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清者自清
今日明慶平身著四爪蟒袍，頭戴金冠，端的是一副儀表堂堂風流倜儻之貌，此刻快步追上來，亦不失風度，沒有半分慌亂之色。
顧炎並未停下腳步，隻是刻意的放慢了行走的速度，與明慶平並肩而行，“三皇子匆匆而來，可是有什麽指教？”顧炎一向如此，除了皇帝之外，朝中大臣也好皇子皇親也罷，他一向是克謹守禮，從不會過分親近。
明慶平自然了解顧炎的脾氣性子，是以對於他冷淡模樣，倒也未曾介意，隻歎息道:“今日之事我相信將軍府的清白，隻是……此事鬧得這般大，傳揚出去，難免會影響顧將軍的聲譽。”
“清者自清，老夫未曾做過之事，亦不怕旁人誣陷。”顧炎淡淡說著，雖然一席話說的極為平靜，可唯有他知曉，今日之事，即便皇帝相信他，即便最後調查出將軍府與此事無關，隻怕也難免會成為坊間議論的焦點。
顧家的女兒在成親當晚刺殺當朝太子之事，一石激起千層浪，隻怕即便還了顧家清白，若顧清容的清白未曾查清楚，朝野上下還是難免會將將軍府與刺殺之事聯係在一處。
“顧老將軍可曾聽說過眾口鑠金，三人成虎？即便清白，說的人多了，便也就傳成了真相！在下知曉老將軍忠君愛國，隻是若這份忠心連自己在意之人都無法保護，那是忠誠，還是愚忠呢？”一雙含笑的眼眸看向顧炎，外人看來，明慶平好似與顧炎在閑聊一般。
停下腳步，顧炎蹙眉看向明慶平，後者卻是微微拱了拱手，“在下敬佩顧老將軍的為人，亦知曉顧老將軍對父皇忠心不二，隻是……父皇身邊之人卻並非都是賢臣良將，作為忠君愛國之人，適當之時幫助父皇清理身邊的逆臣，也是分內之事，顧將軍覺得呢？”
明慶平含笑說著，一雙狹長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潭，讓人看不清楚那眼底醞釀著怎樣的狂風驟雨，隻能看到，那深潭表麵的風平浪靜。
不及顧炎說什麽，明慶平已然斂了笑意，拱手告辭，看著離去的身影，顧炎忍不住皺了皺眉，朝中都說三皇子溫和儒雅，待人接物從容不迫，乃是明君之姿，如今看來，這位溫潤儒雅的三皇子，也並非是什麽良善之人。
顧炎收回目光，卻又因著自己心中的想法自嘲一笑，能夠在這皇宮之中混的風生水起，能夠在一國已有太子之時，還能夠力壓儲君之人，又怎麽會是傳言之中性格溫和不善爭搶之人呢！
顧湘兒與上官清玦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晌午，早上便未曾吃東西，一回府，上官清玦便吩咐了廚房送些吃的來。
丫鬟應下退去，上官清玦才回身，就見顧湘兒已經懶洋洋的伏在案前，不知何時睡去了，想著她昨夜本就沒有睡好，卯時未至又被吵醒，心中便心疼不已，小心拿了披風蓋在她的身上，這才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房間。
關上房門，上官清玦臉上柔和的神色也隨著關上的房門一起消失，他冷然的望著遠處，聲音清冷，“調查的如何了？”
暗影跪在上官清玦麵前，垂首一臉的恭敬，“回主子的話，太子與金闕做的那些勾當，屬下已經調查出了眉目，太子雖然做的仔細，卻有一漏網之魚，他手中掌握了許多太子徇私舞弊的證據。”
“人現在在何處？”上官清玦負手而立，眉眼間的決絕之色表明了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不再一味的退讓。
“人被安置在了城郊的暗莊，此人曾經是金家總賬房，金家與太子之間所有的銀錢往來，他都知曉，幾個月前，太子府派人斬草除根，那賬房得知消息提前放了一把火，製造了葬身火海的假象，當時，金家的鋪子裏還有幾個夥計一起被燒死了。”暗影說著調查到的事情，不敢有絲毫隱瞞。
上官清玦聞言微微挑眉，“一場大火，就能夠讓他金蟬脫殼？”對於這一番話，他是有懷疑的，這麽重要的一個人死的不明不白，太子的人怎麽可能輕易的相信？
暗影明了上官清玦的擔憂，拱手道:“屬下一開始也懷疑，隻是後來見到那人之時，才算是徹底打消了疑慮，因為他將自己的臉毀了個徹底。”
如此一席話，上官清玦終是明了了，為何那金家的總賬房能夠從太子的手下金蟬脫殼了，如此看來，也是個狠辣的角色，居然能夠將自己的臉全都毀了，以此來逃脫太子府的追捕。
“金闕也要調查，務必拿到實質性的證據，能夠一擊致命，不可留下苟延殘喘的機會。”上官清玦目光清冷若幽幽寒潭，暗影聞言忙拱手領命，他這才擺了擺手。
暗影離開，上官清玦歎了一口氣，眉宇間的冷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溫柔之色，頗有些無奈的轉身，歎息道:“原本想著在外頭說話，便不會吵醒湘兒的，沒想到還是吵到你了！”
他的目光溫和的落在站在門口處的女子身上，女子一手扶著門框，一手隴著身上的披風，眉眼間還帶了幾分剛剛睡醒的朦朧之色。
“清玦，調查的有眉目了是不是？”顧湘兒這話雖然是問句，說出口的語氣卻是極為的肯定。
上官清玦上前來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往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輕輕頷首，“是，金闕與太子之間確實存在勾結，太子借由金闕之手斂財，而金闕則替太子提供高價的物品，或是賑災糧，或是軍糧物資，以高出市場價好幾倍的價格賣給朝廷。”
“如此一來，太子便可從中獲利！”他牽著顧湘兒回了房間，坐在椅子上，顧湘兒仰頭看著上官清玦，“太子對金家總賬房下手之時，應該是戶部尚書正式定下之後，太子不需要再借金家之手斂財，才會覺得知曉他這麽多秘密的人，著實留不得。”
“你說的對！”上官清玦頷首，又聽顧湘兒道:“太子既然能夠對金家的賬房動手，隻怕也不會放過知道一切的金闕，清玦，太子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我隻怕他狗急跳牆，還是要派人暗中護著金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