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悄然消失的心防
這一夜，幾乎所有人都醉倒了。
雷浩和葉白一前一後毫無意外的醉倒，一邊倒下，一邊還在嘴裏念念有詞，似乎還在聲討著蘇明。
江婉瑜和姚貝貝也醉了。
兩人雖有在克製，但作為僅有十七歲的少女，酒量確實不行，在氣氛的烘托下不小心喝多了幾杯，結果就是暈乎乎的倒在了安子衿的身上，一副臉紅紅又神誌不清的模樣，若是有心術不正的家夥看到這一幕，大概會起點歪心思，不由自主的考慮該怎麽樣才能撿屍了。
蘇明倒還好，或許是身為上級獵人，體魄今非昔比，已經進入非人境界的關係，人並沒有完全醉倒。
不過，作為被重點關照的對象，蘇明自然是被兩個損友灌了不少酒進肚，結果便是同樣有些昏呼呼的，離醉倒其實也不遠了。
最終，隻有安子衿一個人保持了清醒。
沒辦法，從頭到尾隻有安子衿是真的有在克製，並沒有喝多少。
或者說，少女時而盯著蘇明, 時而臉紅, 時而憂愁，時而情緒低落的模樣, 讓她根本無心喝酒，最後反而成為了唯一一個完全保持著清醒的人。
但，就算是這樣，一行六人今晚也沒辦法回學院了。
安子衿終究是個柔弱的術士, 不可能帶著五個同齡人一起回去。
因為臨近深夜的關係, 外麵也是慣例的變得冷清了起來，沒有人願意上街，連計程車都沒有一輛，根本沒辦法將蘇明等人給送回去。
幸好, 這家KTV早已做好了這方麵的措施。
深知在這個世道不宜在夜晚出門的商家們, 為了自己的生意，自然是想了各種方法解決麻煩。
這家KTV也是一樣，在樓上準備了不少的客房, 用來租給醉酒以後不宜冒險回家的客人。
蘇明等人本就有不醉不歸的打算，因而已經提前訂好了房間休息。
然後，還沒有完全醉倒的蘇明就光榮的成為了搬運工，不僅得將控訴著自己的兩個糙漢子搬回房間，還得將兩個可愛的學妹都負責送進房間裏。
這個過程，有享受，也有折磨。
享受自然是享受兩個可愛學妹的嬌軀。
蘇明一個抱，一個背, 抱的是江婉瑜, 背的是姚貝貝，這其中的酸爽, 不足為外人道也。
折磨自然是被兩個損友折磨。
雖然蘇明一點都不溫柔, 幾乎是用拎的將雷浩和葉白送回房間的，但在這過程中, 他挨了雷大少兩拳, 又被葉老大踹了兩腳, 使得他手法略顯暴躁, 最後完全是將雷浩及葉白扔進房間裏去的。
做完了這一切，蘇明才昏呼呼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躺在床上，不想起來了。
同行的自然還有安子衿。
“沒事吧？蘇明哥哥？”
安子衿就端著一杯水, 遞給了蘇明，臉上流露出濃濃的擔憂來。
“沒事。”
蘇明苦笑的回應了一聲，接過安子衿給的水，一邊喝，一邊甩著有些沉重的腦袋，努力保持著清醒。
“你喝太多了，蘇明哥哥。”安子衿難得責備般的對著蘇明說道：“那麽多的酒，居然連停都不停一秒的不斷灌下去，看得人家都害怕了。”
安子衿確實從來沒見過蘇明像那樣子灌酒。
或者說, 她就沒見過蘇明喝酒。
所以，今天蘇明喝的那麽猛, 安子衿著實有些被嚇到。
“沒辦法啊。”蘇明攤了攤手，道：“那兩個牲口是不可能放過我的，也不可能停下, 我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這場酒喝完，以後再想喝，那就沒那麽容易了。
想到這裏, 蘇明才真的舍命陪君子了一次，基本上是來者不拒，硬是連個菜都沒吃，光喝酒了。
要不是因為體質非凡，這會，他肯定已經覺得難受了。
好在，最後蘇明還是喝贏了那兩個牲口。
“其實，你們可以不用跟著一起來的。”
蘇明看著站在床頭的鄰家妹妹，忍不住說了這麽一句。
可就是這一句，讓安子衿的眼睛直接紅了。
“如果我不來，下次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蘇明哥哥啊？”
安子衿略帶哭腔的聲音，讓蘇明心中也是微微一痛。
果然, 這丫頭一直都在在意自己即將畢業, 離開學院的事情。
今天一天，這丫頭就罕見的連句話都很少插，全程跟著蘇明，一直都在默默的看著他，雖然還是和往常一樣黏人，卻不再有那股活潑開朗的勁了。
可想而知，蘇明即將畢業的事情，還是對安子衿的情緒造成了不少的影響。
“別這麽說。”蘇明隻能苦著一張臉，這樣道：“就算離開學院，我也不至於直接失蹤，以後連見都見不到了吧？”
蘇明的本意是開解一下安子衿，以免她太過於執著，一直想不開。
誰曾想.……
“真的不會直接失蹤嗎？”
安子衿抬起眼簾，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說出了這樣一句讓蘇明感到意外的話。
“我……”
蘇明愣住了。
不知為何，他竟是有一種被安子衿給看穿了的感覺。
事實也差不多。
“蘇明哥哥。”安子衿直視著蘇明，這般道：“你這次，到底是打算去哪裏呢？”
這即不是質問，也不是揭穿，而是帶著肯定意味的谘詢。
這告訴了蘇明，安子衿已經看穿了自己的謊言。
她知道自己提前畢業，不是因為被業界裏的陌生強者給看中了，更不是想進入職業圈磨練自己。
理由很簡單。
“別小看青梅竹馬，蘇明哥哥。”安子衿有些傷感的道：“雖然中間隔了很多年沒有見過，但人家可是一直在看著你。”
言下之意是，蘇明說真話是什麽樣子，說謊話又是什麽樣子，別人分辨不出來，安子衿卻能做出分辨。
因此，安子衿才會確定。
“蘇明哥哥之所以要提前畢業，有別的原因，對嗎？”
直截了當的詢問，讓蘇明陷入了沉默。
說實話，他很驚訝，心情也很複雜。
他從來不知道，安子衿居然會對自己這麽了解。
這份了解的背後，代表的是少女從來不曾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過的那份依戀與迷戀。
一直在注視著蘇明的這個鄰家妹妹，論對蘇明的了解，就是有這麽多。
或許，她不像雲琅月那樣，有著過於聰明的大腦，也不像許芊芊那般，知道蘇明很多的秘密，可論對蘇明一舉一動的了如指掌，卻絕不是許芊芊及雲琅月能夠及得上的。
“告訴我吧，蘇明哥哥。”
安子衿的聲音便緩緩的傳入蘇明的耳中。
“你要去哪？”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裏麵攜帶的濃鬱情感，卻直接動搖了蘇明的內心。
蘇明必須得承認，有生以來，自己第一次破防了。
不是指情緒失控，而是指心中對他人若有若無的提防情不自禁的放了下來。
作為從和平世界穿越而來的人，雖然蘇明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但他其實一直都有在對外界抱著淡淡的防備心。
這個過於危險的世界，讓蘇明不止一次的選擇提起心防，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對自己做好了充分的隱藏。
明明有著一般學員望塵莫及的實力，蘇明卻甘願留在學院裏，苟著發育，幻想做個龍套，不被任何人注意到，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明明有著諸多不可思議的手段，卻一直藏著掖著，無論什麽時候都注意給自己留一手，隻在暗中搞事，絕不讓自己走向真正的前台，這又是為了什麽？
毋庸置疑，這一切，都是為了自我保護。
要是真的將自己身上所有不可思議的地方都暴露出來，那蘇明或許會直接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
可到那時，他也會成為許多人眼中的香餑餑，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都將針對到自己的身上。
而蘇明無疑是相當抗拒被他人針對的。
他不想被善人們當做英雄，推到最前線去對抗幻魔，最終淪落到英勇犧牲的下場，最不濟都會遭遇各種各樣的危險。
他更不想被惡人們當做眼中釘肉中刺，無時無刻不在防備著他人的陰謀詭計，直到有一天倒在野心家們的算計之中。
這個世界就是有這麽複雜，有這麽多潛在的危險。
所以，一直以來，蘇明都對外界有所防範，無論何時何地都會藏一手，給自己留點翻盤的餘地。
哪怕是麵對父母親人，麵對親朋好友，蘇明都不曾透露過一丁點自己的不平凡之處。
這不是因為他低調，更不是因為他不想吹牛逼，讓別人用仰慕及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而是他不想有朝一日引來一些惡劣的家夥，被人在不知不覺中算計及針對。
別以為這是在杞人憂天。
你永遠不會知道，當你技壓群雄的時候，旁邊為自己喝彩鼓掌的人裏，有沒有人正在瘋狂的嫉妒你，並對你出風頭的行為感到痛恨。
你也永遠不會知道，當你展現過人之處時，會不會已經有人在背地裏注視著你，心中考慮的不是利用你，就是除掉你。
這絕不是被害妄想症，也不是杞人憂天的陰謀論，而是確確實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為此，哪怕是麵對再值得信任的人，蘇明也不會毫無保留的展現出自己的一切。
這，不就是一種防備嗎？
但現在，這種防備，在自己的青梅竹馬麵前，卻是被對方給一口氣扯了下來。
當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看著自己，對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一直在默默的守望著自己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有些喝酒了，也或許是因為這個人是自己的鄰家妹妹的關係，蘇明終於卸下了長久以來帶著的心防。
於是——
“我要去天豐市。”
蘇明終於對自己的鄰家妹妹說出了實話。
“天豐市？”
這一次，輪到安子衿愣住了。
……
接下來，蘇明向自己的鄰家妹妹說明了所有的事情。
沒錯，就是所有。
包括自己其實是雙職業者，且都已經晉入上級的事情。
包括自己做了一個叫“明王”的馬甲，得到了一件叫做魔帝劍的神器的事情。
自然，也包括這陣子裏，蘇明所做過的一切。
像與許芊芊是如何相遇，又是如何結下合作的關係及交易的事情。
像與雲家之間的牽連，和雲琅月是如何糾纏不清的事。
理所當然，也包括隴曜市最近的一係列混亂，自己在這裏麵扮演的角色及做的好事，還有王家遺跡裏究竟封印了些什麽，這座基地市到底有多麽特殊的事情，蘇明幾乎是如同傾訴一般，全部告訴了安子衿。
結果就是，除了自己是從平行世界穿越而來，腦內還帶了一個金手指商城的事情以外，蘇明幾乎將自己的一切都告訴安子衿了。
這毫無疑問是蘇明有生以來第一次毫無防備的向他人訴說自己的所有事情，也是他第一次袒露自身有多麽不平凡。
或許，蘇明自己一直都有在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像這樣被自己毫無保留的傾訴，所以才會借著這次的氣氛及酒意，向同樣毫無保留的信賴著自己的鄰家妹妹傾訴一切，那亦說不定。
至少，做完這件事之後，蘇明是覺得前所未有的放鬆，有種一直以來的壓力及累積的抑鬱都一掃而空的感覺。
顯然，一直都在防備著外界，隱藏著真正的自己，對蘇明而言，也是一件非常疲憊的事情。
他自己或許都沒有發現，他其實已經累積了很多很多的壓力。
這些壓力，就在今天，在這一刻裏，伴隨著蘇明對安子衿的坦言，直接煙消雲散了。
反觀安子衿，在聽蘇明傾訴的過程中，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後麵的愕然，然後是不敢置信，緊接著是震驚，最後居然平靜了下來，默默的接收了這一切。
“果然，我就知道。”
安子衿對著蘇明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的蘇明哥哥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人。”
這一刻裏，安子衿最先感受到的就是高興。
為蘇明的成就感到高興。
為蘇明的不凡感到高興。
她一直都堅信，蘇明是這個世界最厲害的人，是比任何人都要優秀得多的鄰家哥哥。
這種盲目的堅信，在幾天這一刻裏被證實了，由不得安子衿為之開心，為之高興。
但開心高興過後，安子衿也明白了蘇明的打算。
“所以，蘇明哥哥是為了有更多成長的機會，才打算親自前往天豐市，為此不惜冒很多的險，對嗎？”
安子衿確認了這一點。
“沒錯。”
蘇明點了點頭。
頓時，安子衿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