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美人難囚“49”
祈縈把他的嗬斥當耳旁風，繼續加快腳步，往大門口衝，豔紅的裙裾也隨著極快的腳步飄舞飛揚。眼見著，她就要衝出門口，汐承一塵不染的白色身影卻突然擋在她麵前，因為走的太快一時沒有收住腳步，她結結實實撞在他的胸膛上，又被反彈回來，踉蹌著差點蹲坐在地上。
汐承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扶著她站穩，他再次板起臉重申，“公主還是好好呆著吧，別再亂跑。”
“你這一介草民要禁足我這個公主？”
“皇後娘娘我要對你嚴加管束，不是縱容你無法無天。”七天不到就花了一千兩，她是要把赤練門揮霍一空嗎？上千個門人，花銷已經不少，再多她這一個奢侈敗家的紅顏禍水，赤練門遲早垮掉！
祈縈不理他，她可不再是那個受苦受難的藍祈縈了，做了山人，怎麽著也得過幾天神仙日子嘛。
見他硬的不吃，她就來軟的，她嬌美如花的一笑，倚在他的肩上，聲音也柔軟如燕兒呢喃。“汐承，不要這麽嚴肅嘛，你知不知道山下有家糕點鋪子的糕點做得很像花神坡那家花朵糕點，昨兒我逛了整個鎮子才找到的，可好吃呢！”
“呃……是麽？”花神坡的糕點……
“你也知道花神坡？你也吃過花神坡的花朵糕點嗎？太好了，陪我一起去買吧。”祈縈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外走。
“喂，我……”他本來是要找她算賬的，可不是要陪她下山去胡鬧。
她拽著他的手不放，一邊走一邊聊，也不給他插話的機會，“前幾天我去鎮上的花樓彈了一曲，好多人來捧場呢，那邊的姑娘還都問起你呢，你也不要整天在山上悶著，偶爾下山沾點人氣，才更有人情味兒。那些姑娘們還教我怎麽挑選胭脂水粉，怎麽砍價，這裏麵學問可多呢！原來我前些天買的那些都被人騙了，這邊的人真是壞，欺負我是外地人，故意給我高價……”
他從她吧啦吧啦的話中尋到關鍵，“你去了花樓賣藝？”
“嗬嗬……是呀，我不過才彈奏了一首曲子，錢嘩嘩扔到我的腳下來，數都數不完，原來，賺錢是一件很過癮的事呢！”
他強壓著怒火，冷聲問，“既然你有那麽多錢，為何還從我這裏打劫？”
“我賺的都以你的名義分給乞丐了，你是殺手嘛，給你和你的門人積德行善，日後你們都去了地獄，見了閻王也好說話。”
“公主真是想得周到，可我的赤練門就快毀在你手上了。我真不知皇後娘娘是要你來學藝的，還是要你來另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過，這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不是母後想的，是姑奶奶我想的！”
祈縈笑著旋了個身，在他臉上吻了一下，鬆開他的手，沿著蜿蜒而下的山路一直跑，蝴蝶似地，旋即消失在濃重的山霧中。
汐承恍然摸了摸臉上被她吻的位置，忙追上去，卻追了很遠都沒有看到她。
“藍祈縈――祈縈――”他的喊聲從山林內反射出陣陣回音，回應的隻有鳥鳴和風聲。
剛才那個拐彎處，山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路窄崖峭，她該不會是因為跑得太快墜崖了吧。
他忙折回來往山下看，沒有發現什麽人影，但是崖邊的樹枝上卻飄著一條紅布片，上好的蘇州錦緞，繡了小小的暗紋牡丹，似乎是她裙角上刮撕留下的。
“祈縈――”不，她不能就這樣死了，“祈縈，回答我！”
看不到懸崖的底部，他忙從靴筒裏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飛身而下，匕首刮滑崖壁，減輕了下墜的力量，他落到底部時，才發現這崖底是一條河。
冰涼的水迅速將他淹沒，他忙滑水浮上水麵，卻見不遠處悠悠飄著一個精致的小竹筐――這是祈縈剛才背在背上的竹筐呀，看樣子，祈縈真的墜崖了。
他記得紋竹說，祈縈不諳水性的，又從這麽高的地方墜下來，恐怕……
他不敢再多想，強壓著心底的絕望遊過去，卻隻撈到了竹筐。
“祈縈――祈縈――你在哪？”他鑽進水底，沿著水流的方向繼續尋找，隨即找到了一隻豔紅的繡花鞋……
祈縈站在崖邊換上馬靴，幽冷俯瞰這下麵，“耶珈夙，欺騙我，背叛我，將我玩弄於股掌之上，你真是好本事呀！別拿我藍祈縈當傻子，即日起，你的報應開始了！”
她轉身拐過兩個彎道，把早已準備好的汗血寶馬從樹幹解下來，她檢查了一下馬背上準備的水和幹糧、銀兩，足夠在路上用的了。
她從懷中取出一包銀子放在路邊，用樹葉埋好，這是給送馬人的報酬。
“馬兒，我們啟程吧，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做呢！靖宸和婉瓊，你們好好等著，娘親會給你們一個安定的家。”
玖瀾皇宮的承乾宮大殿上，本該早早下朝，一群大臣卻各持己見，爭執不休。蕭雅爾坐在龍椅上被吵得頭暈腦脹，束手無策。
“太後，陛下生死不明，若再不冊立新君，恐怕民怨也壓不住了。”
“太後，陛下隻是受了輕傷，若冒然冊立新君，恐怕更對玖瀾不利。臣以為，還是從南闋接回皇子，暫時冊立為儲君……”
“太後……”
“皇後娘娘駕到！”一聲高昂的通傳，讓整個大殿一片死寂。
祈縈沒有身著鳳袍，而是穿了一身潔白的長裙，出塵脫俗威嚴凜然地步上大殿。
她身後，四個護衛抬了一個屍體進來，那屍體龍袍罩身，見者無不大驚失色，倉皇跪地。
坐在龍椅上的蕭雅爾衝下台階，“藍祈縈，這是怎麽回事？”
“太後請節哀，陛下被刺的傷口因為沒有及時救治而導致內髒潰爛，不治身亡――陛下駕崩了！”說著，她跪下來，“陛下臨終來不及寫聖旨，隻是口諭，要本宮登基為皇，暫理朝政，封靖宸皇子為儲君。”
“這……”
蕭雅爾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實，腦子也一片空白，一時間像是邁入了深淵，爬也爬不上來。“哀家不相信，哀家不相信……”接連說了幾個不相信，她便暈厥癱下去，福仁忙奔過來扶住她。
祈縈步上台階，旋身在龍椅上坐下，整個大殿又頓時肅然無聲。她麵無表情地打量著那些臣子迥異的神色，鎮靜自若地下命令，“初元，傳令下去，封鎖各宮，三品以上妃嬪即刻賜白綾，全部為陛下殉葬，三品以下凡侍寢過的妃嬪，都送入皇陵為陛下活埋陪葬，未侍寢的，送往庵堂剃度出家。竇震元帥，封鎖皇城，陛下葬禮之際，本宮不希望看到絲毫差池。十一王爺，本宮悲傷過度，體力難以支撐，陛下的葬禮由你全權打點。若有人敢多生事端，立斬不赦！”
初元，竇震和耶珈炎霆齊齊跪下來，“謹遵皇後娘娘懿旨！”
其他大臣尚未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已經被護衛們趕往尚宮局領孝衣。
短短一個時辰內，白綾便飄滿皇宮，所有的宮女、太監、百官、妃嬪、護衛都披麻戴孝……
祈縈剛剛搬入承乾宮，紋竹就進來稟奏，“娘娘，德妃求見。”
“初元呢？他是怎麽做事的？”祈縈坐在龍椅上翻看著奏折，頭也沒抬。
紋竹忙跪下來，“公主，德妃她想為家人求些恩典。”
“恩典？她的家人一無功，二無善，三無德，陛下給她一個德妃的封號已經格外恩寵，她還有什麽不知足的？你也是，這種事還用得著來稟報我嗎？故意找罵是不是？”
“……”紋竹忙退下去。
旋即，初元又滿頭大汗地奔進來，“皇後娘娘，薩莉皇貴妃不肯死……還把處置她的幾個護衛殺了，而阿斯蘭陛下也趕了過去，說是您若敢讓薩莉貴妃死，他就先殺了您！”
祈縈並沒有覺得意外，“這點事都處理不好，初元，你實在讓我失望！帶阿斯蘭來見。”
“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
片刻後，阿斯蘭拉著剛被封為皇貴妃的薩莉郡主氣勢洶洶地進來，“藍祈縈，你以為你拿著耶珈夙的屍體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別忘了，這天下可不隻是有玖瀾，還有我達斡爾族！”
“是麽？達斡爾族？哼哼……”祈縈把一本折子丟在他腳下，“自己看吧，看過之後，可別後悔你對薩莉的救助。”
阿斯蘭拿起折子，越看越是生氣，手也氣得顫了起來，脖子上更是青筋暴突，啪――闔上奏折，他抬眸質問，“你怎麽會有這個？”
祈縈慵懶地倚在龍椅上冷笑，“我怎麽會有？這就要問一問你的薩莉妹妹了，她和耶珈夙有情在先，定然是打了什麽好主意來找耶珈夙的。耶珈夙若是出兵與她的父王裏應外合，你這達斡爾族大汗隻是一個空殼子了，你卻還傻兮兮地救她，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做皇帝的。”
薩莉聽得一頭霧水。“藍祈縈，你到底在說什麽？”
“瞧，做了壞事的人，一般都是這種無辜神情。阿斯蘭，你還等什麽？”
祈縈話音落，阿斯蘭惱怒轉身扼住了薩莉的脖子，薩莉卻仍是不明白怎麽回事，杏眸崩突著追問，“皇兄，你……你要做什麽？你怎麽了？我做錯了什麽？”
“你嫁給耶珈夙，根本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你自己的幸福，而是為了你那個身為坎仁親王的父親，你要讓他與耶珈夙來個裏應外合顛覆我達斡爾族，是不是？！”
“不，我沒有，父王也不會這樣做，皇兄……咳咳……皇兄不要殺我！”薩莉拚命掙紮，怎奈她根本敵不過阿斯蘭。
祈縈有點不耐煩地催促，“阿斯蘭，你那位坎仁叔父是個怎樣的人，用不著本宮多說了吧。他得知本宮要登基為皇，已經給本宮送了萬兩黃金來，要本宮善待薩莉郡主。可惜呀！本宮不像耶珈夙那樣憐香惜玉，也不懂得如何善待女人，本宮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維係玖瀾和達斡爾族的和平，誰是君，誰是臣，本宮還是分得清楚的。”
哢――階下一聲脆響，薩莉的脖子被阿斯蘭擰斷。
初元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簡單，忙帶了幾個小太監進來給薩莉收屍。
祈縈卻阻止，“初元，慢著！既然薩莉郡主還沒有做成陛下的女人，就讓阿斯蘭陛下帶她回達斡爾族落葉歸根吧，這也是本宮與阿斯蘭的陛下禮尚往來的第一步。”
阿斯蘭沒有說什麽，既然她已經表明自己的和平意願，他也不想多生事端。這個女人的狠毒手段，他這幾天也見識到了，那些諫言反對她登基的大臣都被她果決斬殺了，更何況他身在異國，根本就沒有評判的立場。
他抱起薩莉，轉身走向殿門。到了門口，他卻又忍不住轉身，“藍祈縈……”
“你放心，明兒一早，本宮會親自送你出皇城，並確保你安全抵達達斡爾族皇城。”
“多謝。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有些不該說的話，陛下還是不要說得好，你也看到了，我們同一類人，若是強在一起，對誰都沒有好處。”
殿門被關上，初元尷尬地撿起地上的折子雙手遞上來，“娘娘，坎仁親王何時遞來的折子？”
“你也以為這是坎仁親王寫的？看樣子，本宮的達斡爾族文字寫得還不錯，最重要的是，本宮模仿坎仁親王的筆跡模仿地很像。”
初元駭然一笑，忙恭維說道，“皇後娘娘這一招實在高明，隻怕阿斯蘭陛下這樣帶著薩莉郡主的屍體上路，永遠都回不到達斡爾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