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節哀順變
沈寒深的腳底不住的發軟，倒在地上，後背一層層的冷汗在往外冒。
葉印心就是掉進了這裏了嗎？就是這片海無情的吞噬了她的生命？黑色的海像是一個深淵，像是通往著另外一個世界。
“快，快下去找！”沈寒深突然大叫起來，瑕疵欲裂的看著眾人，眼中紅色血絲密布，形容竟像是惡鬼一般可怖：“她還在底下，一定還活著！一定能被救起來的！”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也沒有人動身。
“節哀順變。”有人在身後說。
陸昀從來沒有見過沈寒深這幅樣子，他有些不忍的上前，想要將沈寒深拉起來：“寒深…”
節哀？節什麽哀？
葉印心她怎麽可能…怎麽會…沈寒深一遍一遍的否定，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說著這是真的，而這個行李箱就是最大的鐵證。
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就連嘶喊吼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怔怔的坐在地上，眼睛裏竟突然流出淚來。
“這裏那麽冷，那麽高，她怎麽會來這裏，她是怕高的啊…”他的語調突然一轉，“海水那麽冷，摔下去的時候她一定很害怕吧。”
無力的閉上了眼睛，他自虐般的在腦中勾勒著當時的情景——突然失控的汽車，葉印心慌亂的抱住小豆芽，車子翻滾的時候她一定受傷了，會不會還流血了？
那麽冰冷的海水，墜入其中她會多害怕，昏暗不見天日的海底裏她沒辦法呼吸會有多痛苦…
沈寒深重重的喘息了起來，他的心髒幾乎快要不堪重負的不能再跳動，襯衫的領口被扯開依舊沒有好受一些，他的手指緊緊扣在地麵上，因為太用力，指甲蓋翻了過來卻都毫無察覺。
鮮血浸濕了柏油馬路上，為這淒慘的場景更添了一份血色。
伴隨再一聲的閃電雷鳴聲，大雨傾盆而下，衝刷著整個世界。
沈寒深先是任由雨水打濕，後來他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站起身踉蹌著衝到了葉印心的行李箱前，用身體擋住了雨水，匆忙的把箱子關了起來。
即便是這樣，裏麵的衣服還是被打濕了一些，沈寒深不以為意，泛白的指節緊緊的抓著行李箱，像是抓著最後的稻草。
——他氣她帶著所有東西就這樣走了，隻是沒有想到，居然會這樣回到他的手裏。
最後還是屬於他了。
“寒深…”陸昀緊鎖著眉心，臉上滿是擔憂的看著他，他穿著厚重的外套都經不住風雨的吹打，更何況是隻穿著單薄襯衫的沈寒深呢？
他開口想要勸他，雖然知道可能性極小。因為下雨，現場的記錄也做的差不多了，警員們開始收起東西，準備撤回局裏。
傾盆大雨衝刷著地麵上的痕跡，沈寒深手上的鮮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流向了大海。
他猛地直起身來，像是突然清醒了，雖然麵色還是十分恐怖，講出來的話倒不像之前那樣語無倫次：“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等會兒。”
警員們知道他這是觸景傷情了，不清楚和這位沈總是什麽關係，但是終究是無辜的失去了生命，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紛紛點了點頭，有的人還勸說了一句“節哀”。
沈寒深木著臉點頭，臉上的雨水肆意的流著，似乎是已經沒有剛得知消息時候那麽痛苦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畢竟看著這位總裁在眾人麵前流淚實在是莫大的心理負擔。
閃著燈的警車很快都開走了，這裏隻剩下沈寒深和陸昀兩個人。
伴隨著風，雨從四麵八方打來，把兩人淋濕個透，陸昀眼前被雨水擋住，用手使勁抹了一把臉才看得清。
“去請人打撈。”
他突然聽到沈寒深的聲音，猛地瞪大眼睛：“寒深，警員說了，這裏他們打撈過一次了，沒有找到，你知道的，這個海的深度和流速根本不可能…”
“去！”沈寒深不願意在聽他說任何字眼，他狠狠的從牙根裏擠出這個字，看著陸昀的眼神凶神惡煞的幾乎快要將他吞噬。
“…是”
知道沈寒深是鐵了這個心了，陸昀隻能應下來：“我先開車送你回去吧。”
沈寒深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有冷冷的聲音隨著風雨傳入陸昀的耳裏：“這裏這麽冷這麽孤獨，我不會把她丟在這裏的…”
他怔住，看著沈寒深的眼神一時哀傷到了極點。
沈寒深對於葉印心的感情，陸昀可以說是從來都是知道的。所有沈寒深不為人知的那些，都隻有在麵對葉印心的時候才會展示。知道了他們再次相見，到住在一起的時候，他真心的覺得沈寒深會得到幸福。
可是，誰會想到這幸福來的太晚，走的卻太快了呢？
看到他這樣的痛苦，陸昀心中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是不是不應該留葉印心在沈寒深的身邊。
死去的人其實反而瀟灑，留在世間的人，卻在回憶中永恒孤獨。
帶著一身風雨，他們回到了翰林小區，一起回來的還有葉印心的一箱行李。
陸昀匆忙離開去聯係沈寒深要的打撈隊，而沈寒深則將行李箱鄭重的放到了自己的臥室裏，現在居然成了他最後的念想。
在一個人的黑暗房間裏，他終於嗚咽出聲，沒有人知道他的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落下，更不會有人知道他現在正為了一個狠心離開他的女人哭泣。
許久，他的情緒穩定了一些，沉默的處理了手上的傷口，酒精抹在手上的疼痛，沒有讓他的臉色多出一絲神情，他依舊是木著臉，像是僵硬的行屍走肉一般。
斷掉的指甲他狠心的直接拔掉，然後隨意的裹上繃帶包上，這樣就算是處理好了，他便不再管它隻是緊緊盯著手機，等待著陸昀的電話。
潮濕的衣服粘在身上很是難受，他現在卻絲毫沒有心思去管，他始終還覺得葉印心還活著，還在等著他去救她。
在這個時候，他不敢閉眼。每當一合上眼睛，眼前仿佛就出現了葉印心質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