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美人難囚“53”
耶珈綾延站在門廊下目送祈縈離開,無奈地轉身瞅著兩個有點心虛的小家夥,“還看什麽?連自己的娘親都不要,真是夠冷血的。你們該去睡覺了!”
婉瓊見他要走,忙拉住他的大手,“皇伯父,你不陪我們了嗎?”
“你們這樣對你們的娘親,以後不要叫我皇伯父了,我也不再喜歡你們了。”
“可是……我們又不知道娘親是不是真的死了。”靖宸著急地解釋。如果這樣慈愛的皇伯父不要他們了,他們可就沒人要了。
“皇外婆對你們如何,你們心裏清楚,她的話你們就可以聽,皇伯父這樣疼愛你們,每天對你們講娘親的故事,你們卻不相信皇伯父……你們……”他對他們打也不是,罵也不是,“你們實在讓伯父失望透頂!”
耶珈綾延叫了丫鬟過來伺候兩個別扭古怪的小孩,便出門去追祈縈。
靖宸和婉瓊恍悟相視,都張了張口,卻又都默契地沒有開口。
直到被丫鬟伺候著脫了衣裳躺在床上,婉瓊終於忍不住,溜下小床榻,拿起梳妝台上的鏡子照了照,“哥,我們好像真的錯了。”
“嗯。”靖宸也承認。
“剛才娘親好傷心,為什麽我們沒有想到呢,娘親是皇外婆的女兒,當然她和皇外婆長得很相像嘛。就像皇伯父對我們說的,因為我們是娘親的孩子,所以我們和她長得很相像。你瞧我的眼睛和鼻子,是不是和娘親很像?”
靖宸不想看,他背轉過去,不再理她。
婉瓊不依,她擠到靖宸的小床上來,使勁兒搖晃他,“我要娘親,你陪我去找娘親,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娘親……我相信皇伯父的話,我要娘親……”
“你好煩。”靖宸被她哭鬧地也躺不住,坐起身來給她擦淚,“再哭就哭醜了,醜了就不像娘親了。”
婉瓊忙停止哭,“我現在就要娘親!”
“至少要穿衣服吧!”
“我不會穿。”
他也不會穿呀,“叫丫鬟帶我們去找嘛,笨笨!”
耶珈綾延以為祈縈早已策馬回宮了,卻沒走多遠,就見她蹲坐在街頭放聲痛哭,孩子似地,哭得天崩地裂,像是要把心肝都哭出來似地。
被她騎來的馬無助地在街頭徘徊,像是在分辨來時的方向。
“祈縈――”他上前來,把她拉進懷中,“不要這樣,你已經是眾望所歸的女皇,怎麽可以在街頭大哭呢?”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這樣對我?為什麽連我的親骨肉都這樣對我?母後到底教了他們什麽?”
“對不起,我不該把他們帶回來。”
“是我不該生下他們,是我造了孽,是我該死……是我害得自己這樣痛苦……”
她泣不成聲,嚐試尋回一點點身為女皇的勇氣和威嚴,卻怎麽都打不起精神。她從王府走到這裏,像是邁過了幾輩子,血脈劇痛,恨不能就此了結自己。
他除了擁緊她,把身上力量傳遞給她,也束手無策。“我送你回宮好不好?還有幾個時辰就上朝了,你該好好休息。”
“好。”
他抱起她上了馬,輕輕拉動馬韁繩,慢慢地朝皇宮走去。
祈縈漸漸安靜下來,雖然淚還在流,卻又忍不住失笑,“我本是要來殺你的。不過,謝謝你在我身邊。”
“我也的確該殺。在見你之初,我就應該帶你走,那樣,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痛。”他拉住袍子裹住她,“我曾經夢想就這樣帶你策馬走遍天下,這塵世間不再有什麽綾延王和九公主。你去過花神坡嗎?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我也曾想在那邊置辦一處宅院帶你長居。”
“花神坡……”她當然知道,正是在那個地方,她才把心徹底交付給耶珈夙。
他們在花神廟的情人潭看到彼此的影子,她在許願樹上丟上願望,可那時她就不敢祈求她能與耶珈夙幸福。
“父皇那時很疼愛我,曾經對我說,日後我登上皇位,一定要帶心愛的女子去看一看花神坡。可我一直都沒有機會。那次,他帶著眾皇子出行,也帶了我的娘親,娘親那時還年輕,是玖瀾王朝最美的女子……”
祈縈聽著他娓娓說著往事,心痛得麻木不仁。她還記得,耶珈夙對她說,他們的父皇是最不疼愛他的,花神坡出行,還罰他在路邊跪著……
後麵不遠處一輛馬車追上來,車夫叫著,“王爺,女皇陛下,留步!”
耶珈綾延忙拉住韁繩,見是府上的車夫,頓時不解,“你來做什麽?”
“是皇子和公主要見女皇陛下。”車夫拉住韁繩,掀開車簾,對車廂內的兩個小家夥說,“皇子,公主,已經追到了,還不快出來見過女皇陛下?”
兩個陪同的丫鬟見他們坐著不動,便主動起身,抱著他們出來步下馬車行禮。“皇子和公主害羞了,剛才公主吵著嚷著的要見娘親,這才讓奴婢們陪著過來。”說著,她們把靖宸和婉瓊放在地上,讓他們站好。
祈縈忙從馬上跳下來,驚喜走到靖宸和婉瓊麵前,將他們攬入懷中,“我就知道上天不會對我這麽殘忍的,娘親好想你們……”她吻著他們的小臉袋,又哭又笑。
“娘親,我們錯了,我們該聽皇伯父的話,不該聽皇外婆的話。”靖宸有點擔心的問,“娘親會不會怪我們?”
“不會,娘親疼你們還來不及呢。嗬嗬嗬……與娘親和皇伯父一起回宮吧,娘親給你們準備了很美很美的宮殿,還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娘親還有很多話要對你們說。”
“我隻要娘親就夠了!”婉瓊摟住她的脖子不放,“我再也不要和娘親分開。”
“娘親答應你們,再也不會和你們分開。”祈縈擁緊他們,心裏卻暗暗發誓,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熟絡了五六日,兩個孩子和祈縈越是親昵,也更喜歡與耶珈綾延在一起。
但祈縈並不希望靖宸和婉瓊把耶珈綾延當成耶珈夙的替代,她指派給耶珈綾延幾項政務,便帶靖宸和婉瓊從耶珈綾延居住的綾宮出來,去炎宮探望耶珈炎霆。
耶珈炎霆本就是天生的“大孩子”遇上兩個小孩子,玩性大起,逗得靖宸和婉瓊直笑。
祈縈看得出他行動仍是不便,怕他跳來跳去地扯動傷口,便叮囑他多休息。
“靖宸,婉瓊,今兒天氣好,娘親帶你們在皇宮裏轉一轉,這裏是你們的家,你們該熟悉一下。”
經過鳳安宮時,靖宸和婉瓊都忍不住轉頭看過去,因為這個地方是這皇宮裏他們唯一熟悉的地方,雖然記得不是太清楚,卻還有些印象。
“娘親,為何不去這座宮殿逛逛?這宮門上還有鳳凰呢,好漂亮。”婉瓊率先鬆開她的手奔過去,便在門上拍打,“開門,開門,公主皇子駕到!女皇駕到!”
門沒有開,祈縈上前來,抬手推開,寵溺說道,“門沒有上鎖,想看,就進去看看吧。”
靖宸和婉瓊跑進去,院子裏的花早已在春陽下開放,顯得格外明媚,這裏的花都是從花神坡移植過來的,比其他宮的花開得都大。
“娘親,看,這裏好美!”
祈縈本以為這裏早已雜草叢生了,卻沒想到……竟然幹淨整潔,有條不紊,就連宮廊上的燈籠都像是被每天擦拭似地嶄新明豔。
靖宸和婉瓊奔進敞著大門的殿內,好奇地四處打量著,卻在走入書房後沒了動靜,也不感慨這裏好看,那裏好看了。
祈縈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便覺得悵然若失,她走到書房卻不禁怔住。
耶珈夙正坐在案前畫著什麽,而靖宸和婉瓊則一邊一個好奇地看著他的畫,雖然他們之間毫無言語交流,可那種天生的親切感卻是不言而喻的。
時隔多日,他的冷俊,他的英偉,他的利落與瀟灑都不曾有絲毫改變,他握著筆的姿勢也優雅如從前,白皙地臉被窗外照進的陽光映襯,仿佛能發光似地。
她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甚至不想多看他。
他隻是站在那邊,已經讓她滿身愴痛。
她正想離開,靖宸卻驚歎開口,“畫得好像呢!你真厲害。”
“這幅畫應該送給娘親才對,娘親美得像仙女。”婉瓊也讚歎不已,說著,她也不等耶珈夙同意,便拿起畫顛兒顛兒地跑過來,“娘親你看,你快看呐,真的好像你!”
祈縈看都沒看,接過畫,直接撕碎,揚在書房裏。“靖宸,婉瓊,他是個瘋子,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他發瘋的時候會殺人。”
靖宸和婉瓊都疑惑打量過耶珈夙,瘋子不都是蓬頭垢麵的嗎?這個人怎麽看怎麽熟悉,而且又俊美又會畫畫,怎麽可能是瘋子呢?見祈縈離開,他們隻能悶悶不樂地跟著離開。
行在宮道上,兩個小家夥跟在祈縈身後,還是忍不住談論那幅畫。
“那幅畫真的好美,為何撕掉呢?娘親不喜歡,掛在東宮也好呀。”靖宸唏噓扼腕。
“如果我能畫出那樣的畫就好了,一定很多人都誇我厲害!”婉瓊想得則是另一方麵。
兩個小家夥磨磨蹭蹭,見祈縈和紋竹談論著什麽越走越遠,相視一眼,又悄悄折回來,進入鳳安宮內。
耶珈夙正坐在宮廊上發怔,見他們回來,不禁又看向宮門,本以為祈縈也會回來,卻等了片刻,什麽都沒有等到。
見兩個小家夥奔進書房裏,他疑惑跟進去,卻見他們忙著撿地上的碎紙片。
“你們的娘親呢?”
靖宸和婉瓊看了他一眼,默契地都沒有開口。娘親不喜歡他,他們也不喜歡他。
“別撿了,撿起來也是碎的。若喜歡,我再給你們畫一幅。”
兩個小家夥仍是不說話。
耶珈夙不禁為他們這倔脾氣笑出聲,真是像極了祈縈。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指望能說服他們放棄那些紙片,走到案前,拿起筆,繼續畫。
兩個小家夥撿了畫之後,找了一個布包好,臨走,卻又忍不住看向他,卻見整個書房裏已經掛滿了畫,有祈縈的,有婉瓊的,有靖宸的,有他們兩個吃飯的,還有他們剛才撿紙片的……一幅一幅皆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他們不禁為他的畫工折服,靖宸忍不住開口,“你是娘親的男寵,還是宮廷畫師?”
“我?”耶珈夙失笑,“什麽都不是。”
“至少你是個人呀。”婉瓊也瞅著他,“要不然,你怎麽可能住在比伯父和叔父的宮殿還美的地方呢?你長得也比他們都俊美,娘親一定很喜歡你。”
靖宸揣測,“所以,你一定也是娘親的男寵。你惹娘親生氣了,對嗎?”
他們這推測能力倒是真像祈縈,想當初竇和麗那樁案子,她不過才用了幾個時辰就想通了。“既然你們這樣說,那就是吧。”
婉瓊端起公主的架勢,說道,“娘親是女皇,每天要做很多事,已經很累,你不該惹她生氣。如果想讓娘親天天來見你,你就該和叔父那樣讓娘親高興,就算不能讓娘親高興,至少也應該和她道歉,說說話什麽的。”
“嗯,伯父也對娘親很好呀,你不要隻知道畫畫。”靖宸看了看頭頂上掛著的畫,“你找人把這些畫都送去東宮吧,不過,別讓娘親發現。”
“兩位說的很有道理,在下受教了!”
靖宸和婉瓊相視一笑,還從沒有人這樣當他們是大人一樣的談話呢,兩人便放鬆下來,異口同聲地問道,“你能不能教我們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