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過大年備戰大難
好歹是耕讀傳家,祖輩從事舉業,家裏一直保存著曆代先人的文稿,王宏更是從小就在老爸的強壓下練習,前世更是轉移心思的最佳方式。
所以,一下筆,王宏的感覺就來了。
這一刻,就是圍觀者,看著王宏都有種嶽停淵峙,高山仰止的韻味。
毛筆不是太順手,杜老爺子要求的春聯確實大了些,還好,在控製範圍之內,不至於現眼。
在落筆的那一刻,王宏還真有了感覺。
“這是什麽字體?”
有人突兀的問了一句,人們再仔細看,感覺這字體似乎就是專門為寫對聯而出現的,端莊大氣,氣勢磅礴,堂堂正正的方塊字。
一筆一劃,都帶著傳承的韻味,帶著文化的氣質。
“這是館閣體!很久沒人寫這種字體了,最規範的紙麵字體,也最適合對聯。小夥子,不錯!”
這邊已經搶了原來那圈子的風頭,剛才正在表演書法的老者,也緩緩走過來,看著王宏的字跡點評。
“誒,那位有教養的大叔,過來跟我小弟比劃比劃,看看誰寫的好!”
杜馨又活了,站在王宏身後,開始叫囂了。
雖然她看不出什麽好壞來,但她會看人呀,周圍這四五十歲的十多人,一個個被王宏震的,連大氣都不敢喘,那就是王宏相當厲害了。
所以,她想起了剛才嘲笑她的大叔。
可惜,剛才沒敢抬頭,愣是沒認出是誰來。
“杜老,這小夥子你認識?”
“哦,我個孫子輩的忘年交。”
杜仲林這時候也特嘚瑟,比他孫女搶白人更嘚瑟。
宏小子不錯,長氣勢!
剛才這老小子還擺譜,說什麽來者都是客,都是盛情難卻,不好推掉任何一人的請求,無能為力······扯!早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就少應承呀。
王宏這一手,很是讓杜仲林揚眉吐氣。
“杜老,你有這樣的高手在側,還找我,這不是讓我露醜嗎?”
“那有。他平時不在省城,他爹又回老家了,誰知道這孩子還有這手!怎麽?字還行?”
“這不是字還行,是相當不錯,對於對聯而言,沒有比這更好的字體了,關鍵是這小夥子筆力相當到位,跟有幾十年功夫的老行家沒區別!”
一聯寫好,關思淩和候筱雨還沒動手,已經有人上前,小心翼翼的端著,生怕墨痕損壞了字跡。
然後一圈人圍著開始評價。
王宏其實沒有顯擺的意思,特別還是在人家的場子裏,打人臉的事很不好。若不是杜馨惹了麻煩,那人說話又太難聽,真心不會動手。
眼看對聯就要寫成了,那老者也靠近了:“小夥子,有沒有想過在書法方麵發展?老朽不才,倒是可以帶帶你。”
“大爺,我還在上學。”
王宏抬頭看了一眼,見杜老爺子陪著站,很客氣的拒絕了。
“沒事,時間是可以隨機的。老朽也帶過幾個學生,有你這樣天賦的,甚為少見,莫要浪費了這份天賦!”
好像王宏不答應就有多大罪過似的。
杜馨又耐不住了,王宏趕緊扯了她一下,這一次,杜馨居然聽話了。不過,王宏的毛筆沒放下。
旁邊就是練字的廢報紙,王宏看毛筆上的墨汁還有,就順手在廢報紙上寫下一字。
“顏體?”
接著又一字。
“柳體?”
再來一字。
“瘦金體?你受過專業訓練?”
老者的驚呼,讓本來欣賞那一聯的人都轉頭了,又是一陣吸氣聲。
“就算是吧,僅僅是愛好而已。”
說完,王宏很規範的清洗毛筆,再很仔細的規整,掛起來,向老者示意。
對聯已經晾幹了,杜仲林利索的卷起來,下巴抬得老高,旁若無人的從人群中,帶著一群小子,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離開了。
“關思淩,你得看好宏小子,他太騷了!上了大學不知道會禍害多少學姐學妹!”
一出門,杜馨就嚷嚷。
“馨姐,不帶這樣的,剛才可是為你出氣了!”
“好,這次放過你!對了,你還有什麽本事沒顯擺,讓姐早知道,別最後連姐的臉一塊扇了。”
杜老爺子帶著一眾小輩,很大方的在省城國際酒店,相當暢快的吃了頓飯。
這次省城之行,就是一次禮儀之行,說白了,就是有個往來,加深聯係。
又在省城住了一宿後,還是那輛小廂貨,五人返程了。
大年根兒了,人常說忙臘月,還是有得忙。
這不是二十年後,過年必須儲存好整個大年的物資,王宏回來,也陪著老爸回村了。
東家殺豬,幫忙摁著,接一碗豬血,分半扇豬臉;西家磨豆腐,燒火點鹵刮油皮,給半個豆腐。
誰家醃製的一缸酸菜,趁大年翻出來,左鄰右舍交換著分了。
今年,王宏家沒在村裏過年,沒殺豬也沒磨豆腐,隻能是帶著成袋的幹果和糖,償還鄉親的各色年貨人情。
一直到大年二十九了,才得空閑下來。誰知道,富貴叔在家裏候著:“車歇了,叔過來結賬。”
“兩個多月,差不多五千!宏小子,叔從來沒想過貨運這麽賺錢!來,錢分了,一半一半。”
到底是家裏寬裕了,五千塊,王富貴喊出來全家人沒一個抬眼皮的。別說文具店的盈利,就是這幾天拉回來的年畫之類,都不比王富貴起早貪黑兩個月的利潤低。
“啥意思?嫌少?”
“一邊去!前幾天你還跟嫂子念叨,想攢錢再收拾一輛廂貨。家裏用不著錢,你侄兒更用不著,錢你拿著,等湊夠了,再搞一輛廂貨。”
最後還是關秀蓮接話了。
村裏人,曾經在苦難時幫過自家的,心裏都有本帳,該怎樣還,都記著。
“那行!我跟津沽的戰友聯係過,二手的五十鈴也就萬兒八千的,等過了年,攢幾個月,就去拿下!富慶哥,嫂子,醜話說前頭,不管以後怎樣,掙了還是虧了,都是一家一半,不落埋怨!”
埋怨是沒有的,不過,在這時候富貴叔涉足短程貨運,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腦子往聯運上發展······算了,不能想,處處商機,處處誘惑,王宏必須頂住賺錢的誘惑,專心在學業上。
探出自己的極限,傾全力考學,上一個能力所能達到的大學,再考慮自己該走的方向。
且活且明悟吧。
今年的大年區別於以往,就是全家人把鍋爐燒熱後,可以聚在一起一邊包餃子一邊看彩電,對於家人,算是有生以來,最幸福的一個大年,特別是錢衝了。
就是關秀芬母女,也盡量裝著很開心。
初一再回村裏挨個給本家長輩磕頭,五毛一塊的紅包收的讓王宏臉紅。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兜裏揣著一遝毛票······這感覺也是絕了。
初二,對於這個臨時湊成卻相當親近的家,是最為難的。初二是回娘家,也能說是走舅家。
關家坳就一個關姓,五服之內的,都需要走竄,每年王宏家都是初二一天把關家坳的親戚走完。
而今年,關秀芬應該說每年都回娘家,卻從來沒有一次進過門,都是把送給爹娘的禮物放在門口,跟淩長河悄悄的走人。
“秀芬,今年姐陪你去!還不信了,四大爺還能把我趕出來不成?”
“姐,我還是不回了!”
很想回,可更怕被爹娘趕出來,更怕村裏人的閑言碎語就當著麵念叨。十多年了,終歸還是父母說對了。
很後悔,很想跟爹娘說一聲:我錯了!可是,機會呢?
關秀芬不想讓自己的境況連帶著秀蓮姐一家,或者說,不想讓女兒跟娘家生出間隙來。多年來,從來不帶著女兒去吃閉門羹,怕傷,更怕女兒視自己的親人為仇寇。
“秀芬姨,你說我家被強製有了一輛雙排的廂貨車,關家坳的親戚知道不?若是都聽說了,我家再騎著自行車走親戚,親戚們會不會說我爸媽在裝窮呀?”
“秀芬姨,您該不是想讓我開著回去吧?這車吧,我倒是會開······”
“那不行!開車不是胡鬧······”
那句我開著帶你們去的話,關秀芬硬生生的憋回去了。心很亂,很煩,不知所措。
關秀芬何嚐不想回去?不管是衣錦還鄉,還是百無一是,那總是自己的娘家。
“媽,就是秋假那次,姥爺姥姥都沒曾給過我黑臉。我······我跪著求姥爺!”
關思淩應該跟她媽一樣,這幾個月,就一直有種無根浮萍的感覺,找不到歸屬,也就能理解媽媽的心境。
或許,這可能又是一次拒絕,沒試過,怎能知道沒機會?
王富慶一直沒參言,他和建德一塊去過,就在收秋的那幾天,結果跟那個執拗的老頭吵了一架,事沒說成。
“行!我回,女兒,咱都回。就是被姥爺扇嘴巴,媽也受著,應該受!”
即便這是一難,終歸是需要過,難過也得過。今年說不出是不是好機會,可何時又是好機會?自己落難,或許可以借爹娘老子心疼的這一刻,挽回至親的親情。
關秀芬並不知道王富慶和趙建德被拒絕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