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相思 008

  晴天霹靂！新一季度的房租續上還沒一個月，竟然要被掃地出門了。戚澄呆立著，這裏除了環境差一些，房租是真便宜，甚至比地鐵一小時開外的遠郊還便宜。難道她真的要住到地鐵兩小時以外的地方嗎？每天花四個小時通勤？


  即便戚澄願意，那也是不現實的。她們做創意行業的，上下班沒有準點，錯過最後一班地鐵猶如家常便飯。她鬱悶地看著和眾人爭吵的曹阿姨，心想：這位包租婆真是給自己帶來了大麻煩。


  人群中，就數戚澄的同齡人陳磊嚷嚷的聲音最大，他在戚澄的隔壁住了快一年，每日晚出晚歸，除了剛搬過來那兩天，戚澄幾乎沒怎麽碰見過他。要不是這回他嚷嚷，戚澄可能永遠也不知道他是在互聯網公司搞數據的。


  陳磊應該是被房東叫回來的，他手裏還拎著電腦包，正不滿地質問曹阿姨，說：“收房租的時候，你催。現在毀約讓我們搬走，你也催。限我們一個星期搬走，我問你，一個星期時間，我們上哪裏找房子住？！”


  戚澄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個星期就讓她搬？搬哪裏去嘛！她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戚澄怨怒地盯著曹阿姨，不明白為什麽她沒有被告知。


  曹阿姨被圍攻得血槽近空，她尷尬地避開視線，意外地看見了人群外的戚澄。曹阿姨對戚澄一向很有好感，她從不拖欠房租，也從不抱怨家裏環境惡劣，每次收她的房租轉賬，都能看到她留言說：謝謝您，曹阿姨，祝您生活愉快。


  這樣好的姑娘……應該能理解她吧。正因為知道戚澄的“好說話”，她連提前告知都免了。曹阿姨對戚澄的印象還停留在很久以前，她以為她還是那個唯唯諾諾，隻會憨笑的小女孩。


  見戚澄在場，曹阿姨如獲救星，她撥開人群，走到戚澄身邊拉住她的手說：“小丫頭，我也很不容易呀。現在二手房有價無市，像我們這種老房子交易起來更是難上加難。我跟老頭子年紀都大了，孩子也不在身邊，我們不弄點錢傍身，能指望誰呀？”


  曹阿姨滿臉愁容，她渴望能從戚澄這裏得到突破，她情緒飽滿地訴苦，繼續說：“現在房子有人要買，那是老天爺可憐我們。不是我要趕你們走。這房子馬上就不是我的了，這是房主的要求，不能怪我，你說是不是？”


  曹阿姨一邊說話，一邊觀察戚澄的神色，她察覺出了不對勁，這丫頭怎麽不笑了？她拉扯戚澄的手，緩緩地垂下來，心裏打起了鼓。


  戚澄問她：“為什麽不早說？這麽急，要我們怎麽辦？”


  冰冷的麵龐讓戚澄這句話威力倍增，引得應和無數，強勢的音浪逼得曹阿姨捂住耳朵，她跺跺腳，狠狠地瞪了戚澄一眼，說：“別吵了！這個月房租我也不收了！給你們白住到十五號！再吵我就報警！你們這些刁民呐，唉，欺負我一個老太太，你們良心都哪裏去了……”


  曹阿姨真的落下了眼淚，她嘴裏突然念叨起來：我兒子要不是死了，能容你們這麽欺負我？！這一下，弄得場上年輕人無所適從。曹阿姨的年紀不說做這些人的奶奶，至少也是姑媽一輩的了。陳磊不好再爭，他率先一頭紮進小樓，隨後人潮漸漸散了。


  曹阿姨的房子是二樓靠西的一大間，不到一百平方切割成六戶出租，其中五戶都垂頭遠去，隻剩下戚澄還站在原地。


  曹阿姨淌眼抹淚，不忘批評她：“你這個小姑娘，我真是看錯你了！小小年紀，還兩副麵孔呢！我對你還不夠好？兩年了，房租我一毛錢沒漲過！”


  她這話說得戚澄心軟，戚澄還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想和曹阿姨說些軟乎話，可是曹阿姨已經被她既不落一滴淚，又不露一絲愧的樣子“逼”逃了。


  戚澄杵著，深深歎氣，她自言自語：“想想自己吧，你有什麽資格憐憫別人？可憐蟲……怎麽辦呀……十天時間，去哪裏找合適的房子……”


  她沒有忍住暗暗詛咒老房子的新房主，她生氣地想：有錢人永遠不會與她們這樣的螻蟻共情，否則的話怎麽可能幹出這樣的事！連一個月時間都不肯給。


  戚澄還是想住在吳家渡，哪怕是與老鼠共存亡，她也不再怕了。可是，老房子也是緊俏貨，並不是想租就能租到的。輾轉在各大中介，苦尋七天無果，戚澄忽而憶起自己曾發願搬離吳家渡，她後悔不已，恨不得抽一抽自己這仿若開了光的嘴。


  她去還衣服給薑妍，薑妍見她精神不濟，問她怎麽了。她將生活困境如實相告，薑妍聽了後，愣了愣，猶猶豫豫地說：“要不然……你搬過來和我住？”


  戚澄聽了感動，但她從來沒有濫用友情的惡習，她知道薑妍是喜歡獨居的。


  “不用，我自己找房子就好。房子是有的，隻是房租得漲上一倍不止，我呀…還是掙得太少啦。”


  “對哦！”薑妍又問，“兼職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戚澄這才記起，她竟忘記回複薑妍Sheldon的兼差一事。


  薑妍勸她：“去試試唄，大家都是朋友，相處起來肯定很舒服的。”


  戚澄看著薑妍，覺得她這話好生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艾竇好像說過差不多的話。薑妍的家裏多了很多新玩具，風格迥異，琳琅滿目，這當中有一隻穿黃色的短袖T恤的玩偶小兔十分打眼。薑妍將小兔放在陳列架的最高處，小兔衣服上隻有半顆“心”，很明顯應該是情侶兔當中的一隻。


  戚澄走過去，抓起小兔問：“哇……這是什麽情況？”


  “都是艾竇買的，那天在滑板廣場，他給我買了五六十件小東西。”


  “五六十件？”


  “嗯，”薑妍拿起一隻紫色的芭蕾舞胖妞，說，“不過這一種就有十二個，我問他買哪個顏色好，他就每樣顏色都買了一個。”


  戚澄忍不住打探薑妍和艾竇的關係有沒有更進一步？而薑妍卻撇撇嘴，指著玩偶小兔說：“我都服了，唯獨這個，他就買了一隻。什麽意思嘛……”


  “他可能……”戚澄搜索詞庫想要點評這件事，可沒等她想出來，薑妍就拉住她問：“小橘子，你有沒有覺得我的眼皮好像有點耷拉？我是不是需要再去調一下？”


  戚澄心裏一驚，她捕捉到薑妍不再自信的信號，立刻回答：“不要亂想，你很完美！你有沒有忙正經事？有沒有每天去古太太那裏報到？向她取經？”


  “有啦，”薑妍擠出一個笑臉，說，“不要擔心我，我就是隨便問一問。”


  看出薑妍的低落，戚澄不由怨怪艾竇。他為什麽還不表白？以女孩子的視角來看，他到現在不點破兩人的關係，實在是居心不良，渣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