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等你回來
犁城與景國皇城的距離並不遠,大軍行進雖然要走個六七日,但快馬加鞭的信使是可以兩天就打個來回的,這樣的地理位置,就好比是鬧了家賊,確實比較能讓沈弘有危機感。
金鑾殿上,沈弘瞧見了許久不來上朝的沈瀟,忽然眼前一亮:“九弟。”
“臣弟在。”沈瀟上前一步,臉上並無多餘的表情。
“你在犁城治水多日,就沒有瞧出這些亂黨的蛛絲馬跡?”
“皇兄,”沈瀟低頭時彎了彎唇,道:“臣弟也不知道皇兄是否聽聞,犁城的那些個官商勾結,時時處處與臣弟作對,臣弟愚笨,一時自顧不暇,所以並未察覺有亂黨潛伏之事,若是皇兄要怪罪,臣弟甘願受罰。”
沈瀟話落,大殿之內便議論紛紛,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很快便有人出來發言。
“皇上,九王爺治水有功,而這亂黨之事也隻是一時失察,論說功過,實在是可抵。”工部尚書穆鏡一直是由沈瀟提拔著,為他說話也在情理之中。
“皇上,不若讓九王爺去犁城平定此次叛亂,也好將功補過。”兵部尚書王瑞庭見沈弘有意刁難沈瀟,便很有眼色的提了個建議,將功補過,言下之意就是有‘過’。
“嗯。”沈弘一聲應下,便是同意了王瑞庭的主意,穆鏡十分不爽,卻也隻好退到一旁。
“九弟,朕命你即刻啟程,助將士們攻破犁城。”
“臣弟遵旨。”
退朝後,穆鏡便追上沈瀟道:“九王爺,皇上方才那番話便是要王爺孤身一人前往犁城,還請王爺萬事小心。”
“多謝穆大人,”沈瀟淡淡一笑,“他要本王‘助’那些殘兵敗將破城,便是連權利都不願交給本王,這防人之心也是讓人佩服。”
“王爺……”
“穆大人無須多言,本王還趕著去犁城呢。”
沈瀟的車馬路過滿月樓,便稍作停留,正好趕上公輸俊卿來向夏小滿道別。
“小滿,我可就走了啊,”公輸俊卿握著夏小滿的手裝可憐,“你可要想我啊。”
“公子……”夏小滿笑得勉強,“我還是喜歡你以前那樣。”
“是嗎?”公輸俊卿一秒變回正經的模樣,“那你會想我不?”
夏小滿剛要張嘴,便聽到沈瀟一聲醋意滿滿的咳嗽,當即便識時務地喚他:“爺,你來啦?”
開口就喊他‘爺’,明顯的心虛!
“爺這會兒就要出發去犁城了,你是送爺,還是送他?”
呃……夏小滿瞧著兩個風格迥異卻都是要她相送的俊美男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這……爺,你看我現在身子重,也不方便遠送,我就送你們到滿月樓門口,不知爺意下如何?”
“哼!”某王爺顯然很是不滿。
“公子……”夏小滿淚眼汪汪的看向公輸俊卿。
“小滿……”某‘公子’不甘心地瞪了沈瀟一眼,以一個‘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的表情退到門口,他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了步子,“小滿,等我回來。”
“哦,好。”夏小滿一時反應不及,張口便應了下來。
待公輸俊卿下了樓,沈瀟便一把將她拎進了內室。
“爺,嘿嘿~”夏小滿在軟榻上縮成一團,抱著圓滾滾的肚子裝傻,“你不是要去犁城嗎?還不啟程嗎?”
沈瀟垂眸擺弄著銀絲滾邊的袖口:“去自然是要去的,可若就這麽走了,爺不安心。”
“你有什麽不安心的!”夏小滿撇嘴,人家都走了,他怎麽還這麽大醋勁。
“你不是應了他等他回來?”
“我……”夏小滿語塞,她又不是故意的!
“嗯?沒話說了?”
“哼!”夏小滿杏眼一眯,出其不意的啃上他的薄唇。
沈瀟愉悅的勾唇,每每將她逼到說不出話,八成就是這個結果,不過這樣堵他的嘴,他甚是喜歡!
“唔!”夏小滿很快敗下陣來,推開他大大的吸了一口氣。
“然後呢?”沈瀟舔了舔他的緋色薄唇,意猶未盡的問道。
夏小滿白了他一眼:“什麽然後,大白天的說什麽沒羞沒臊的話!”
“滿兒~”某男將她鉗製在軟榻之上,頗為委屈的道:“你看我馬上要去犁城,你就忍心讓我這樣去?”
“你這樣去又怎得了?”夏小滿挑眉。
“憋得難受!”某男開門見山。
“臭不要臉!”夏小滿捶了他兩下,任由他將自己輕輕放倒在軟榻上,“此次可是皇上讓你再去犁城?”
“嗯。”
“是要你去剿滅亂黨?”
“嗯。”
“好好說話!”夏小滿伸手就掐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沈瀟眉頭輕輕一蹙,“嘶!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呢?”
話落,夏小滿便感覺周身一涼,但很快又與他緊密相接,他微涼的身子如今微微發燙,讓她忍不住想往他懷裏鑽,“嗯……”
“滿兒,”他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莫要擔心,我準備一切好便回來。”
“嗯……啊!”夏小滿冷不丁被他一撞,不禁叫出聲來,然而,接下來她又被肚子裏的小娃娃踹了一腳,“唔……夫君……”
“嗯?”
“你們……能不能別一起來啊……”她紅著臉小聲抱怨。
沈瀟勾唇:“滿兒,你受累了。”
“唔……”這人居然沒有說話氣她!夏小滿沒想到他今日如此服帖,抿了抿唇,便靠在他身上小聲道:“夫君,我等你回來。”
滿月樓外,公輸俊卿的目光冷冷掠過那隻正在陽光下打盹的黑白斑貓,旋身站在了馬車前,也不知是對誰道:“你最好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那隻黑白斑紋的貓慵懶的甩了甩尾巴,翻身繼續呼呼大睡。
“走吧。”公輸俊卿上了馬車,把幾個近身侍衛激動得熱淚盈眶的,皇上他可算是願意回落照了!
雁國與南黎邊境,一輛馬車正不快不慢的行駛在官道之上,隻是這馬車在快到南黎時突然轉向,進了商賈之都稽山城。
稽山城現任城主商殊打開城門,親自出城迎接。
“不知溪王殿下駕到,商殊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商城主不必多禮,咱們還是入內說話吧,花公子該等急了。”商殊前次被花江玉威脅,沒有在危難時刻搭救南宮淑芳,也算是站錯了隊伍,翁祁此次來稽山城會見花江玉,便是要讓他認清時局,一個至今沒能完全穩住南黎的商賈之家,到底值不值得稽山城如此支持。
“是、是!溪王殿下請!”商殊抹了抹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將翁祁迎入城內。
稽山城作為六國中為數不多的中立城市,曆史自然是不會比其他六國短,前朝覆滅後,各國的商人在此匯聚經商,天下珍奇異寶也跟著在此齊聚,著實是個風水寶地。
然而,對於昔日的南黎第一公子、今日南黎的統治者花江玉來說,這兒的東西是看什麽什麽礙眼!
“溪王殿下。”他神色疲憊,顯然是一宿都沒睡好。
“花公子,”翁祁並不承認花江玉這個代理的‘南黎王’,出於禮貌,便隻稱一聲‘公子’,他勾了勾唇,坐下來不緊不慢的品起茶,“商城主這裏的茶,果真是不輸給各國的禦用貢品。”
“溪王殿下過獎了,”商殊躬著身子朝後退了一步,“那商殊便先退下了。”
翁祁搖了搖手道:“商城主乃是這稽山城的主人,孤與花公子皆是來客,豈有讓主人退下的道理,商城主不必在意,孤與花公子要說的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且在旁歇息就好。”
“是、是!”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商殊自然也明白翁祁的用意,乖乖的見證事情發展。
翁祁的這一杯茶品得悠然自得,且久久不再發話,憋得花江玉終於沉不住氣:“溪王殿下,舍妹現在在何處?”
翁祁放下茶杯,唇角微勾:“花公子不必著急,隻要咱們談得攏,花小姐自然很快便能回到你身邊。”
“那就請溪王殿下開門見山,開出換人的條件來吧!”花江玉咬牙道。
“嗯,”翁祁舉起雙手,慢悠悠道:“十座,我要南黎邊境的十座城池。”
“翁祁!你休要欺人太甚!”花江玉氣得渾身發抖,一個女人與十座城池孰輕孰重,他並不是不知道,隻是花江夏是他放在掌心中疼了十六年的妹妹,若要他就這麽放棄,他著實做不到!
翁祁輕笑一聲,道:“花公子若是覺得不值,也可以不換,不過是個女子罷了,怎可與國家社稷相較。”
花江玉聞言,麵色愈發的緊繃,他雙手緊握,眉頭深鎖,一看就是做不出選擇。
既然他做不出,就助他一臂之力罷。
翁祁拍了拍手,示意隨從們將花江夏帶進屋來,“花公子若是不換,那臨走之前就再見花小姐一麵吧,也好與花小姐道個別。”
“不!哥哥,你不要走,求你救我,救救我啊!”已經站在門外的花江夏顯然是聽到了翁祁的話,還沒進屋便大聲叫嚷起來。
然而讓花江玉一直掛心不已的寶貝妹妹,如今卻因久未沐浴而渾身髒臭不堪,破敗的衣衫沾滿泥土,發髻散亂,嗓音也十分沙啞。
花江玉登時心頭一緊,眼中晶瑩可見:“夏兒,你受苦了!”
“嗚——”花江夏一路上被捆綁得不能動彈,好不容易到了南黎附近,翁祁口中說讓她活動活動,卻是將她拴在馬車上跟著馬車小跑了半日,不僅跌得滿身是傷,還不給她水喝,這會兒嗓子幹得生疼,本想著見到花江玉就能得救,如今看來她的哥哥卻更看重江山,登時心中又氣又急,便委屈的哭了出來,“嗚嗚,哥哥,你是不要夏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