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天下何人不少年少年何人不熱血!
昨天,上官飛從惡奴的嘴中知曉了劉老頭遇害之事,就讓他們將劉老頭的屍身打撈了回來。
其後,上官飛便讓手下人,將一行惡奴都控製了起來。
望著麻袋裏,劉老頭寧死不甘、扭曲痛苦的表情。
上官飛沉寂良久,直到深夜,都無法安然睡去。
一閉上眼睛,上官飛的腦海裏,就會浮現出劉老頭的神情。
那一雙至死都未曾瞑目的眼睛,仿佛在質問自己。
你為何坐在大將軍的位子上?
你憑什麽坐在大將軍的位子上?
上官飛從床上爬起來,抹黑走入房間,邁入風雪之中。
大唐北部,跟匈奴接壤邊境的風雪,遠比都城凶狠數倍。
可自己,就是在那裏,憑借身上的一股狠勁、血性,硬生生從一位士兵,爬上百夫長、千夫長、副將、將軍,最後坐到大將軍的位置上。
回首過往種種,自己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副將在他人生中最後一次大戰前,看著自己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將軍,我等若是戰死在沙場上,陛下會善待我等的家眷嗎?”
自己回答副將的答案,是肯定的。
可自己的兒子,做出來的禽獸行徑,跟死在自己手下的匈奴惡賊, 有何分別?
劉芳芳的死, 尚有一絲詭辯的餘地,為父甚至情願欺騙自己,說是一場意外。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一錯再錯, 渾然不知醒悟, 又害死劉老頭呀!
耀兒,你愧對戰死在沙場上, 為大唐今日做出貢獻的將士!
愧對上官家的血脈, 愧對慘死的冤魂!
為父,
無力救你!
亦無心再救你!
你去九泉下, 向慘死在你手下的無辜冤魂, 請罪吧!……
在上官飛的示意下,將軍府的人,抬著劉老頭的屍身,壓著一行惡奴進入大堂之中。
惡奴渾身是傷, 跪倒在賈府尹麵前, 二話不說, 直接將上官耀指使自己等人謀害劉老頭的事情, 交代出來。
他們實在被上官將軍嚇壞了, 他們寧可受死, 都不願在回到將軍府的將士們手裏。
將士們手段之凶殘, 簡直不是人能想到的!
賈府尹聽著惡奴的交代, 眼望著至死不能瞑目的劉老頭, 氣的臉色鐵青。
咬著牙,從胸膛中發出憤怒到極致, 壓抑的,低沉的嘶啞質詢聲。
“上官耀!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
上官耀從上官飛說出大義滅親, 以正大唐律法的時候,就已經心如死灰, 再無丁點生還的希望。
慘白的臉上,出現一絲詭異的微笑, 上官耀指著上官飛狂叫, 無絲毫尊重。
“上官飛!你從來隻想著你的女人!何曾在乎過我這個兒子?”
“誰讓劉芳芳是個女人?我偏要打死她!”
“誰讓那個老頭子難為我?他一個賤民,憑什麽跟本少爺叫板!”
“哈哈哈哈哈~~~~~”
上官耀整個人狀若癲狂,瘋狂的在謾罵和狂笑。
披頭散發,衣衫淩亂。
在眾人的眼前, 硬生生的從一個少爺,變成了瘋子。
自始至終, 上官飛眼神就沒從上官耀的身上離開過。
但上官飛的神情,就像是被記憶裏當年邊境的風雪凍住了,不再有一絲的動容。
見上官耀瘋了,上官飛站起身來。
“府尹大人,案犯的罪名可坐實了?”
“人證、物證具在,上官耀強搶民女劉芳芳,而後虐待劉芳芳至死,害死劉芳芳之後,賊心不死,又指揮惡奴殺害劉老頭!其心思之惡毒,世所罕見!其罪名之重,天理難容!按照大唐律法,本官判處主犯上官耀,死刑!其餘從犯,一律嚴懲不貸!”
賈府尹站起身來,指著上官耀一行人怒吼。
似乎要將死者身上的冤屈, 通通發泄出來一般。
上官飛聞言點頭,拔出腰間寶劍,走向上官耀。
“這個逆子,由本將軍而起,今日,便由本將軍而終!”
“哢嚓”一聲,鮮血噴湧。
上官飛親手揮劍,砍下上官耀的項上人頭!
上方的賈府尹,和圍觀的所有人,全部愣在原地。
直到有人喊出一聲,“上官大將軍大義滅親!佩服!”
這才打破寧靜,其餘人跟著呐喊起來。
沒搭理呐喊的無知百姓,上官飛自知自己不配,轉身望向賈府尹,指著上官耀的人頭問道。
“他的人頭,本將軍要帶走。”
除了特別指定,五馬分屍的那種極惡之徒屍身是不能帶走之外。
尋常死刑犯的屍身,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在斬首之後,家屬可以帶走。
上官耀人都當場伏法了,賈府尹自然不會攔著。
“大將軍煩請自便。”
而後,上官飛單提著上官耀的人頭,帶著將軍府的人離去。
順天府剩下來的事情,就是賈府尹一一懲處從犯。
秦暉、齊修永等五位世家公子,夥同主犯上官耀強搶民女劉芳芳,並侮辱劉芳芳。
重打四十大板後,壓入大牢之中,服牢役十年,不得探視!不得減刑!
其中一位身體虛弱的世家公子,當場就被打死了。
按照大唐律法,就是打死人,板子一下也不能少!
至於在上官耀指揮下,直接殺害劉老頭的惡奴們,重打五十大板後,壓入大牢。
不日,菜市口問斬!
不多時,上官大將軍在順天府大堂上,親手斬下逆子兼惡犯上官耀的事情,傳遍了整個都城。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為上官大將軍,會運用自己的權勢,包庇自己的親兒子。
超出所有人預料的,上官大將軍不僅選擇了大義滅親,甚至親自手刃惡犯上官耀,且拎著上官耀的人頭,往內城走去了。
內城,還有一個大家更熟悉的稱呼,皇宮。
……
禦書房內,李建元坐在椅子上,聽著上官成業的匯報。
“陛下!今日賈府尹領了陛下你的旨意,便在順天府公開審訊劉芳芳的命案,估計很快就要有結果了。”
“上官爺爺,你覺得上官飛會怎麽做?”
“陛下,你若是問的是當年在北方邊境打仗的上官飛,臣敢用人頭擔保,他會斬下上官耀的腦袋,親自送到陛下麵前謝罪!”
天下何人不少年,少年何人不熱血。
可惜的是,少年熱血,容易熱,更容易涼。
多年都城的奢靡生活,潛移默化中腐蝕著上官飛的身心。
本來,按照上官成業的判斷,以上官飛當年的稟賦。
如今的境界,就算不超過上官兄弟兩人,也落後不了多少。
事實卻是,如今的上官飛不是上官兄弟中任意一人的一合之敵。
為何有如此之大的落差,所有人心知肚明。
上官飛享受著權勢的快感,荒廢了自己作為大將軍的一身本事。
權勢養人,權勢迫人,權勢害人。
手握權勢,若掌控不了權勢,而任由權勢改變自己。
最終,隻能淪落為權勢的奴隸,被權勢所驅馳。
“今日的上官飛呢?”
“臣,不知。”
上官成業無法回答陛下的問題,他縱是一身修為通天,亦不能參透人心。
一切的答案,隻能等上官飛親自來告訴陛下。
不過……
上官成業眉頭一皺,望著門外的方向。
“陛下,上官飛,來了。”
片刻後,門外傳來小德子的通報聲。
“陛下,上官大將軍求見!”
“宣。”
李建元淡淡開口,看來,答案來了。
上官飛手裏拎著一個盒子,神色堅毅,走入禦書房。
見到陛下,上官飛將手中的盒子放在地上,雙腿跪地。
而後,上官飛掀開盒子。
盒子裏麵,赫然放著上官耀血淋淋的人頭!
“罪臣上官飛!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默然望著上官耀的人頭,李建元開口詢問上官飛。
“你自稱罪臣,朕問你,你罪在何處?”
“回陛下!臣教子無方!惡子上官耀先是害死良家婦女劉芳芳,又擔心事跡敗露,派府上的惡奴,將劉芳芳的爺爺劉老頭沉江!”
隨後,上官飛無半點隱瞞。
將上官耀犯的案子,以及自己得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匯報給了陛下。
甚至,連自己先前企圖借劉芳芳死在院外,為上官耀開脫的打算,也交代了。
李建元望著跪在下方的上官飛,“朕問你,你為何臨了更改主意?”
“回陛下!罪臣見到劉老頭至死不曾瞑目,不禁心頭震動,記起當年在邊境同匈奴狗賊血戰的場景,臣自知愧對戰死的將士、愧對枉死的冤魂,愧對大唐王朝,更愧對陛下的信任和栽培!因此,不敢一錯再錯!”
上官飛,早已經沒了當年的熱血。
但好在,那份熱血,到底還是在他的心頭留下了些什麽。
他做錯了,無可辯駁。
沒有一錯到底,迷途知返,尚算難能可貴。
李建元沉默良久,緩緩開口。
“朕念在你為大唐王朝效力多年,此次雖有過錯,好在知錯能改,未繼續錯下去,暫且饒你一命。不過,大將軍的位子,如今的你,不配坐了。”
“謝陛下隆恩!大將軍的位子臣愧不敢當!聽候陛下發落!”
上官飛跪在地上,再無話可說。
李建元站起身來,宣布了對上官飛的最終處置。
“上官飛,教子無方!試圖為兒子開脫罪名,朕念在你罪行尚未實施,不做嚴懲。自今日起,革除大將軍職務,貶為副將,罰你去北方邊境,為劉遠今大將軍部下,為朕的大唐王朝鎮守邊疆,以贖己身罪過!”
“即日起,摘下大將軍府的牌匾。朕給你一日時間,處理家中事務,明日趕赴北部邊境。”
“至於你的大將軍府,朕會派人前去接管。”
“陳英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