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平風波
秦師爺斟酌了一番，很審慎地回道：“大人，他們三人屬於協同訛詐。”
“按照訛詐數額的不同，量刑各有不同。”
“譚壽全並未收取贓款，按律罰兩個月俸祿。”
“李福祿和劉有為各自收取贓款……”
秦師爺說到此處頓住了，隻因那銀錁子需要上稱稱取具體斤兩。
這光朝那銀錁子看一眼，秦師爺也拿不準具體是多少兩銀子，多一點少一點那量刑可能完全不一樣。
蕭君集的仆人墨劍為人機靈，一看秦師爺這模樣就大致猜到了緣由。
這不是什麽礙於麵子見不得人的事兒，墨劍索性大大方方地提點道：“秦師爺，我家世子的盤纏都是我親自裝進荷包的。這一袋銀子裏，一個小錁子就是一兩。”
秦師爺明白了數額，後麵的話就好說了：“李福祿和劉有為各自收贓款一兩，按律沒收所有贓款，並罰四個月俸祿。”
李福祿等三個犯事衙役冷汗簌簌而流。
沒有坐牢丟飯碗都算好了。
可他們家境也不寬裕，全家就指望著他們這點俸祿。
別說罰四個月了，就算罰一個月都叫他們好受。
裴儀端起蓋碗茶喝了一口，淡淡地問道：“他們三人認錯態度良好，按律可有減輕量刑這一說？”
李福祿三人聽裴儀提起減輕量情一說頓時看到了希望，全都滿懷期待地看向了秦師爺。
秦師爺哪能不懂這是縣太爺收攏人心的手段？
他用了番話術將事情說得極為不容易，最後才宣布結果道：“譚壽全未收贓款，可從輕罰一個月俸祿。李福祿和劉有為收取了贓款，但數額還不算太大，可以從輕罰兩個月的俸祿，贓款一律沒收。”
這處罰雖說仍然不輕，但比之於方才已經算是量刑減半了。
李福祿等三人不敢不知足，滿心期待縣太爺能同意從輕處置。
裴儀把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裏，淡淡地道：“我新到縣衙，正是用人之際。鑒於你們幾人認錯態度良好，我酌情予以從輕處罰。但我醜話說在前頭，縣衙絕不收容屢教不改之徒。”
蕭君集看著心上人這副威而不怒的模樣，目光裏滿滿都是癡迷，暗想他家三郎真是愈發穩重能幹了。
在來萬壽縣的途中，他還在想三郎如今新官上任究竟會是何等光景。
如今親眼見了，他才發現三郎比他想象中更具風采，雷霆手腕，恩威得當。
尤其是這一副威嚴持重的模樣，真真是好看死了，叫他遠看越喜歡。蕭君集滿臉都是癡迷之色。
貼身仆人墨劍見自家世子爺這副發癡的模樣，趕緊拉了下世子爺的袖子以示提醒。
蕭君集不明所以地扭頭看向墨劍。
墨劍滿臉不自在，彎腰在主子耳邊小聲提醒道：“世子爺，矜持！”
蕭君集恍然大悟，他嗤笑一聲，並未把這話放在心上。
他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還要什麽矜持呢？
他巴不得三郎能看到他這副神魂顛倒的模樣。
另一廂，李福祿等人哪裏還敢有半分不敬的心思，磕頭感激道：“多謝大人開恩！多謝大人開恩！”
裴儀又道：“今日，我處罰你們，並不是因為你們訛詐的人是我故友，而是因為你們違紀枉法任意訛詐百姓。”
“諸位都是萬壽縣的百姓，我相信你們入縣衙之初也是想為百姓們胞盡一份力。”
“徐虎這等府衙惡霸，我已經將他按律處置。日後，縣衙有這等惡徒，你們可直接向我檢舉。”
“大家勠力同心，謹守法律，我們縣衙何愁不好，百姓又何愁不好？”
蕭君集抿唇輕笑，他家三郎這番話可真是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把事情的性質轉變了，立意也給拔高了。就這等極富煽動力的話，不就是上位者經常拿來忽悠勉勵下麵人的話嘛。他家三郎可玩得真溜。
這些話倒是把李福祿一等人的英雄氣給激起來了。
幾人異口同聲地道：“大人今日之教誨，我等銘記於心！”
裴儀肅容道：“都退下吧。”
李福祿、劉有為、譚壽全等人恭敬告退，心裏不僅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更有種要大展拳腳的豪情。
其他衙役聽說他們受了處罰，都跑來問個究竟，想要探一探這位新晉縣太爺的用意與作風。
李福祿難掩感激地道：“大人將徐虎收押了，罰了我們點俸祿。”
立馬有人道：“喲，這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呀，把人關了不說，還要掏咱們腰包。”
這話就有點上眼藥的意思了，一下子把縣太老爺和一眾衙役對立起來了。
李福祿虎著臉辯駁道：“咱們裴大人不是耍官威的人！他今日不過是秉公執法。徐虎訛了蕭郎君三十九兩白銀，還當眾頂撞裴大人，裴大人沒對他用一點私刑，全都是按律處置。”
有人感慨道：“咱們這位裴大人肚量不小呀。”要換別的官爺遇上這等狂悖之徒，恐怕早就大發官威把人拖下去打一頓了。
“什麽肚量？”有人嗤笑道，“說是秉公處理，可裴大人是縣太爺，到底怎麽個處置方法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劉有為臉色鐵青，憤憤不平地回懟道：“張三，你在這兒抖什麽機靈？自己認得幾個字，就以為全天下就你最聰明了？咱們裴大人是正直之人。我們哥幾個今天犯了錯，裴大人沒有像以前那些大人一樣趁機羞辱訛詐我們，全都是依法辦事。而且，裴大人見我們認錯態度不錯，還給我們減輕了處罰。”
一直膽小怕事不願冒頭的譚壽全也忍無可忍地開口道：“裴大人是真心想為百姓做事。他見我們幾個也是受徐虎脅迫，給了我們改過從新的機會。我本來要罰俸兩個月的，大人依律從輕減為了一個月。”
眾人聽到此處神情明顯不一樣了。
以前那些當官的巴不得多罰一點是一點，像裴大人這樣的真是少而又少。
“裴大人厚道呀……”有人很是感慨地讚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