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058章 阿姨,你是賊!
朱利利拿著蛋糕走出超市,待走到陽光底下時,突然覺得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陽光已經散去,整個小區裏都陰沉沉的。
抬頭,天上淨是烏雲,一層層的疊壓著,叫人喘不過氣起來。
低頭,看見剛剛那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正蹲在一輛汽車旁。
察覺到朱利利的目光,小姑娘回頭看了她一眼,指著麵前那輛黑色的汽車說:“當初撞的就是這麽一輛黑色的汽車。”
“恨嗎?”
“說恨也恨,說不恨也不恨。”小姑娘托著下巴:“我死了,對我爸媽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怎麽這麽說?”
“我爸早就不跟我們一起住了,他在外頭有了另外一個家。”小姑娘低著頭:“我在外頭撞見過他,他帶著另外一個女人,體貼周到的仿佛是電視劇裏的男主角。可你知道他在家裏是什麽樣子的嗎?他一回家就說累,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就開罵。我媽被開水燙到了,他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張嘴就說我媽笨。”
小姑娘回頭看著朱利利:“可我媽真的笨嗎?家裏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媽在打理,連我們家裏的東西壞了都是我媽在修理。我爸呢,除了上班,啥也不會。”
“也不是啥也不會,至少他還上班掙錢了。”
“我媽也上班也掙錢啊。”小姑娘道:“我媽在農貿市場賣豬肉,他老覺得我媽一身味兒,洗都洗不幹淨。說我媽不講究,說我媽邋遢,說我媽都不知道像別的女人那樣好好的把自己給收拾收拾。可我見過我媽十八九歲的時候拍的照片,那個時候的我媽也是個講究人。她要不是倒黴嫁給了我爸,她也可以成為光鮮亮麗的夫人和太太。”
“你爸是做什麽工作的?”
“給人設計菜譜的。”小姑娘道:“他說他是設計師,可我去過他們公司,看過他工作的樣子。他哪是什麽設計師啊,他就是個給人排版的。那菜譜都有自己的模板,他隻要照著模板把照片弄進去就行。”
“工資高嗎?依著我對設計師的了解,這工資起碼也要在五六千吧。”
“四千,就四千,還沒我媽一個月掙得多呢。可他覺得自己特牛,特了不起,特看不起我媽。他找的那個女人是他的同事,跟他一個公司的,整天打扮的妖裏妖氣的。”小姑娘不屑地哼了聲:“我打聽過,她每個月的工資才兩千多,還要在市裏租房。要不是我爸偷偷摸摸的貼補她,她能穿得起那些漂亮衣服嘛。”
“她不一定非要花你爸的錢。”
“是,她不一定非要花我爸的,她也可以花別的男人的,可她不是遇見我爸這個冤大頭了嘛。”小姑娘道“不管她花誰的,她都不可能像我媽一樣,做自己掙錢,自己花,還給家人花的獨立自強的女人。”
“你爸的事情你媽媽知道嗎?”
“知道。”小姑娘低頭,用手在地上畫圈圈:“我看見過我媽媽哭,也嚐試著提醒她,讓她注意一下我爸。可她跟我說,她之所以還留在這段婚姻裏,不是因為舍不得我爸,而是因為舍不得我。她擔心,如果她跟我爸離婚了,如果我爸跟那個女人結婚又有了孩子,會完全忘記我這個女兒。她擔心我在失去爸爸之後會受委屈。”
“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根本不在意好不好?打從我出生,就一直是我媽媽在帶著我。我那個所謂的爸爸,壓根兒沒怎麽參與過我的生長過程。有他沒他對我來說,區別不大,我更在意的是我媽媽。我跟我媽媽講過,說如果她不開心的話,可以跟媽媽離婚,我長大了,不會成為她再婚的拖累。可她隻是抱著我哭,覺得我是太過於懂事,在跟她說反話。”
朱利利沉默不語,卻見小女孩兒突然站了起來:“我死了,我媽媽就不用顧及我了。她可以跟爸爸離婚,可以把爸爸的東西從我們家裏扔出去,讓他去守著那個女人過他亂七八糟的日子。”
“那也是你爸爸的家,興許,是你媽媽被攆出去呢?”
“那是我媽媽的家。”小姑娘盯著朱利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房子是我外公給我媽媽買的。就因為房子是我外公買的,我爸才不願意幫著我媽付房貸,我媽才要帶著我出去打工掙錢。阿姨你知道嗎?我媽媽原本是有工作的,可那時候我太小了,她沒有辦法帶著我去辦公樓裏,就隻能在農貿市場裏租了個攤位,跟著我外公賣豬肉。”
“那你爸爸——”
“他就是個蠢蛋,他為了逃避身為丈夫的責任,始終不肯開口問家裏房貸的事情。他以為隻要他不問,這些事情他就可以不用管,就可以全部推到媽媽身上。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我上幼兒園大班的時候,我媽就已經把房貸給還清了。”
小姑娘叉著腰:“現在好了,我媽媽不僅有房子,有工作,還有存款。離開了我那個糟糕的爸爸,她可以過得更好。還有,沒有了我這個拖累,她可以再婚,可以再生一個小孩兒,她可以不用跟爸爸聯係,可以有全新的生活。”
“這是你希望看到的生活嗎?”朱利利小聲問。
“當然不是。”小姑娘詭異地笑著:“我隻希望我的媽媽幸福,不希望我爸爸跟那個女人幸福。我要跟著我爸爸,我要他在失去我跟媽媽之後,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娶妻生子,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幸福。我要讓他一輩子後悔,後悔對不起我跟媽媽。”
“可他是你爸爸!”朱利利道:“興許問題出現在你媽媽身上,興許他跟那個女人是真心的,興許他們才是更適合在一起的人呢。”
“阿姨,你也是第三者吧?”小姑娘目光陰沉地盯著她:“隻有同類才會幫同類辯解。”
“你還小,感情的事情你不明白!”
“是,我還小,感情的事情我不明白,但我媽媽從小就教育我,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拿,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隨便惦記。不經別人的允許就拿了別人的東西,那是賊,是要被懲罰的賊。”
小姑娘說著,將手抵在了朱利利的心口,原本修建的十分整齊的指甲瞬間變長,然後一點一點刺進她的皮膚裏:“阿姨,被人拿走心髒的感覺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