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葬禮
直覺告訴她，陸之廷要說的話不會很輕鬆。
不一會兒，陸之廷穿著浴袍從浴室走出來，江小舟立刻朝他看過去，眼睛一眨也不眨，無聲地詢問著是不是可以說了，她心裏很矛盾，既想快點知道羅森和宋雪的消息，但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掩耳盜鈴一般不敢去聽。
陸之廷朝嬰兒床探了探頭，見小家夥睡得正香，不由勾了勾唇角，然後翻身上床，躺到江小舟身邊，修長的手臂輕輕一攬把江小舟拉進懷裏，下巴墊在她頭頂上蹭了蹭，好像互相取暖的小動物。
江小舟順勢抱住陸之廷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口，呼吸間全部是熟悉的清冽氣息。
良久之後，陸之廷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來，才道：“舟舟，羅森今天回來了。”
“真的？”江小舟有感意外，下一秒又感覺似乎哪裏不對，陸之廷為什麽隻提羅森？
忙又問道：“那宋姐呢？宋姐沒一起回來嗎？沒找到她？還是有其他什麽原因？”江小舟因為太擔心宋雪的緣故，緊張又慌亂地不停發問。
“宋雪……”一向能言善辯的陸之廷，在這一刻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把宋雪的死訊表達出來才不會讓江小舟過於震驚和傷心難過。
而他自己不知道的是，他的片刻拖延已經在無形中暴露了端倪。
江小舟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睜圓了一雙眼睛，神色複雜地抬頭看著陸之廷，小心翼翼地問道：“宋姐她……是不是不太好？”
她好想是自己胡亂猜測想多了，好想看到陸之廷搖搖頭告訴她不是，可是，現實似乎總是會和美好的願望背道而馳，在她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陸之廷緩慢地輕點了下頭。
與其想方設法用華麗的辭藻或委婉的方式加以粉飾，不如簡單明了的直接說出來，他用帶著一絲絲沙啞的聲音說道：“舟舟，宋雪不在了。”
“你，你說什麽？”江小舟完全呆住。
“不在了”，這是多麽冰冷又無情的三個字，簡簡單單卻是昭示著天人永隔、生離死別。
不，不是這樣的……
江小舟覺得自己肯定對“不在了”存在某種誤解，她理解的意思肯定不是陸之廷想表達的，宋雪怎麽會不在了呢？
江小舟自欺欺人地問道：“你說宋姐不在了，那她在哪兒？”
陸之廷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墓園。”
江小舟再也沒有繼續裝傻繼續自欺欺人的理由。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宋雪了……
江小舟怔然，繼而豆大的淚珠滾落臉頰，燙紅了眼眶，怕驚嚇到熟睡的果果，她用被子用力捂住嘴巴，痛哭嗚咽不止。
心裏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在說：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宋姐怎麽會就這麽死了呢？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
見江小舟哭得傷心欲絕，陸之廷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有用力將她抱得更緊。
江小舟哭了好久好久都無法停止，她腦海中一直不停浮現各種往日裏和宋雪有關的畫麵，想到那時候大家在一起有說有笑好不開心，可是現在……
以前有多快樂，現在就有多難過，在江小舟眼中，宋雪和自己的家人沒有區別，她不僅僅失去了一個好朋友好姐妹，更是失去了一個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姐姐。
“哇哇哇——”嬰兒床裏忽然傳來果果的哭聲。
江小舟的胡思亂想總算被打斷，她眼中滿是淚水，微微支起上半身視線模糊地望過去。
“我去看看。”陸之廷說著起身下床，走到嬰兒床那裏查看。
果果很少哭鬧，尤其是在夜裏。
陸之廷檢查了尿布沒有問題：“或許是餓了。”
江小舟胡亂抹去眼中的淚水，因為哽咽說話斷斷續續：“把……果果抱……過來。”
果果一被媽媽抱在懷裏立刻就不哭了，也沒吃奶就又變得乖順起來。
這大概就是母子連心吧，果果感受到媽媽的傷心難過，發自本能地跟著哭了起來。
江小舟哭了這麽久，情緒得到了一定的釋放，又大概是為母則剛，自己心裏再不舒服也不能影響到兒子。
她低頭看著懷中慢慢重新進入睡眠的果果，深呼吸著調節情緒，一點一點平靜下來。
陸之廷將她們母子圈在懷裏，或許現在不適合說這些，但宋雪的離世讓他難過之餘也領悟到許多。
總結起來五個字：珍惜眼前人。
另外，珍惜不是隻放在心裏麵，要付諸行動，要讓心愛的人切身體會到，隻有體會到被珍惜被愛護，她才會幸福。
“舟舟——”陸之廷頓了頓，鄭重地說道：“我們舉辦婚禮吧。”
……
羅森在整個川北市最昂貴的墓園為心愛之人挑選了一塊墓地。
宋雪的葬禮很簡單，卻處處體現了羅森的用心，或許也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彌補一點他心中的虧欠。
宋雪生前沒有親人，朋友也隻有江小舟、甄妍、林青她們幾個，甄妍帶了雲少陽來，林青帶了安宇來，張丹丹是沒見過真的宋雪的，也來了。
本來江小舟還在月子裏是不能前來參加葬禮的，但陸之廷拗不過她，隻好允許她在車子裏不遠不近地觀看，在最後要離開的時候到宋雪墓碑前為她獻上一束花，和她最後說幾句話。
葬禮結束，眾人離開，隻剩羅森一個人。
他看著嶄新的墓碑上宋雪的照片，矗立良久，直到全身關節都快要僵硬了才動了動身體。
羅森走到墓碑旁邊，緩緩矮下身體被靠著墓碑而坐，就像和宋雪相依相偎一樣。
他的頭微微後仰也靠在墓碑上，陽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痛。
“宋雪，”他輕輕呢喃道，“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回應他的隻有從身邊吹過的微風。
羅森繼續說道：“宋雪，對不起，一直以來辜負你的心意，我卻還像個傻瓜一樣以為那是為你好，我現在知道錯了，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的愚蠢和可笑，如果我遵從自己內心的感受和你在一起，你就不會去美國，也不會被陷害發生車禍，更不會……像現在這樣躺在冰冷的泥土裏，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滾燙的眼淚溢出眼眶被風吹涼。
“宋雪，你告訴我，哪怕隻是一瞬間，我可曾有帶給你一點溫暖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