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美人難囚“34”
祈縈早已關上窗子,她一手按著窗子,一手按著胸口緊張的喘著粗氣,卻聽到背後傳來一個渾厚低啞、口音生硬的男人聲音。“你是誰?”
她驚愕轉身,一個身著藏藍色吉祥雲紋錦衣的俊雅男人映入眼簾。他身型挺拔,麥色肌膚,發辮一條一條地編起來,辮尾上還點綴著 精致的紅色寶石。發線分明,襯出線條剛毅冷漠的臉,一雙眼睛幽深地凹陷在眼窩內,越顯得鼻梁高挺,銳意迫人――很明顯,他不是玖瀾人。
“抱歉,我……我走錯房間了……我馬上離開。”她忙朝門口走去。
男人不緊不慢地擋住她,“你剛才殺典菁公主,我在內間的窗口可都看到了,你一走,我就大叫抓凶手!下麵那麽多兵,你一定逃不了。”
祈縈緊張地握緊拳頭,“別逼我,你和我無冤無仇,我可不想多殺一個!”
雖然她很介意殺人,可他不介意和女人打架。他打量著她能有幾分能耐,圍著她轉了一圈,“貼了易容麵具?哼哼,看樣子你還真是個膽小鬼,不就是殺個人嗎?有必要躲躲藏藏嗎?再說,典菁那種吃裏扒外的女人也的確該殺。”
祈縈正為他的一番話疑惑不解,他怎麽知道典菁背叛南闋的事?她惶惑之際,還沒有來得及出手阻攔,臉上便一陣撕裂的劇痛,她驚叫著後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他的武功深不可測,而且,在她之上,他到底是什麽人?
男人比她還震驚,他瞪大眼睛緊盯著她蒼白驚豔的臉,似看到了綻在晨露中的潔白曇花,“你長得好像一個人,這張漂亮的臉蛋……你是司徒琦皇後的什麽人?孿生妹妹?不,你比她年輕太多……”
祈縈想開口。
他卻抬手製止,根本無需她回答,仍舊自言自語地猜測,“你是九公主藍祈縈?!曾經的玖瀾皇後?一定是!”
祈縈懶得理會他,再不逃就來不及了,她已經聽到走廊上有護衛的雜亂奔跑的腳步聲,還有人命令著“仔細的搜!”
門口已經不能走,她走到窗口卻發現街上的人更多,竇震正親自調兵盤查。
看著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男人卻笑了,這一笑他的五官倒是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冷漠。“嗬嗬嗬嗬……你以為你還能逃得了嗎?”
他不由分說地拉住她,把易容麵具給她貼好,扯下她背上的琴放在琴案上,又拉著她繞過屏風,將她塞進被子裏,拆散她的頭發,“躺著別動。”
祈縈不安地裹緊被子,“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幫我?”
“我是誰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先救你的命。典菁是耶珈夙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就算他不和你計較,你父皇也會殺了你。相較之下,你父皇恐怕還是更寵愛典菁吧,不然,他也不會在你嫁給耶珈夙之後,再答應讓她嫁給耶珈夙!”說話間,他扯開自己的衣袍,踢掉靴子也躺上來。
祈縈暗覺悲涼,也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除了幹巴巴地躺著等著那群護衛來搜,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他側臥著,一隻手撐著頭,玩味揚著唇角麵對著她,和她大眼瞪小眼。
這情形儼然是一頭獅子在把玩一隻受驚的鹿兒,氣氛有點詭異,祈縈幹脆閉上眼睛不理他。
護衛踹門,幾個人在屏風那邊搜,幾個人衝到這邊來,祈縈還是擔心被認出忙鑽進被子裏遮住臉,卻聽幾個護衛驚呼,“阿斯蘭陛下?!”
祈縈大驚失色,隻覺得自己又中了計,惱恨地一腳把他踹下床。
阿斯蘭猝不及防,摔得痛呼,幾個護衛呼啦跪在了地上,都不敢抬頭往床上看。
“你們闖進來做什麽?瞧把朕的美人嚇得,朕要和耶珈夙玩捉迷藏的,現在可好了,不但遊戲玩不成,連朕的好事也被你們毀掉了!都滾,朕自會出去見耶珈夙。”
“阿斯蘭陛下請恕罪,剛才典菁公主被殺,我等奉我陛下之命緝拿凶手,不得不循例搜查房間。”
“搜,盡管搜,朕倒是要看看,你們能搜出個什麽名堂?要不然,你們幹脆把朕押到耶珈夙麵前說朕是凶手好了。”
“陛下息怒。”領首的護衛哪還敢下令搜,忙帶著一行人都匆匆離開。
門剛被帶上,祈縈就從床上跳下來,衝到門口,卻聽到走廊上還有雜亂的腳步聲。
那些護衛正在搜別的房間,有賓客驚叫聲傳來,還有人命令,“帶走,帶走……”
阿斯蘭也不介意她剛才那一腳,“你恐怕要等到天黑才能走,典菁的死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相信你父皇母後很快就會趕過來幹涉這件事。”
祈縈氣急敗壞,卻也隻能返回來坐在椅子上。
他整理好衣裝繞過屏風,“典菁是個關鍵,耶珈夙本是要借用她牽製你父皇的,你殺了她把你父皇母後引來,是要毀掉我和耶珈夙之間的談判吧!”
祈縈聽他說到了點子上,卻更是暗咒自己笨。為什麽她早沒有發覺耶珈夙會借用這步棋呢?她怎麽會上了母後的當?現在,她隻想把自己的腦袋切掉。
阿斯蘭在她對麵坐下,倒了一杯茶給她推過來,“看你的眼神,你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祈縈憤恨咆哮,“我根本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麽。”
“你殺典菁隻是因為吃醋她站在耶珈夙身邊?”
“……”很不幸,她的確是聽了母後一番話,想重新抓回耶珈夙的心,可她這到底做了些什麽?盡管自責,她心裏卻又豁然空明一片。眼下典菁一死,即將來臨的一場戰爭也就能免了,她倒是在無意中做了一件好事呀。
“不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都是你父皇母後最好的左膀右臂,你為南闋子民化解一場危機,朕欣賞你的冒險,為這一點,朕不會聯合耶珈夙向南闋出兵。”
祈縈狐疑抬眸。
“別這麽看著朕,你不知道你的眼神能刺透人心嗎?你叫人不好在你麵前說謊。的確,朕也壓根兒就打不起這場仗,之所以躲在這裏不去見耶珈夙也是正在猶豫如何擺脫這場談判,達斡爾族糧草不濟,若是去南方硬拚,水土不服,到時候死的死傷的傷,反倒是讓耶珈夙占了便宜。”
祈縈不由得失笑,傳說中阿斯蘭是一個嗜殺成性凶殘暴戾的人,他怎麽會對她說實話?也幸虧她沒有冒然去達斡爾族刺殺他,她其實也不是他的對手。
“看樣子,你還是不相信朕的話,無妨,朕會證明給你看的。”
祈縈這才開口,“你真的是阿斯蘭嗎?阿斯蘭可汗是一個……算了,無論如何,剛才多謝你出手相救,還有,我為剛才那一腳道歉。”
“朕應該感謝你的出現,你救了朕!早就聽說你的大名,能這樣見到你,也是朕的榮幸,不過,耶珈夙有個你這樣霸道潑辣的妻子,也叫人為他捏一把冷汗。”說完,他起身離開。
祈縈並不在意他的話,她也承認自己的霸道。
她又貼在門板上聽了聽,走廊上的護衛已經撤離到了樓下,她試探著走出房門,發現所有的房間都亂七八糟地空了,掌櫃正在樓下大哭,護衛們抓走了整個客棧的人去審問,唯獨放過了她。
她又走到窗口,見耶珈夙正朝阿斯蘭走過去,紅毯上的屍體早已經被收走,隻留了一灘血漬。
“阿斯蘭,你怎麽躲進這裏?我在這邊可是等了你兩個時辰呢。”
阿斯蘭歉然笑道,“你不知道藍望潮和司徒琦也來了吧?我隻身前來,怕有危險,所以隻能藏起來。”
耶珈夙可不相信他是個膽小鬼,“走吧,隨我回宮。”
阿斯蘭回應著,登上馬車時,不著痕跡地朝窗口這邊看了一眼,對祈縈眨了下眼睛,又對耶珈夙故意刁難,“夙兄,我聽說你的皇後美豔絕倫傾國傾城,能否讓小弟一見?”
“我的皇後剛死了,你是知道的。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皇後。”
阿斯蘭故意坐在車轅上不去車廂裏,“我是說的南闋九公主,藍祈縈。”
耶珈夙隻得坐在另一邊的車轅上,“她是個罪人,不配出來見客。”
馬車前行,遠遠地離開了車站,後麵是大臣們的馬車,隨行的護衛,被押著的賓客……
直到再也看不到最前麵那輛華麗的馬車,祈縈才關上窗子離開客棧。她一定要在耶珈夙回宮之前返回臨幽宮,眼下也隻能從密道裏回去了。
可,為了緝拿真凶,錦安城門已經被關閉,無法抵達密道入口,她隻能去綾延王府的密道。
而坐在車轅上的阿斯蘭卻還是不肯放過耶珈夙,“夙兄,看樣子,你並不喜歡藍祈縈嘛。”
“我的喜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玖瀾和達斡爾族的和平。”
“你我心知肚明,典菁一死,我們已經和平了。所以,現在應該聊一聊美人的歸屬。那樣的女人讓人家老死冷宮實在可惜,不如把她贈予小弟,小弟的達斡爾王朝有許多花樓,可以把她買過去做個舞女琴女,讓我達斡爾族的男人們也一飽眼福,豈不快哉?”
耶珈夙頓時勃然大怒,他抽出腰間的佩劍架在阿斯蘭的脖子上。
阿斯蘭震驚地倒抽冷氣,車旁隨行的宮人們都跪了一地,駕車的馬夫也忙拉住韁繩。
阿斯蘭小心翼翼地捏住耶珈夙的劍刃,慢慢推開,“夙兄息怒,我隻是開玩笑,我看出來了,你還是很在乎她的,咱們不聊這個倒胃口的女人,聊別的。我那個堂妹你還記得吧?薩莉郡主,她聽說藍祈縈不做你的皇後了,非要跟著我過來給你做皇後呢!你意下如何?”
耶珈夙鐵青著臉把劍收回,“我對達斡爾族的女人沒興趣。”
“那就是隻對藍祈縈有興趣嘍?”
耶珈夙懶得再就這件事談論,“阿斯蘭,幾年沒見,你倒是變得比女人還聒噪了。”
“唉,都怪那些妃嬪,整天就知道嘰嘰喳喳的議論藍祈縈,我這個可憐的皇帝也被耳濡目染了。”他看了眼耶珈夙按在佩劍上的手,又試探問道,“聽說藍祈縈床上功夫也極是厲害,可是真的?”
耶珈夙忍無可忍,一腳把他踹下馬車。“來人。”
初元忙從車旁扶起摔在地上的阿斯蘭,謝天謝地,這位阿斯蘭陛下一點怒氣都沒有,反而還樂顛顛的。“陛下……”
“把阿斯蘭帶去十一王的馬車上,朕不想見到他!”
阿斯蘭卻還嫌不過癮,“夙兄,再聊聊嘛,小弟還沒有聊夠呢!咱們多年沒見,說點私房話也不為過呀!”
耶珈夙不理他,命令起駕。
阿斯蘭對初元說道,“夙兄和他那個九公主老婆還真是有點像呢,踹人的姿勢都差不多。”
“呃?”初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阿斯蘭陛下,您也被九公主踹過?”
想起祈縈在床上踹他的一幕,他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初元,你賠朕另找一輛馬車,朕不喜歡你們那個沒腦子的十一王爺。”
“阿斯蘭陛下似乎並不生我們陛下的氣。”
“朕和夙兄是不打不相識的兄弟,不過,朕輸給他的,一定會再贏回來……一定會!”他的笑中閃過幾分殺氣,旋即又變得和緩。
也不隻是因為阿斯蘭的挑釁,還是因為典菁之死,耶珈夙一直覺得心裏不踏實,一入宮門就策馬直奔臨幽宮。
臨幽宮的藥草香總讓人覺得不真實,這裏更如一個世外桃源,與整個勾心鬥角的皇宮格格不入,外麵爭後位爭得頭破血流,這裏卻一塵不染無半點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