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是非對錯Xin
烏雲壓的很低，滾滾的雲層像是翻騰的海浪，席卷著潮氣遮天蔽日，連帶著空氣都潮濕悶熱，顧湘兒站在那裏，看著顧夫人跪在地上重重的給自己叩首，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喚作顧清蘭的小娃娃，方才轉身。
隨著她的轉身，那些官差早就沒了耐心，催促著顧家的人趕緊走，顧夫人蹲下身來緊緊的抱了抱顧清蘭，“蘭兒，答應娘親，照顧好自己，記住方才那個姐姐的樣子，若……若娘親不在了，你一定要找到她。”
男子與女子要分開關押，顧夫人即便再舍不下自己這個小兒子，仍舊被逼著與顧清蘭分開了，小小的娃娃不過四五歲的年紀，此刻隻顧著害怕慌亂，一張小臉滿是淚痕。
顧夫人不舍的再去看，隻能努力的回頭喊著讓管家照顧好小少爺，老管家連連點頭，牽著小家夥的手朝著另一邊走去。
轉過小巷，顧湘兒才停下腳步，隻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她靠在牆邊，仰頭看著天空，“阿銀，這樣昏暗的天，還有存在的必要嗎？這樣……黑白不分的世道，真的值得人守護嗎？”
身邊的少年仍舊那副冷然模樣，聽著顧湘兒的話，他甚至連眉頭都未曾動，隻平淡的拱手道:“銀是小姐的護衛，小姐想做什麽，銀都會陪在小姐身邊，哪怕刀山火海，也不懼。”
眼底翻滾著陰霾的浪，聽著銀的話，顧湘兒勾唇笑了笑，看向他，認真的詢問，“哪怕把天捅個窟窿，撥雲見日，你也不懼麽？”這樣的話實在是大逆不道的很，可此時此刻，她卻感覺，黑與白，對與錯，界限變得那樣模糊。
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了解，為何當初的上官清玦在接觸到權利之後，會那樣的貪戀權勢，原本隻想要推翻這個朝代的他，後來卻迷失在了權勢之中。
當時寫的時候，她隻是覺得需要一個反派，來襯托正義的男女主，來表現男女主的謀略，如今……一樁樁一件件，清清楚楚的告訴她，在這個時代，權勢有多麽的可怕。
即便你清白，即便你從未做過那些事情，那些掌權之人仍舊可以輕易的將你玩弄股掌之間，好好的一個顧家，遠離朝堂，無權無勢，隻因與將軍府有些關係，便落得這樣的下場。
清白，對錯，有時候真的太難以區分。
銀靜靜地將眼前的女子看著，看她眉頭緊鎖，看她滿臉的不解，看她心中的對錯在動搖，看她不知所措，他默默上前一步，語氣堅定，沒有絲毫波瀾，“不懼！”哪怕真如她說的那樣，捅個窟窿，他也陪著她。
聽到他的話，女子竟是笑了，他有幾日未曾見她笑的這般明亮了，像是那烏雲散開，露出了朝陽，絢爛的光亮照亮了他眼前的世界，“阿銀不懂，我說的啊，可不是這個天！”她歪著腦袋笑笑，那張明媚的小臉上帶著幾分純真之色，伸手指了指頭頂的天空。
銀垂下眼眸，他自然知曉她說的不是這個天空。
未曾等他解釋，她已經撐著牆壁站直了身子，又恢複了那從容模樣，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衫，笑著與他道:“難為你去打點一番，莫要叫我那小表弟受苦才是。”
她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間盡是歉意，銀愣了片刻，才想清楚，她大概是覺得讓玄甲銀衛去做這樣的事情，與他而言太過大材小用吧！
其實不是的！他在心中默默地說著，他並非想做殺人的機器，若能陪在她身邊，這些事情，他也願意去做，樂意去做。
顧湘兒不記得自己怎麽回到將軍府，隻記得她去爹爹書房的時候，哥哥與清玦也在，幾人都麵色沉沉，她咬了咬下唇，將顧府那邊的情況與三人說了一下。
爹爹沉吟片刻，揮手，“湘兒，顧府那邊你不要再插手，如今太子中毒，生死不明，顧家不參與，才是上策！”如今流言不止，朝中官員各個隻顧自保，顧家這個時候最聰明的選擇，就是不去管，不去插手。
太子想要的，便是讓將軍府受不住心中的譴責，而插手顧府的事情，到時候便可以把將軍府也拉入到泥沼之中，原本還清白的將軍府，到時隻怕也說不清楚了！
明知這是最好的選擇，明知不去管，就是最正確，對將軍府來說最好的抉擇，可是……顧湘兒搖了搖頭，“爹爹，若眼睜睜的看著顧府受難，明知他們是冤枉的，我們卻置之不理，那這世間還有公道，還有黑白嗎？”
顧湘兒抬眸直直的看向顧炎，目光堅定，不躲不閃，顧庭見狀輕輕的拉了拉顧湘兒的衣袖，“湘兒……爹有爹的考量。”
她知曉的！爹爹想的多，顧慮多，所以他有他的考慮，可是……
“從小爹爹便教導我與哥哥，要懂善惡辯是非，做人要光明坦蕩，遇到不公要敢於反抗不公，因為我們是顧家的子女，顧家，從祖上便是滿門忠烈，出了許多守護大盛朝的將軍，這裏……是我們一直守護的大盛朝！我們要繼承祖輩意誌，世世代代的守護下去。”顧湘兒抬眸看著顧炎。
後者沒有說話，隻是蹙眉聽著，看著她眼眶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那淺淺的紅暈染紅了眼尾，“可現在的大盛朝，真的值得顧家守護嗎？爹爹守護的，到底是黎民百姓，還是那昏庸的君主？”
啪……
“湘兒……”
“爹，你怎麽可以打湘兒！”
上官清玦一驚，閃身將她護在懷中，而顧庭則拉住了盛怒的顧炎，一臉擔憂的看著低著頭，捂著自己臉頰的顧湘兒，從小到大，這個妹妹都是家中眾人最為寵愛的，尤其是爹爹，戰場上殺伐果決的人，獨獨見了湘兒總是笑的那般溫和。
顧庭有時候都會覺得，與自己相處的爹爹和那個與湘兒相處的爹爹，不是一個人！對自己要求嚴苛，不苟言笑的爹爹，每每見著湘兒卻那般輕聲細語，那般有耐心。
長這麽大，他從未見過爹爹對湘兒動手，這還是第一次。
“湘兒，怎麽樣？”上官清玦扶著她的肩膀，一臉擔憂的看著顧湘兒，並非擔憂她的臉，而是擔憂她心中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