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熟 010

  戚澄的麵孔沒有表情，語言的力量因此被削弱，可王嘉林還是表現出了他的興趣。見戚澄停下來，他鼓勵她繼續表達。他欣賞為機會不顧一切的人，尤其是初出茅廬的新人。


  戚澄搜羅著能夠打動王嘉林的理由，可貧窮少女的靈光乍現後，滿腦子隻剩金山銀山，她說：“而且，他也很貴，即便隻是友情價也要特批……況且也不可能每次都是友情價……”


  王嘉林叫停她，提醒道：“這不是理由。商業並非數學等式，十個一千萬和一個億帶來的結果從不相等。”


  戚澄明白。她太沒有經驗了，她和薑妍一樣，都太年輕，太稚嫩。想起馬克的友情提醒，戚澄終於意識到自己太衝動，沒有想好一二三四五，就敢闖總監辦公室，其結果可能不是“求活”而是“速死”。


  真是對不起小薑餅啊……


  王嘉林等得不耐煩了，他問：“沒了？你講不出來了？”


  戚澄垂著眼皮，虛著聲音問：“我隻想知道薑妍還有沒有機會……”


  “當然，公司永遠對有實力的人敞開大門。”王嘉林感覺到戚澄的眼睛裏重新出現了光，他像是後怕一般補充道，“但這話可不能拿來當承諾。”


  戚澄重重點頭，她說：“我明白。我也隻是想要一個公平。能讓我們參加最後一輪宣講就好！”


  公平……


  王嘉林心想：求公平的小女孩……什麽才是公平呢？媽媽分蘋果，一人分一個？

  他並沒有很失望，或許，在剛剛的某一刻，他期待過她會是個羽翼未豐的猛禽，但實際上，她之所以能站在這裏和他要求公平，隻是因為他的心情大好。她是沾了斯黛拉的光，沾了她所謂的“不太公平”的光。


  王嘉林打量著戚澄。在他看來，這丫頭，還真是複雜，看起來自信，聽起來自卑，實在是有意思。他點頭同意，說：“行吧，你準備好，我讓你參加。”


  戚澄激動地大鞠躬，動作大到滑稽，王嘉林忍不住又逗她，他問：“求仁得仁，還不高興？笑一個。”


  見戚澄呆呆地站著，王嘉林笑著擺手，說：“逗你玩呢，去吧。”


  目送戚澄離去，王嘉林打開員工管理係統，調出了戚澄的檔案查詢。


  貧瘠的檔案，毫無亮眼之處。


  她隻有一個榮譽——兩年前參加入職輪崗培訓的時候，被門店店長選為了“吃苦耐勞之星”。


  也正是因為這項榮譽，管培生定崗的時候，她被曼迪撿了去。


  兩年來，四次績效考評，結果全部都是C。


  王嘉林皺著眉頭，視線定在了戚澄的薪資數字上。從入職到現在，她的工資隻調過十八塊六毛錢，所以，雖然入職兩年，戚澄的薪水連新招進公司的應屆畢業生都比不上。


  這情況嚇了王嘉林一跳，他懷疑自己的團隊管理出了大問題。他當即致電人力資源總監羅銳溝通情況。


  羅銳低沉的聲音傳過來，略帶點疑惑，他確認著：“你是說，你的團隊有一個員工，經過兩次薪資普調，工資隻漲了十八塊六毛錢？每次是九塊三毛錢，是這樣嗎？”


  “對啊。”


  “那……”電話那頭羅銳頓了頓，然後又問，“那竟然還沒走？”


  王嘉林翻了個白眼，他把話題掰回正道：“我是問你，薪資普調怎麽弄的？怎麽會弄成這樣？”


  羅銳很警惕，他擔心踢過來的不是皮球，而是炸彈，於是一腳飛了回去，他說：“這得問你自己。雖然是普調，但是經理有具體的比例分撥權限，最後要生效，也得你簽字同意。我猜這個人的績效考評結果不會超過C。”


  王嘉林大概明白了，他滿臉的不可思議，說：“我隻是好奇，這樣也沒有鬧出問題。”


  “薪資保密規定。對老實的人來說，總是很有效用。”


  王嘉林冷笑，他略帶譏諷地說：“你竟然不覺得你的人才培養地圖像個笑話。”


  “我為什麽要被特例打倒？”對麵說得理直氣壯，他問，“怎麽？有人突變了？”


  “也許吧，突然開竅了。”


  “兩年了啊……確實晚了點。”


  放下電話，王嘉林給戚澄的頁麵打了個“＋”，這個加號將使戚澄的薪水在接下來的年度調薪中獲得遠超她預期的調整，雖然僅僅也隻是與現行的校招薪資標準同步而已。


  下班後，戚澄去往薑妍的家。麵對薑妍，她伸出兩根指頭，讓薑妍選是先聽好消息還是先聽壞消息。


  薑妍隻動了下嘴唇，戚澄就搶先問：“先聽壞的對不對？”她的提問換來了薑妍嬌媚的甜笑，唉，戚澄想：她和薑妍能成為朋友，還真不是偶然，她們實在太像了。


  戚澄清了清喉嚨，說：“林柏下凡了。你知道林柏吧？”


  “當然！”薑妍指著牆上爬著的壁虎萌寵、地上拱著的蝸牛精，說，“他還沒火到內地的時候，我都是求爸爸去香港給我買他的潮玩。”她發出並不失落的歎息，又說：“行吧，輸給林柏不算輸，那叫與有榮焉。”


  “還有好消息呢。”


  “哦……對。”


  “好消息就是，”戚澄抓起萌寵小蝸牛，說，“恭喜你，可以和林柏競爭了。”


  “啊？！”薑妍大驚失色，她迅速擠在沙發的角落，拽過一隻龍貓抱枕緊緊摟住，她喊：“你讓我跟林柏競爭？”


  “我知道你並不是不在乎的。你很要強，也很有能力，缺的就是一股勇氣。”說話時，戚澄重重地點頭，她更像是在把話說給她自己聽。


  “你真高估我了……”薑妍蜷起雙腿，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戚澄坐在地上，拉著薑妍的手，陷入語塞，不知道該怎麽鼓勵她。


  塗鴉牆上，棕色長發的少女被刀光劍影環繞，戚澄正對著那少女。


  第一次來到薑妍家，戚澄就注意到了這個漫畫少女，因為薑妍的發型明顯是對少女的模仿。於是，趁薑妍不注意，戚澄拍了張照片，回去查了查，希望增加對薑妍的了解。


  卡通人物讓戚澄想起了二次元精神，“勇敢”、“熱血”，正是此時她們需要的。於是，戚澄指著塗鴉牆，揚聲喊道：“有時候不打上一架，對方是不會明白，自己有多麽認真的，承認吧！你就是向死而生的最強劍士！”


  薑妍先是一愣，繼而發出怪叫，她興奮地喊道：“你竟然知道《刀劍神域》！”


  戚澄吐吐舌頭，再次拍拍她的肩膀說：“來吧，老二次元，你可以的。”


  薑妍不再說不，算是默認了。她扭頭看向家中的壁畫，笑得並不輕鬆。


  這時，戚澄的手機亮了，是洗衣店發來了取件提醒。她已經把“愛豆豆烏龍事件”毫無保留地告知了薑妍，如今想起來，戚澄問道：“你們把誤會說開了嗎？”


  “說開了。他和我道歉，說不應該找替身。”


  看著短信提醒，戚澄問薑妍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Sheldon？


  薑妍拚命搖頭，她說：“旁的事就算了，這件事，你可不能再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