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重逢
張舜沒再急著出門，安心地留在客棧，默默地等待著。
一方麵，他是等那些潛伏在蘇府之外的人；另一方麵，也是再等蘇宅的人。
但從晌午等到了入夜，也沒有人來客棧找過他。
自此，他確定自己的身份並未被識破。
伸了個懶腰，結束行功，輕手輕腳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謹慎觀望。
夜色漸深，大部分人都已睡了。
略一沉吟，他最終還是從窗口摸了出去。
借助夜色的掩護，悄悄來到蘇府西北側的牆角。
這個過程中，《偃息訣》被他催到了極致。
確定沒有驚動任何人之後，他才縱身一躍，翻躍牆頭。
落地一瞬，貼地一滾，藏到了牆後的那顆大樹背後。
並沒有在樹後躲上多久，他又翻上了就近的那棟建築的屋頂。
躲在脊瓴陰影之中，探目觀察著蘇宅的布局。
而後，目光落在了東南側的那片建築群的方向。
按照這個世界的建築布局，他迅速鎖定了其中幾個房間。
那些房間一看就是蘇家高層的臥室。
不管怎麽說，蘇婉也是蘇家小姐，應該就住在其中之一。
而後，他翻下屋頂，收斂了氣息，往那邊摸去。
首先去的就是最西邊的小院，落地就感覺到了不同於其他院落的冷清。
還有一股濃鬱的寒氣，裹著一股隱隱藥草味兒在院中彌漫。
心思一動，張舜無聲貼近門口，捅破了牆紙，探目往內掃去。
一股冰寒的氣息，透過小孔撲來。
他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但並未就此挪開。
等看清屋中陳設，臉色立刻就變了。
隻因為，他竟然在屋內看到了一口透明的棺材，冒著嫋嫋寒煙。
那些寒氣，正是透過冰棺釋放出來的。
就在棺材裏麵，還躺著一個人。
等再看清那人的容貌，張舜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哪兒還顧得了許多，直接震碎了門鎖，迅速撲了進去。
一個箭步落在棺材旁，臉色更是刹那慘白。
“怎麽會這樣？”
那一刻的失落，讓他幾乎立身不穩。
隻因為，躺在棺材裏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還未承認的未婚妻——蘇婉。
遠赴極北，落得如今全民皆敵，處處被追殺的下場，可不就是為了她嗎？
可現在，她竟然已經進了棺材。
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填充了張舜的心靈。
顫抖著伸出右手，猶豫著往蘇婉臉上摸去。
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動，如此控製不住自己，把手伸向這個女人。
“不，不會的！”
猶如囈語一樣的聲音，卻比伸出的手，還要顫抖。
他不願相信，也拒絕去相信，自己緊趕慢趕，卻還是晚了！
當手指落在那張慘白的臉蛋上的時候，傳來的冰涼，讓他的那顆心縮成了一團。
“別睡，你給我醒醒！”
抓著蘇婉的小手，他蠻橫地把真氣往蘇婉的身體裏灌。
似乎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將人喚醒。
可無論灌輸多少真氣，躺著的人卻始終沒有動靜。
最終他便放棄了，一屁股癱在地上，就靠著那隻冰冠。
但此刻，他已然感覺不到冷，有的隻有無盡的木然。
呆滯的目光，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為什麽？”
他緊緊攥著掌心，這句話卻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蒼天。
兩輩子，他好不容易撿個未婚妻，可就這麽沒了！
不管他之前對蘇婉是什麽樣的感情，但這一刻，他隻感覺到了心痛。
痛得他連呼吸也變得艱難，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
唔，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低吟傳入耳中。
虛弱，甚至比蚊子的嗡鳴還要小聲。
可在這萬籟俱靜的空間，清楚地傳到了張舜的耳朵。
駭然轉頭，他不可置信地再次往棺材之中看去。
一雙迷蒙的眼，落入了他的視線。
剛才渾身冰涼，全無動靜的蘇婉，竟然睜開了眼睛。
換了其他時候，不死隻怕也得被嚇個魂魄離散。
但此時，張舜的眼底隻有無盡驚喜。
越來越興奮，越來越灼熱的目光，反倒讓蘇婉麵露迷茫。
她剛想張嘴說點什麽，卻不料張舜猛地撲了上來。
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不由自主地紮進了一個寬厚的胸膛。
冰棺帶來的寒氣，似乎也在這一刻，消散了。
“太好了，太好了……”
緊緊摟著她那瘦弱的身子，張舜一遍一遍地嘟嚷著。
不知不覺，腦袋已埋進了她的頸窩。
他摟得緊緊的，恨不得要把人揉進自己的身體一樣。
巨大的力道，箍得蘇婉有些疼，可聽著耳邊不斷重複的聲音，她忘記了掙紮。
許久，她才艱難地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地環住張舜那還未停止顫抖的身子。
“對不起，嚇到你了！”
說著這話，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心情。
但感覺到張舜那份完全不加掩飾的喜悅和慶幸，她竟隱隱有些開心。
不知道為什麽，心底甚至有點甜滋滋的。
下意識地，她把腦袋也貼在了張舜的胸口，輕輕抿著嘴唇。
“這到底怎麽回事兒，你怎麽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舜才把頭挪開，將人從棺材裏抱出。
“這口棺材乃千年寒玉打造，可以減緩毒素蔓延，所以父親把我安置在了裏麵。”
蘇婉低低地解釋道，那張慘白的臉，隱隱還多了一縷紅霞。
許是因為毒素的原因，她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強勢，看上去溫柔了不少。
“那也不能……”
“你看我不是還好好的嗎？”
張舜還要責怪蘇元昊來著，但蘇婉卻打斷了他。
“那個，你什麽時候，能把我放下？”眨了眨眼睛，蘇婉低聲道。
“哦……”
這時，張舜才反應過來，急忙把人抱回裏屋的那張床榻。
剛要鬆手，蘇婉卻去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麽了，是哪兒難受嗎？等會兒，我馬上給你拔……”
張舜一臉緊張，說著就要馭使冰魄，為她療毒。
可蘇婉卻低低地道：“棺中設有陣法，我基本感覺不到涼。可現在……”
聲音幾乎讓人聽不清，那張臉也迅速被紅色鋪滿。
但她並沒有就此停下，繼續道：“我，有些冷！”
說著，她費勁兒地還往裏麵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空餘的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