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同一屋簷（3）

  為什麽後來又原諒了趙陽，大概是因為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聯係上了他，而他也第一時間趕到了她身邊，顧不得她沾滿血的狼狽模樣抱著她去了附近的黑診所。


  那絕對是南笙生命中最為糟糕的一次體驗，醫生在沒有使用任何麻藥的情況下剪碎了她腹中已經死亡的胎兒，又將那些沒有生機的碎片清理了出來。


  燈光昏暗的小診所裏，南笙聞到的全都是血汙的味道，她不記得自己是否因為疼痛而哭喊，隻記得耳朵裏回想著的“哢嚓”，“哢嚓”地聲音。


  當她臉色蒼白的從診所裏走出來時，她看見了馬路對麵正在用雙手撕扯頭發的趙陽。她穿過靜寂的馬路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去在他身上打了下。趙陽抬頭，露出一雙哭過的，紅彤彤的眼睛，然後不等南笙張口說話就把她緊緊抱住了。


  他哽咽著向她道歉，說自己無能，連打麻藥的錢都拿不出來。他說他害怕，說隔著那麽遠的馬路都能聽見南笙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說他是個混賬，不該因為害怕就選擇逃避，選擇讓南笙獨自一人麵對這樣糟糕的變故。


  滿懷怨恨的南笙，想要分手的南笙，因為趙陽那孤立無援的，猶如孩子一般恐懼自責的模樣選擇了原諒。剛剛動過小手術的她就那麽坐在他買的二手自行車的後座上，被他帶回了出租屋。


  他幫她鋪床，幫她清洗換下來的帶著汙物的衣褲，然後半跪在床頭向她道歉，邊說邊打自己耳光，他發誓，他絕對不會再用那樣的方式對待南笙，發誓他會一輩子對南笙好，絕對不會讓南笙經受第二次的傷害。他幫了南笙請了假，每天都會去出租屋幫南笙熬湯，但直到房租到期，他都沒有再將自己的東西搬回去。


  失望嗎？

  失望！


  那個時候的南笙就已經意識到趙陽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他既沒有擔當，更沒有勇氣，在麵對突發事件和困難時，他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逃避。可那個時候的南笙也陷入了死局，道德和傳統的約束讓她認為她除了趙陽之外，不可能再嫁給別的男人，也沒有男人能夠接受她的那段過往，接受她已經有了瑕疵的人生。


  正是基於她的這種不成熟的想法，才有了後來她跟趙陽十年的婚姻，也才有了這十年婚姻中的多次背叛。


  趙陽是什麽樣的人她很清楚，隻是她天真的以為，時間可以讓他成熟起來，婚姻和家庭能夠教會他擔當，賦予他承擔責任的勇氣。可事實證明，越是期待越會失望，而越是用心的付出，得到的往往也是更深的傷害。


  一段錯誤的感情，就應該以正確的方式讓它結束。


  這個婚，南笙離定了。


  下午去接趙凡時，南笙很意外地收到了趙陽的短信，他說：“南笙，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南笙盯著那句話看了很久，最終發了個問號過去。


  “我不想我們這個家就這樣散了。”趙陽說：“事情走到今天，也不全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我不想出軌，不想背叛，不想做渣男。南笙，我也想好好愛你，也想把你放在我心裏，讓你把我的心填地滿滿的。”


  這麽矯情的話，南笙很久都沒有聽過了，她反複咀嚼，思量著趙陽突然說這番話的目的是什麽。


  正想回複，信息又來了。


  “南笙，你幫幫我好不好，你幫我愛上你！”


  南笙“撲哧”一聲笑了，她還是頭一次看見這種求助。幫他愛上自己？她要怎麽幫才能讓他愛上自己？難不成要把他的心剖出來，把自己剁碎了裝進去。


  可笑，簡直太可笑了，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南笙不知道趙陽他一個三十好幾的男人是怎麽想出來的。


  南笙笑了半天，笑到肺都疼了，笑到周邊路過的行人都在看自己，這才捧起手機，佯裝關心地問了句：“你這是怎麽了？”


  “我心裏很難受。”對於她這個結發妻，趙陽果然毫不掩飾，什麽都說：“為什麽要選擇？為什麽一定要放棄？為什麽就不能同時擁有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因為愛你的人沒有辦法容忍你去愛上另外一個女人。”


  “南笙，我努力過的，我努力讓自己愛上你，努力讓自己心裏填滿你，可是南笙，我沒有辦法。”


  “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能力讓你愛上我。”南笙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拚寫：“我想明白了，我願意成全你跟她的愛情，等你從湛江回來就陪我去辦手續吧。你放心，就算離婚了，你也還是孩子的父親。”


  “我不想離婚！”趙陽道：“我很累，不想打字，我們電話裏說吧。”


  南笙不想跟他通電話，因為她沒有辦法掩飾聲音中的情緒。看著那個已經撥打過來的電話，她直接給拒絕了。


  “我接孩子呢。”


  “他還沒放學。”趙陽道：“接吧，我隻說幾句話。”


  南笙正想尋別的借口，趙陽的電話已經打了進來，為了安撫他，南笙隻能勉強自己接起。


  “喂！”


  “你知道這些天我都是怎麽過的嗎？”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南笙一怔，下意識地回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永遠都是不知道。南笙，我是你老公，你就從沒想過要關心我一下？”


  “你要我怎麽關心你？”南笙看著主幹道上的車流：“在你給我發信息之前，我的電話一直躺在你的黑名單裏。”


  “我為什麽拉黑你，還不是因為你總莫名其妙的跟我發脾氣，跟我鬧。”


  “我不該發脾氣，不該鬧嗎？”


  “南笙你怎麽那麽笨，你就不能換個角度想想。”趙陽氣咻咻道：“你越是跟我鬧，我就是煩你，越是想要跟她在一起。你看了那麽多書，寫了那麽多書，你都不能跟書裏的那些人學學。”


  “你讓我學什麽？學宮鬥小說，明著跟她稱姐道妹，暗地裏給她下點兒鶴頂紅。學宅鬥小說，先大大方方的允你納妾，然後趁著你不在家裏把她給杖斃了，亦或者是尋個人牙子給發賣了。還是你讓我學恐怖小說，先給你來個鴻門宴，再給她整個夜半歌聲，身首異處。”


  趙陽笑了，笑地極其大聲，他說：“南笙，你是不是傻，誰讓你學這些的。”


  “那你讓我學什麽？”南笙聲音漸冷：“你總不能要求我大大方方的祝福你們，然後說一句，你先跟她過著，等過不下去了再回家來，我跟孩子永遠是你溫暖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