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部長來了
禮服店的插曲讓葉印心連參加尾牙晚會都有點心不在焉，直到主持人在台上抱著一個巨大的泰迪熊喊：“186號是哪位同事？再不出來這個超大號的泰迪熊可就要送給別人咯？”
“媽媽，媽媽……”身邊的小豆芽使勁搖葉印心。
葉印心回過神，迷茫地看著女兒：“怎麽了？”
“我們是不是186號？”小豆芽眨著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問。
葉印心急忙把桌上的號牌翻過來一看，還真是186號！在主持人即將重新抽獎的時候，她趕緊站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急迫的緣故，大喊了一聲：“是我！”
整個會場一瞬間鴉雀無聲。
尤其是主桌的一幫新領導層，齊刷刷地把視線拉到了她身上。
主持人哈哈大笑，趕緊請她上來。葉印心窘迫極了，訕訕拿好號牌上了台。路過主桌的時候，主位上一個年輕的男人搖著手裏的紅酒杯，露出一抹十分奇怪的笑容。
“真有意思。”他輕輕說道。
作為總公司新任命的羅頓總經理，他的行為言談隨時受到其他人的關注。沒過幾秒鍾，就有個中層老員工過來，殷勤地跟他解釋：“她叫葉印心，是我們寶石科的鑒定員。別看她穿得老氣，才25歲。”
男人淡漠的視線劃了過來，刻薄地啟唇：“我問你了？”
對方尬在原地。
這個時候，葉印心已經登台把泰迪熊領到手，匆匆說了幾句話後紅著臉跑下了台。
看著她羞赧的樣子落座，把泰迪熊遞給兒童座椅上的小不點，男人眯了眯眼：“那個孩子是誰的？”
聽到這句話，剛才尷尬不已的老員工忙不迭地把話接下去：“葉印心的，她每年參加尾牙都帶女兒。”
男人“哦”了聲，沒再繼續問。
鑒於前一次的尬聊，老員工回答完以後，就非常識趣地閉嘴了。誰叫這人非但是羅頓的新任總經理，還是集團董事長的大公子呢？惹了誰都惹不起他。
回到座位上的葉印心臉紅地能滴出血來，為了掩飾尷尬，她急忙喝了口紅酒。因為喝得太急，竟然被嗆到了，於是又是一陣昏天暗地的咳嗽。
小豆芽無奈地抽了幾張紙巾給她：“媽媽，你怎麽這麽猴急，又沒人跟你搶。”
赤紅著臉的葉印心瞪了女兒一眼：“都怪你。”一邊還是接過了女兒遞過來的紙巾。她捂住臉左右看了看，遊寧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隔壁桌喝酒去了。那一桌也有幾個新來的公司中層，想必遊寧是打交道混臉熟去的。
葉印心的酒量淺，剛才急吼吼喝下的紅酒開始上頭，她有點看不清隔壁桌那些領導到底長得是圓是扁。本來想跟遊寧打聲招呼，她想先撤了，可是遊寧喝得正嗨，她隻好作罷。對小豆芽說道：“媽媽好像醉了，我們回家好嗎？”
小豆芽拉住泰迪熊的一條大胳膊，心滿意足地點頭：“好呀好呀，反正我有大抱熊了。”
這個泰迪熊足足有一米五，站起來都夠到葉印心的胸了，更別說小豆芽，恐怕撲在她身上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葉印心把豆芽抱到懷裏，心裏琢磨著待會兒怎麽把狗熊塞進出租車。也許是喝了酒的關係，她的另一隻手想抄起泰迪熊的時候，竟然一個趔趄。就在她以為要摔個狗吃屎的時候，胳膊上一緊，有人拉住了她。
她心有餘悸地回頭道謝：“謝……”另一個謝字卡在了喉嚨裏。
抓著她的人，竟然是——
“沈……沈總……”她驚慌失措地輕輕掙開他，抱緊懷裏的豆芽。
沈付修淡淡笑了笑：“小心。”
“謝謝沈總。”葉印心慌亂地向他點了點頭，打算逃之夭夭。她這個人，一向不善於跟領導打交道，而且還是羅頓的總經理，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看到沈付修的時候，她連舌頭都打結了。
她急急忙忙地把倒在地上的泰迪熊夾進胳肢窩裏就想走，身後卻再次傳來沈付修那淡淡的聲音：“這就走了？”
“啊……嗯。”領導問話，她隻好乖乖站定繼續回答。雖然不是很在意能不能留在羅頓，可是也不能立刻丟掉飯碗啊，畢竟找工作也得空窗一段時間。
沈付修好像發現了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一樣，一米八幾的大個俯下身，從下往上看著葉印心的眼睛：“後麵還有抽獎。”
他的聲音極輕，像是一陣清風吹在羽毛上，而這片羽毛，就拂在葉印心的心上。
她覺得渾身冒雞皮疙瘩，連忙說道：“我……我還有事，先走了。沈總再會，嗬嗬，再會……”說完，等不及沈付修的回應，就逃也似的跑了。
沈付修直起身子，修長的手插入西褲口袋，眯著眼看葉印心兩人一熊倉惶逃離的背影，嘴角微微地翹了起來。
“原來她就是葉印心啊……有意思。”
今年的尾牙晚會，葉印心明顯感覺到跟自己氣場不和。才跟沈付修沈總經理撞完一麵，迎頭又撞上一個中年禿頂的大叔。
“葉印心！”大叔剛上完廁所係好皮帶，看到葉印心立刻大喊了一聲，“你又要早退！”
“楊科長……”這是她們寶石科的科長，她的頂頂頭上司。
楊科長幾個大步就竄到了葉印心麵前，虎著臉說道：“你又想跑？你們鑒定部門的新部長來了？”
不論是高層還是中層，很大一部分羅頓的領導都換成了沈付修的班底子。而寶石科鑒定部的部長也在換血之例。不過可惜，他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
葉印心知道楊科長想抓她回去，不得已摸著額頭佯裝醉地厲害：“楊科長，我喝多了，想回去睡覺了呢！對了，我跟沈總說了，沈總批準啦……”
竟然敢拿沈付修壓他，這死丫頭！
說完，葉印心就跑了。
跑到酒店樓下打了輛出租車，把女兒跟泰迪熊一塊塞進車裏，葉印心終於舒暢地舒了口氣。外麵的雪還在下，空氣裏是冷冽的味道，她那微薄的酒意瞬間就驅散殆盡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的葉印心，心裏依然空蕩蕩的。
一年又一年，有時候，她壓根弄不清自己為什麽還活著。
要是當初死的是她，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