你們回學校！”
“不！不！反正離得不遠，就不麻煩小馬哥了。我們自己走回去就行。”王桂東一邊說，一邊將手伸進衣服口袋，抓住那盒紅塔山。
“誒！黑燈瞎火的，怎麽能讓你們自己走回去？我們必須絕對保證未成年人的安全！就這麽決定了！”陳副所長把手用力往下一砍，展現一個非常堅定的態度。
“既然這樣，那就謝謝陳所——不，陳哥——了！”王桂東站起來，和陳副所長握手。
陳副所長一伸手，抓到了一盒紅塔山。
他抬起頭：“桂東啊……”
“陳哥，你先忙著，我先過去。以後說不定有很多用不著朱叔出麵的事，需要麻煩陳哥你。”王桂東看著陳副所長，非常真誠地道。
“沒問題！沒問題！”陳副所長滿口答應，“以後但凡有事，隻管找你陳哥我，不用驚動朱局長！”
王桂東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零點。
路飛、王梓林、王傑磊、譚宏博還沒有睡，躺在被窩裏唾沫橫飛、天馬行空地吹牛皮。
他們不是刻意在等王桂東，隻是在開“臥談會”，越談越興奮。
路飛這個白天上課從來不醒的“睡神”，一到晚上就生龍活虎，精神頭特別大。
見王桂東回來，黑暗中路飛兩隻眼睛賊亮賊亮的，非讓王桂東詳細講講下午校隊選拔和晚上李健斌被砍的具體過程。
王桂東困得要命，便推托剛才進宿舍大門時，宿管老李頭醒了，再說話被他給班級扣分，明天老溫還得把路飛叫辦公室去繼續罰站。
路飛有些掃興，但是下午站了兩個小時，確實草雞了，便不再說話，隻是輾轉反側四十多分鍾後才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