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父母之命（4）

  “他從來都沒有跟我們說過這些！”


  “他天性樂觀，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這些。可生活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單打獨鬥，他也遠沒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堅強。”


  “他可以告訴我們的。”


  “告訴了又能怎樣，你們會改變自己嗎？”南笙看著趙廣武的眼睛：“遠的不說，就說近的。”


  “近的有什麽事兒啊。”


  “洗車行啊。”南笙道：“是，我是恨他，恨他為了一個朱利利拋棄了整個家庭，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我挺同情他的。”


  “你同情他什麽？”


  “我同情他無依無靠。”南笙道：“他之所以跟朱利利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想要一個依靠。”


  “他都多大的人了，他都快四十了，他還要什麽依靠。”趙廣武道：“我們老了，我們還想要依靠他呢。”


  “我也快四十了，可對我來說，隻要爸媽在，我就是個孩子，我覺得我永遠都有爸媽照看著。這個照看不是指具體的事件，而是精神上的一種依賴，也就是我剛剛說的安全感。趙陽他缺少的恰恰是這個東西。”


  “盡管我已經是他的前妻了，可對於他的一些事情我仍有了解。作為父母的你們，又了解多少？”


  “他不跟我們說，我們怎麽了解。”


  “他不是沒有跟你們說，而是說了，你們也沒有關注他。”


  “他開洗車行的時候就跟你們說了，說他是跟人合夥的。你們有問過他合夥人的情況嗎？你們去洗車行看過，可你們幫過他的忙嗎？”


  見趙廣武不吭聲，南笙繼續道。


  “我去過，在他裝修的時候。”


  “我就說你心裏還有他吧。你們是原配夫妻，這世上沒有什麽關係是比原配夫妻更牢靠的。”


  “十五年的感情，十年夫妻，不可能因為一件事，或者因為離婚這兩個字就一刀切。”南笙並沒有否認趙廣武所說的。“但我去看他洗車行的目的很複雜，除了想要了解他的現狀外，我還希望看到他不好的一麵，我希望他跟朱利利在一起是不幸福的，我希望他能後悔他所有的選擇。可事實上，當我看到他一個人蹲在門口抽煙的時候，我心裏並不開心。”


  “你是心疼他。”


  “不，我是可憐他。”南笙道：“兩個鋪子是挨著的，且他那個合作夥伴的年紀比他還要大一些，可人家鋪子裝修的時候，人家的父母，弟弟，妻兒都來幫人家。我看到了一家人的齊心合力，也看到了一家人朝著一個目標奮鬥的其樂融融。”


  “與之相反的則是他的鋪子，他孤零零一個人處理所有的事情。”南笙道：‘他要開洗車行這件事，寧姐知道，你們也知道，可你們沒有一個人去幫他，沒有一個人去詢問過在他創業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什麽困難。”


  “他也沒跟我們說啊。”


  “他說了，可你們沒有放在心裏。”


  “他跟我們說什麽了？”


  “他說他把車賣了，拿賣車的錢來裝修鋪子，你們想到的不是給予他物質上的幫助，而是指責他胡作非為，瞎折騰。”


  “他說他要去買設備，店裏裝修的時候沒人照看。你們想到的不是去幫他看著那些裝修工人，而是嘲諷他，說你知道現在開店不容易了吧，說你知道一個人不行了吧？”


  “他說店裏很忙，他沒有辦法照顧凡凡。你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放心吧，孩子我們照看著。而是你明知道你照看不了孩子，你為什麽還要凡凡？”


  “他需要的是你們的支持，哪怕不是物質上的，經濟上的，隻是精神上的一個鼓勵，你們都吝嗇給予。”南笙沉聲道：“你們是他的父母，親生父母，可你們所表現出來的，讓他看到的都是你們想要看他笑話。他掙錢了，月薪過萬了，你們說是你們教得好，說虧得當初支持他上學，你們沒有一個人肯定他的努力。他失敗了，你們排隊看他笑話，說他天生就不是一個能成功的人。”


  “就算我們有錯，那他不還有你嘛，你不是一直在支持他嘛。”


  “妻子替代不了父母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他需要的是一份完完整整的愛。”南笙拍著自己的心口：“我是愛他，可我也愛我的父母，愛我的孩子，愛我的弟弟，我給不了他完完整整的愛，他總覺得我忽略他，總覺得他可以在別的地方找到更好的。於是，就有了我們婚姻之外的這些女人。”


  “你這麽了解他，你都給不了他想要的安全感，那些女人能給他嗎？”


  “不能，所以他沒有一段戀情會長久。”南笙道：“我並不是他交往的第一個女朋友，事實上，他的尋找從初中時代就開始了。我之所以能夠成為他的妻子，就是因為我能感同身受，我付出的比別人多，包容度比別的女人強。可即便我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依然填補不了他內心的缺憾，我填不平他心裏的那個窟窿。”


  “照你說的，我們該怎麽辦？”


  “擺正位置，擺正自己身為父母的位置。”南笙道：“作為前妻，我恨他，我不希望他未來過得好，但作為孩子的母親，我希望孩子的父親可以好好生活，至少將來不會成為孩子們的拖累。”


  “他仇視我們，他根本不願意跟我們交流，也不願意聽我們的話。”


  “他不是不願意跟你們交流，而是交流無效。他也不是不願意聽你們說的話，而是你們說的都不是他想要聽的。”南笙指了指隔壁：“他的母親直到現在還在詛咒他，說巴不得他死呢。”


  “你別聽她的，她壞事兒就壞在了那張嘴上。”


  “我知道她擔心趙陽，知道她心疼趙陽，這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可她選擇的方法錯了，對於一個缺愛的孩子來說，鞭笞隻會讓他叛逆，不會讓他進步。”


  “那我說她，她也不聽啊。”


  “您不用說她，您隻要做好您自己就行了。”南笙深吸一口氣：“您不用管我們之間的事情，您隻需要幫我照顧好趙凡，順便讓他安心工作，安心去做事情就好。”


  “不幫他，就不幫他。”朱慧琴突然衝了進來：“你幫他幹什麽，讓他掙了錢去養那個壞女人嗎？我當媽的我都不同情他，我就希望他倒黴，希望他變成乞丐，希望他死在外麵兒我才開心，我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