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情之所起
春日裏的風清爽之中帶著幾分和暖，吹在人的身上，不似冬日那般嚴寒，不似夏日那般酷熱，更不像秋日那般幹爽，牧歌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閉著眼睛感受著微風拂過麵頰，感受著耳畔發絲被風吹起，帶著幾分癢癢的感覺。
她今日難得忙裏偷閑，鋪子裏的生意已經漸漸步入正軌，有夥計和掌櫃在鋪子裏看著，倒不用她每日都守在店裏了。
許久未曾閑下來，這突然閑下來了，牧歌隻覺時光都變得安靜起來，她口中哼著自己喜歡的小曲兒，秋千搖搖晃晃，整個人都置身在一片漂浮之感之中，好似墜入雲端一般。
閉著眼睛，渾身的感官都被調動起來，風拂過耳畔的感覺都比之前要清晰許多，那種輕飄飄的不真實感，讓人感覺好似能夠隨風而去一般。
不自覺地，便喃喃念出，“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牧歌說著說著，雙手不自覺地便鬆開了秋千的繩索，閉著眼睛張開雙臂，好似真的要乘風而去。
顧庭原本當值完之後便打算去牧歌的鋪子找她的，他今日帶了一些小點心，都是她喜歡的，想著拿給她嚐一嚐，卻聽鋪子裏的夥計說今日她沒有來。
想著平日裏刮風下雨都會到鋪子裏的人今日突然沒有來，會不會是生病了或是有什麽事情，顧庭心中放心不下，便來瞧一瞧，卻不想剛踏入小院，便聽牧歌喃喃低語的話，心中微微一顫。
握著糕點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她說過她在這裏沒有家人，隻她孤身一人，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在這世上，想來受了不少的苦處，她可是想家了？可是想親人了？
顧庭心中暗暗想著，腳下的步子不覺輕了幾分，牧歌未曾察覺到顧庭的存在，隻是閉著眼睛張開雙臂，她想家了，想她所存在的時代，想那些朋友，想自己的家人……
來到這裏這麽長時間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失蹤，會不會讓關心自己的人焦急萬分？隔了時空，她要如何回去？
想著想著，牧歌隻覺眼眶濕潤，淚水自眼中滑落，讓站在她麵前的顧庭心中一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在這些天的相處中，他一直覺得牧歌是個灑脫樂觀的姑娘，她總是能說出讓人覺得有趣的話，總是笑的那樣開心，對人對物，也極為隨和，從來不擺架子，一點官宦人家小姐的驕矜都沒有，與她相處，顧庭覺得極為自在，不必拘束著自己。
可是他從未想過，這樣一個姑娘，也會在沒有人的時候獨自落淚，那一滴劃過臉頰的淚水，像是滴落在了他的心裏，他伸手緩緩撫上自己的心口處，這顆心，竟然因為那一滴淚而抽疼著，從未有過的感覺，讓顧庭半晌未曾回過神來，隻蹙眉盯著自己的放在心口處的手。
“顧大哥，你可是身子不舒服？”牧歌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此刻正一臉擔憂的將他瞧著，眼角，還掛著未曾幹涸的淚水，眼眶仍舊紅紅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顧庭一愣，牧歌忙又道：“方才瞧著你捂著自己的心口處，你是不是心口疼？我幫你把把脈，我的醫術還不錯的！”牧歌說著自秋千上下來，伸手擦了擦眼角未曾幹涸的淚水。
初始睜開眼睛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顧庭時，她內心其實挺複雜的，畢竟自己在這裏自娛自樂，情到深處又生出許多惆悵來，這些情緒，她並不曾想過讓旁人知曉。
隻是看著顧庭蹙眉捂著心口的模樣，牧歌又將所有的情緒都拋諸了腦後，隻一門心思的惦記著顧庭的身子，也不管方才自己說的話有沒有被顧庭聽了去了。
顧庭這才明白，想來是自己捂著心口的模樣，讓她誤會了，他剛想解釋，牧歌已經上前不由分說的握住了顧庭的手，微涼的手指搭上顧庭的手腕，她認真的診脈，長睫低垂，一臉的嚴肅。
顧庭任由她把脈，隻靜靜地看著她，雖然這段時間他總是去牧歌的鋪子，與她接觸也不少，卻從未如此近距離過，此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牧歌身上淡淡的清香他都能夠聞到。
“脈象有些急促，其餘倒無大礙，顧大哥，你現在感覺如何？”牧歌還在糾結顧庭的身子是哪裏不舒服，又怕單單隻是把脈診斷不出來，一張小臉仍舊皺著，憂慮寫了一臉。
瞧著她擔心的模樣，顧庭這才噗嗤一笑，伸手捏了捏牧歌的臉頰，這一動作極為親昵，他做的也極為順手，隻是當手觸碰到那滑膩的肌膚時，兩個人都愣住了。
顧庭收回手，摸了摸鼻子以掩飾尷尬，“沒事，剛剛隻是突然覺得有些心慌，現在已經沒事了，許是……走的有些急。”顧庭解釋著，牧歌聞言點點頭，垂下眼眸，兩人一時之間竟尋不到話說，便就這麽陷入了沉默。
風拂過柳枝，吹著院子裏的花兒，花香陣陣，牧歌捏了捏裙角，深吸了一口氣，“顧大哥……”
“牧姑娘……”兩人同時開口，相對而立，看著彼此，竟忍不住笑了出來，顧庭眼神溫暖，“你先說！”
牧歌抿抿唇，壓下心底的慌亂，才道：“顧大哥是特意來找我的嗎？你說方才走急了，可是因為擔心我？”牧歌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這麽一席話，她抬眸看著顧庭，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顧庭點點頭，“去了鋪子，聽聞你不在，心中不安，便來瞧一瞧，見你無礙，我亦可放心了，對了，我給你帶了糕點來，你嚐嚐，看看合不合胃口。”
顧庭將手中的糕點遞到牧歌而麵前，牧歌笑著接過糕點，隻覺得眼前的糕點甜膩膩的，連帶著一顆心都跟著似是浸泡在了糖蜜罐子裏一樣，甜甜的。
打開油紙包，白玉似的糕點就安靜躺在裏麵。
她拿了一塊糕點放入口中，糕點香甜，帶著一股子槐花的清香味道。這樣的味道，頓時讓牧歌想到了每每春日裏，家鄉道路兩旁便會盛開槐花，雪白雪白的小花墜在樹梢頭，團團簇簇的，遠遠望去，就像是樹梢上積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