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再次提決鬥
禦獸門修士做事,有種天然的粗獷感,說走就走,如八仙過海一般各施手段,無數飛禽走獸立馬蜂擁北返,燕歸山外亂得一塌糊塗。
萬獸呼嘯離開燕歸山,護山大陣的防禦罩上到處都留有野獸糞便,汙濁難堪,把燕南行氣得直打跌。
毫無辦法,他們這些人跟著齊休倒黴,被押進一隻三階獸船後便無人看管,隻裹在大部隊中間飛行。
飛著飛著,外麵顯出了高低上下,不停有人和靈獸掉隊,每到有此種情況,仍保持在前列的修士們便對著越甩越遠的落後者大聲呼哨嘲笑,場麵極其熱烈。
“似乎在搞什麽競賽……”
在獸船上看到這一幕,齊休回憶起剛來南疆時參加過趙良德主持的‘競速大典’,場麵性質應該相同。
出來抓人,還順路搞什麽競速比鬥,禦獸門是根本沒把白山之人放在眼中,已對白山有份歸屬感的齊休,對這種超級宗門的猖狂做派十分反感。
不過話又說回來,禦獸門若不是如此令周邊不爽,楚紅裳也就不會想在黑河安插一家附庸宗門,楚秦能不能南下就是兩說了,自家做不上掌門,也許現在早成塚中枯骨,不知埋在齊雲哪個角落呢。
燕歸山到禦獸門本山,路途遙遠,絕大部分一二階靈獸都不可能一口氣到達,越過死亡沼澤後,除了專做運輸的三階獸船,就隻剩下零星頂級二階飛禽還在堅持,禦使它們的修士,應該都是禦獸門低階修士中的翹楚,氣力十分悠長。
“我是真奇怪,那白山頂上,好歹有化神修士的,卻從來不幫我白山地界撐一點臉麵!”
三位家主圍攏在一起,燕南行忿忿不平。
作為土著的古熔早已習慣,反勸道:“你以為他管就是好事?偌大地界全跟著他密宗念佛,看你以後過得順不順心。”
上次柴冠降臨時肉身突然被刺,白山頂上似乎也並不太平,古熔是土著,齊休見他如此說,以為知道些什麽,順著話細細探問,結果對方知道的還沒自己多。
離火盟一份子,白山土著對上麵情形一絲一毫都不了解,這白山密宗也太神秘了,偏偏白山元嬰全在上麵,他們之間的鬥爭,說關乎白山各家之間的興亡成敗,絕不為過。
“我隻知道,等你金丹圓滿,白山上就會有人下來找你的。”
古熔對燕南行如是說,結嬰之事雖然距離遙遠,但齊休性格向來是早作準備,也支著耳朵聽他們的談論。
“這我自然知道。”
金丹圓滿,如果不算修行路上的溝坎阻礙,單論靈力積累,燕南行已距離很近了,“到時候如果結嬰,說不得我也要上山,畢竟五階靈地都掌握在各大勢力手中,白山又是我根基所在。如果真能像韓天青一般成事,那我燕歸門就是白山第十一家元嬰宗門了……”
提到結嬰,燕南行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像小孩子般憧憬起光明的未來。
古熔和齊休理論上還都有希望,被他勾得一道做起結嬰的美夢,三位階下囚白日夢做得正香,獸船突然一震,原來是到地方了。
別看禦獸門一出來就無數靈獸,聲勢滔天,實際上獸類生存需要的靈地等階雖比人類修士低,但空間卻大很多,為了馴養得力,南疆禦獸山門所在極為廣大,也並不如別人所想,到處都是飛禽走獸巡遊。
山門正殿寬闊高大,人到門口,就像是到了座巍峨高山腳下,心生仰望之情。
看到大殿中,此地之主樂川不過陪坐在第五位,齊休就知道總山肯定來人了。
正如他所猜測,樂川上首四位全是禦獸門總山服色,而且一水的元嬰修為。
“哪個是齊休?”
上首坐著一位鶴發童顏,目光狡黠靈動的老者,見一大幫人被押進來,便笑吟吟地在人群裏穿梭尋找。
“是我。”
齊休連忙出來應承,他自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絕對不會被問出什麽,隻是這次齊妝也被押了來,就怕人家審她。
心裏七上八下直打著鼓,全知天眼感受到齊妝摟著明貞和張勝男站在人群最後,三個神色淒苦,悶聲不響的素服女人很是低調,並而不惹人注意,心才稍稍定下。
“嘿嘿,你說你在我總山有人,是誰呀?”
上首那老者看樣子是個老頑童性格,眉飛色舞地動問,齊休還沒答話,他嘴已先咧起來笑了。
“趙,趙惡廉……”
齊休的回答再度引起哄堂大笑,那老者笑得胡須一翹一翹,尤為誇張。
“咳咳……好,好大的靠山哈……”
好不容易平順了氣,老者才轉而說正事,無非是叫入穀的所有人描述當時情形,很快便有修士過來,一個個將人領入後堂訊問。
齊妝也在此列,事到如今,也隻能祈禱禦獸門沒讀金丹修士內心的辦法了。
而當著正殿所有人的麵,老者開始親自問齊休的話,“聽說你後台是齊雲的楚家,大周書院也有關係,還在我總山裏攀附了個趙惡廉,就連醒獅穀都能吃這麽深,倒挺會來事。說罷,平時聯絡、入穀路線、元嬰摩雲鬣都給你讓道,走得是哪條路子?”
有趙惡廉,估計對方已知道人麵紋蛇的存在了,但這個可不能輕易招認,齊休隻把小黑的存在,透了一點。
“金丹靈獸,變異【短喙黑鵲】……”老者不屑輕笑:“這種存在,我禦獸門不知道有多少,哪能有那麽大能量,事到如今,你還跟我玩花……”
就在此時,趙惡廉一個趔趄,差點滾進了大殿,看到他那狼狽形色,堂中又是一陣大笑。
就連那些低階修士也跟著嘲笑於他,根本沒人看得起。
後麵跟著走進來一名禦獸門元嬰,竟是個野性火辣的妙齡女子,一條優美赤足正要收回,想必是剛在趙惡廉背上踹了一腳。
“正好!”
老者看到趙惡廉,倒沒怎麽笑,麵孔板了下來,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惡,喝命道:“這齊休不肯招,你幫他說罷。”
“說啥?”
趙惡廉剛站直身子,一張醜臉立刻裝起了傻,狀極無賴,還抽空給齊休打了個眼色。
齊休對他這眼色莫名其妙,不知要傳遞什麽意思,又看他似乎不怎麽怕在場諸人,要知道連剛進門的女子在內,堂中可是有五位禦獸門元嬰,心裏不由嘖嘖稱奇。
“說人話!”老者氣得一拍扶手,“你怎知道這齊休和人麵紋蛇的關係,又怎麽把霍鸛給忽悠到醒獅穀裏去的!”
“什麽蛇?”
沒想到趙惡廉給推得幹幹淨淨,“我找什麽霍鸛?是他找到我,說要入穀,我就隨手幫了個小忙,如此而已,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他說這話時,呼天搶地,一副被冤枉,委屈不得了的樣子,實際演得過頭,誰看了都知道不是出自真心。
齊休聽罷看罷,瞳孔一縮,瞬間想明白了,這趙惡廉唆使彩鸛元嬰入穀,現在麵臨問責,幹脆一推到底!
他這樣,無疑對自家也有利,現在兩人已是無形的聯盟關係,難怪打那一記眼色。
隻是環視場中,根本沒人信他的話,這是要明著咬死不認,幹賴啊!
“難度太高,太兒戲了吧?何來自信啊!”齊休心裏嘀咕。
看他這樣,樂川在一旁也不禁失笑,“你不認?平白罪加一等,何必?”
“我認什麽?”
趙惡廉把手一伸,做個討要的動作,“你有證據嗎?”
“切!”樂川悠悠掰起了手指,“霍鸛在穀中,把內情全和我說過,我就能作證!他出來所為何事,家中伴獸自然知道,也是證據……”又一指齊休,“這人也是證據。”
“哈哈哈。”
趙惡廉仰天長笑,血盆巨口張得老大,反倒囂張得很,“你們把我從總山抓回來時,霍鸛那伴獸已悲慟過甚,隨他而去了!”同樣手指齊休,“你問他,知不知道那什麽蛇的事?!”
齊休心中狂喜,連連搖頭,“不知道。”一臉茫然,演技比趙惡廉不知高到哪裏去了,十分真實貼切。
“嘿嘿,樂老弟,隻剩下你一個孤證,哪能作數?”趙惡廉回頭對著樂川笑道。
樂川大怒,目光變得無比陰冷,不理他,隻死死盯著齊休,“齊休,你別忘了楚奪的往事,要想活命,還是老實一點。你在白山有家有業,別學這無賴耍光棍,沒好處。”
人麵紋蛇的事,能不認就不認,畢竟趙惡廉以為奇貨可居,禦獸門元嬰冒險親自來尋,說明價值絕對極高,一旦認下,日後覬覦之輩再來,肯定不得脫逃。
不說日後,現在認下,估計禦獸門當場就要自己帶人去抓,出賣人麵紋蛇已是不義,加上趙瑤的存在,暴露,是絕對承受不住的。
隻是楚奪的往事……
樂川分明是威脅要拿盜嬰再做文章,有楚希鈺這個小辮子在禦獸門,雖然證據仍不足,可到時候再來次決鬥,自己又打不過人,一樣活不下來。
更別說樂川隻要朝靈木盟勾勾手指頭,稍微偏幫一下,楚秦門就絕無幸理了。
左右都是死,齊休是真想不出解法了,不禁萬念俱灰,呆立當場。
趙惡廉卻不能等他招認,手指樂川喝罵打岔:“樂川!你羅織謊言汙蔑我,還當那麽多人的麵,逼迫他人作偽證!”
“即便你所說為真,我把人麵紋蛇消息透給霍鸛,那是在幫他的忙,幫他那快要掛的伴獸救命,他死於醒獅之手,能怪誰來?現在你和霍家遷怒老子,可是看我在門裏孤家寡人,好欺負不成!”
“即便一切為真,老子又有何罪!?”
“來來來!你既然敢往我身上潑髒水,老子也懶得找證據駁你,幹脆!按老規矩……”
他嗓門本來就大,說到這突然深吸一口氣,換了種吐字的音波功夫,“生死決鬥,敢不敢!”巨大聲譽如雷般隆隆作響,傳遍殿裏殿外,隨後又從遠山傳回好大回聲。
“敢不敢,敢不敢……”
正在糾結的齊休沒想到,他倒先提出決鬥,這話說完之後,他整個人氣質都好像變了,哪還有被人踢進門的狼狽樣子,手指樂川,軒昂偉立,一張醜臉竟有些慷慨之色,給人正義就站在他那一邊,樂川才是可恥說謊者的錯覺。
感受到殿中五名門中元嬰目光全落自己身上,樂川終於色變。
一張臉氣得通紅,半晌才憋出句話,“這終究是霍家的事,我隻是作證,而且五位師叔還在審理……”
他竟然慫了!
南疆禦獸門之主,不敢和趙惡廉單挑?
趙惡廉有那麽強,還混到如今這麽慘的地步?
也是,他再混得不好,伴獸好歹是元嬰靈獸,樂川的伴獸,還不知是何物呢!
樂川是打不過,還是覺得不值?
可笑當年他向楚家提出決鬥時的猖狂樣子!
這禦獸門規矩真直白,自家人也動輒決鬥,解決事情倒痛快酣暢,隻是這樣純粹以力論對錯,對弱者未免太殘酷了。
“呸!”
樂川不敢打,趙惡廉立馬抖起來了,一口痰吐在樂川腳前地麵,然後施施然走到他對麵坐下,“給老子上茶!”對著堂中南疆禦獸門弟子喝道。
本就無賴,現在還加上副惡棍模樣,可包括諸位元嬰在內,上上下下全都好像理當如此,絲毫不以為意。
那嫌厭趙惡廉的元嬰老者,此時頻頻看向樂川,打眼色示意他接下決鬥。
可是樂川隻低頭看著自家茶杯,打定主意裝死了。
來上茶的南疆禦獸門弟子對趙惡廉規矩恭敬,回頭卻對自家門主樂川投去不屑一瞥。
殿中人這劇烈的情緒反轉,令齊休心中大受震撼。
“唉!任你大道順,任你萬法通,任你行得正,任你坐得直,任你運籌帷幄智計百出,任你舌燦蓮花巧言善辯,統統不如拳頭大好講理,這種世道規矩,不好,不正常啊!”
雖然這樣對自家有利,可個人武力不行的齊休來說,這種人,這種事,難免令他心裏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