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晚年危機（1）

  這俗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這還是兩尊不請自來的神。


  自那天談話之後，朱慧琴與趙廣武便在南笙家裏住了下來，日子似乎回到了她離婚前的那個時候。


  早上八點半，朱慧琴催促著趙廣武一起帶孩子下樓，趙廣武明顯有些不情願，他懶懶地躺在床上，指著外頭道：“這天才剛亮，外頭太陽還沒升起來呢，這會兒出去多冷。”


  “冷啥冷，這都八點半了，小學生都上課去了。”朱慧琴伸手拽他：“你不把孩子帶出去，把他放在家裏行嗎？”


  “怎麽不行，你讓他自己玩會兒，等十點多，等十點多太陽出來了，天氣暖和了咱們再出去。”


  “等到十點？”朱慧琴往南笙身上掃了眼：“等到十年，這南笙還要不要工作了？這南笙要是不掙錢，你能把下個月的房貸給拿出來嘛。”


  “不就是兩千多的房貸嘛，有啥拿不出來的。”趙廣武隨口道：“就算我拿不出來，我還不能回去借啊。”


  “借錢？這借錢有你說的那麽容易嘛。你管誰借？管趙寧借嗎？那趙寧的日子也難著呢。”朱慧琴推搡著他：“沒事兒別老麻煩趙寧，趙寧那是出了門的閨女，是不管娘家事兒的。咱們自己家裏的困難，咱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誰說找趙寧了，我找我兄弟，我找我親弟弟借錢。我就不信了，我這當哥的問他借兩千多他能不借給我。”


  “你可拉到吧，就你那兄弟，光嫌從你身上占的便宜少。”


  “你閉嘴，有你這麽當嫂子嘛？有你這麽在背後挑撥人家兄弟感情的嘛。”趙廣武一下子坐了起來：“我那兄弟咋就占我便宜了。”


  “還沒占你便宜呢？”朱慧琴瞪了趙廣武一眼：“你跟他是同一個爹媽生的吧，你是哥哥，他是弟弟，這當初接咱爸工作的時候為啥不是你去，而是他去。”


  “那是我不想去，我就想待在家裏種地。”


  “你不想去，你是想去也去不成！”朱慧琴直接戳趙廣武的心窩子：“咱媽心裏就隻有那個小的，這接替咱爸工作的事情，還不是咱媽拍板做主。這當媽的心疼自己的小兒子，不管是站在兒媳婦的立場，還是嫂子的立場，我都說不出什麽。可老三家是怎麽回事兒？那隻是你堂弟，跟你不是一個爹媽，咱爸照樣給人家聯係了個工作。”


  “這親生的，非親生的，都有工作了，都在外頭混了個人模人樣了，隻有你，隻有你留在了家裏，也隻有你啥也不是。”


  “我啥也不是，你呢？你是啥？你姊妹幾個，哪個不比你有出息啊。”趙廣武反指朱慧琴：“你兩個兄弟，一個開公司一個開診所。三個妹妹，教育出來的孩子也是一個比一個出息，各個都是名牌大學畢業，你呢，你教出來幾個？你跟他們不是同一個爹媽生的嘛。”


  “我就是因為眼瞎找了你，我才混成今天這樣的。”朱慧琴氣得捂著心窩子：“我二妹嫁了個當中學校長的丈夫，這兩個孩子的教育問題壓根兒沒讓我二妹插過手。兩個孩子，一個博士後，一個研究生，能沒出息嘛。我三妹，嫁了個業務員，這十幾年前就在城裏買了房，買了車，把自個兒的兩個孩子都給帶進城裏去了。”


  “我三妹家也是兩個孩子，大的是護士，小的還在讀研究生，未來也是個公務員的料。我四妹就不說了，人家嫁了個海員，老早就上廣州了，現在在廣州也是有車有房，孩子們也是各個出息。我呢，嫁了個你，一輩子被困在這個小村子裏，我自己沒出息，我的一雙兒女能有出息嘛。”


  “說來說去，還是怨我拖累你的唄。”


  “是不是拖累，你心裏沒點兒數嘛。趙廣武啊趙廣武，我朱慧琴年輕地時候也算是差不多的一號人，怎麽就栽到你的手裏了。”


  “那你年輕時候怎麽不跟我離呢？你要是跟我離了，沒準兒還能找個更好的。”


  “少說這種惡心人的話。”朱慧琴打了他一巴掌，“人家南笙說得對，趙陽走到今天，你這個當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兄弟姊妹家的孩子之所以有出息，那是因為人家的爸爸都有出息，人家關心孩子，疼愛孩子，知道為孩子指路。你呢，你為趙陽做過什麽？”


  “我把他養大了。”


  “我呸，你也好意思說這些話。”朱慧琴啐了他一口：“這趙陽上大學之前，你攏共在家待過幾天？你說你兒子對婚姻不忠誠，你呢？你對我們的婚姻又有多少的忠誠度，你能說清你跟她的關係嗎？”


  “她，她是誰？”


  “揣著明白裝糊塗是吧？還能有誰，當然是你的翠芬妹子。”朱慧琴白了他一眼：“我剛懷孕，咱媽就從外邊兒回來了。咱媽一回來，你就找借口上人家翠芬男人的廠子裏幹活。打從那天起，你是人不在家裏，心也不在家裏。”


  “你別胡說，都多大的人了，還編排這些事情。”


  “我胡說？我不過是看著孩子們都大了懶得跟你計較。”朱慧琴坐到床尾：“人家男人死了，你心疼人家，幫著人家支撐廠子，幫著人家把兩個孩子都給養大了。你自己的一兒一女你管過嗎？我當初為啥不讓趙寧上學，還不是因為家裏沒錢，因為你這個當爹的沒往家裏拿錢。”


  “我沒拿錢回來嗎？我隻是拿的不多。”


  “你是拿的不多嘛，你是沒好意思讓人家給你開工資吧。跟你一樣的，老梁，老胡他們，哪個的工資不是一年漲一年的，隻有你，不見漲錢，還往裏貼錢。你為啥貼錢你心裏沒數嘛。”


  “還有，人家兒子大學畢業，你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叔叔貼著錢去給人家張羅前程，愣是求爺爺告奶奶的把人家送到了部隊上，人家念你的好了嗎？逢年過節的給你打過一個電話，問過你一句嘛。你自己的兒子畢業，你是問都沒問過一句，趙陽也好，南笙也好，全都靠人家自己張羅。是，是我這當婆婆的自私，我當時隻顧著自己掙錢了，可是趙廣武，但凡你靠譜點兒，我一個女人家的，我用得著為了那每個月一千多的工資得罪我兒子，得罪我兒媳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