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季家小兒
要說在季家小兒還沒出生的時候,季家老爺是非常高興的。因為他跟夫人結婚二十多年始終膝下無子,觀音娘娘拜了多年,又求了送子觀音娘娘擺在家中日日參拜,季家主母終於有了身孕,他自然是高興非常,但萬萬沒想到小兒出生的時候是這樣的情形。
房倒屋塌,天上又下蛤蟆,家裏雞飛狗跳,就連門前的石獅子都承受不住變成了碎末。這樣的孩子日後要麽是大富大貴帝王之才,要麽就是大奸大惡遺臭萬年的大惡人,要是前者倒也罷了,要是後者那麽季家的老祖宗非得從墳墓裏爬出來將他給碎屍萬段不可,隻怕到時候沒等到季家老祖宗氣的死而複生,他就要提前去見老祖宗了,不,也不對,他哪有那個臉去見老祖宗啊。
天上的雨水還是瓢潑似的下著,季家老爺指揮著人將倒塌的房屋小心的拆開,等到終於能容一個人通過時,季家老爺貓著腰小心翼翼的穿過去。
清晰的呼吸聲,應該是夫人的,他當下送了一口氣,他實在是愛極了自己這個夫人,所以雖然多年膝下無子,也從未想過納妾。隻要夫人無恙就好,至於那個才剛剛出生的小兔崽子他才沒閑工夫管他呢。
等季家老爺靠的近的,這才發現夫人懷中緊緊的抱著一個繈褓,不用看,繈褓中自然是他才剛剛出生的孩子。
這是他第一個孩子啊,這二十多年來看著別人家的孩子滿地跑,靠著父母撒嬌,他不是不羨慕嫉妒的,如今終於得償所願,他的一顆心都碰碰的亂跳起來。
孩子,這是他和夫人的孩子啊。
早先發誓要殺了這個孩子的話早就在見到這個繈褓時灰飛煙滅了,他下不去這個手,狠不下這個心呢。也罷了,無論如何這都是他和夫人的孩子,他隻有教導於他,讓他當個好人。
季家老爺顫巍巍的伸出手抱住小兒時,完顏蓉也才剛剛醒過來,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在幽冥島上近十個月的時間全然見不到太陽,陰暗潮濕,如今咋一見陽光,隻覺得渾身懶洋洋的動都不想動一下。
身旁的嬰兒哇哇大哭,大概是餓了。
她是第一次當母親,也是本能,開始給嬰兒喂奶。兩個孩子爭先恐後,一人霸占一個吃的厲害。
等孩子吃飽睡去,完顏蓉看著他們,兩個孩子好好的,她也好好的,可是康墨白呢?他會投胎轉世麽?他會變成跟她們的孩子差不對大小的嬰兒麽?她要帶著孩子們去找他,至少要讓孩子看一眼爹爹呀。
這裏也不知是哪裏,放眼望去一樁房屋也見不到,更不要說人了。要是待在這裏隻怕會餓死。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過死,死了之後奈何橋上說不定還能碰見康墨白呢。
可是她死了,孩子們呢?她跟康墨白的兩個孩子啊,總不能沒了爹,又沒了娘吧。她得為孩子們活著。
走,離開這裏。
母親的信念總是強大無比的,母愛有著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就是這股力量一直支撐著她前進,前進!不能停下來,更不能倒下來!
完顏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手抱著一個孩子,手臂已經酸沉的毫無知覺。她不知道自己還要這樣子到什麽時候,好像沒個盡頭似的。
“姑娘,你怎麽了?”一個和藹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傳進她的耳朵裏,完顏蓉覺得這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她抬起頭,卻發現自己什麽都看不見,眼前漆黑一片,大概是累極了的,她記得自己微微笑了笑,也許這笑意太過森人,她聽到有人喊道:“快扶住她,快扶住她,她要暈倒了。”
她是真的撐不住了的,好在終於遇到了人,而且應該還是一群很不錯的人。
季家小兒滿月的時候,八月份的天氣硬是下起了雪,雪花飛舞的時候,季家老爺站在門前迎接賓客,愣是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季家門前冷冷清清,連個行人都沒有,而季家鄰居的大門也都是緊閉。季家老爺想起半個月前鄰居家養的豬呀牛呀什麽的莫名其妙的暴斃,不斷的有人一病不起,更有人在晚上的時候看見鬼火,於是流言四起,全都是圍繞季家小兒的。
“弄不好真是個妖怪,你看看,都成親那麽多年了,都要年過半百了才懷上孩子,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怎麽可能正常呢。”
“哎喲,你們是沒見啊,這季家小兒剛出生的時候呀,怪事練練啊,不是妖怪降臨是什麽啊。”
“要我說啊,季伯年就應該把這個孩子殺了,怎麽能讓他活著禍害人間呢。”季伯年就是季家老爺的名字。
“就是,就是,你們看看,從這個小孩出生開始,咱們這周邊都沒遇見過什麽好事兒。”
“哎,要不是看在以前季伯年待咱們不錯的份兒上,我這會就想去季家了卻了這個禍根。”
“算了,算了,別說了,大家這麽多年的鄰居,鬧僵了也不好看。”
“那怎麽辦?總不能還在這兒住著吧,他季伯年不搬家,咱們給他麵子不拆他家的房子,總不能咱們也一塊跟著倒黴吧。”
“我看啊,咱們搬家算了。”
“恩,這是個好主意!”
就這樣季家愣是成了獨門獨戶獨胡同,往昔的熱鬧景象再也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地麵上的落葉越積越厚,房間裏的灰塵也越積越厚,因為實在沒人打掃,季家的下人也被怪事連連嚇得都離開了。整個季家大宅裏隻剩下季家三口。
好在季家小兒倒也不克父母,隻從季家小兒出生後,季家主母的心情越發的好,容貌也是更上一層樓,季伯年雖然憂慮,但是看著孩子健健康康活活潑潑的,夫人容光煥發,也就沒有什麽事情可悲傷了的。
可是今天是他兒子的滿月,他和夫人準備了豐盛的酒席,準備宴請一下親戚,親戚卻是一個也沒來,他再怎麽也高興不起來,更何況八月份的天氣居然下了雪,六月飛雪有人喊冤,這八月飛雪呢?又是何典故啊。
“老爺,別站著了,回屋子裏去吧。”季夫人不知什麽時候出來,給季伯年披上一個披風,勸道。
季伯年回過頭來,伸手彈落她肩頭落下的雪花,勉強一笑:“夫人,你看這雪是真的嗎?”
季夫人到時渾不在意:“老爺,孩子總是咱們自己的骨肉,別人怎麽樣咱們也管不著,可是這孩子我看著喜歡,咱們就算沒親戚沒鄰居,咱們也不能把孩子扔了呀。”
季伯年歎了口氣:“夫人說的是。”隻是季伯年沒有說出口,每次他出門買東西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種戳脊梁骨的感覺讓他猶如傷家之犬,雖然每次都把脊背挺的直直的,但是心中卻是酸澀不已。
季夫人多日沒出門,自然不知道這情況,自然沒辦法體會季伯年矛盾的心情。
季夫人見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說,隻是道:“老爺,既然沒人來,咱們自己去給孩子慶祝吧。對了,你至今還沒有給孩子取名字呢。”
季伯年想了想,雪花越下越大,就這麽一會子功夫,身上已經像是罩了一層白霜了,他靈機一動道:“不如叫康白吧,做父母的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而這個孩子我更希望他清清白白的做人,就像這雪花兒一樣。”
“好名字!”季夫人讚到,“就叫康白。”
至此以後,季家人極少外出,也沒有外人來打擾。季伯年在院子裏種了稻穀蔬菜棉花,季家夫人紡花織布做衣服,一家三口倒也其樂融融。
季康白聰明的緊,九個月的時候已經搖搖晃晃會自己走路,一歲的時候吐字清晰,兩歲的時候已經將百家姓倒背如流,三歲的時候已經能爬到屋頂拆房子了,三歲半的時候一把火將季家廚房燒了個一幹二淨,要不是季伯年發現的早,隻怕連主房都要燒成灰燼。
四歲的時候,季康白一個人偷偷的溜了出去,晚上回來的時候季伯年憤怒至極,要不是季夫人攔著,非要將季康白的雙腿打斷了不可,第二天一早已經有人尋上門來告狀。
“季伯年,原來是你的兒子,快賠我漁網,還有,賠償我的誤工費。”
“還我家閨女,我家閨女才五歲呀,居然被你家兒子給迷住了,至今都不願意回家,非要去找什麽小帥哥。”
“季伯年,都是你家兒子幹的好事兒,竟然往我家放蛇,放蛇也就算了吧,也不是毒蛇,當做小孩子調皮搗蛋了吧,可是他居然將蛇盤在我家夫人的脖子上,這下子可惹了大禍了,我家夫人一定要我把你家兒子的頭給她割下來才解氣。”
“季伯年,還我家兒子來。”隨著這聲爆喝,季伯年看到一個擔架抬了一個孩子過來,這孩子全身包紮,昏迷不醒。“季伯年,交出你家逆子來。”
沉寂了多年的季家大院突然熱鬧起來,而且這熱鬧大有將季家掀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