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事帶之爭
校場上眾人哀嚎著舉完石鎖。
朝顏耍著一雙酸困的手臂往張栗的帳子走去。她站在門外報備一聲，聽到裏麵回應，才打簾子入內。
張栗正翻閱花名冊，見來是她，衝她一努嘴:“坐下說話。”
朝顏苦哈哈的拒絕:“屬下還是站著吧。”
張栗笑起來:“怎麽的？怕坐下站不起來。”
時人都是就地而坐，若是無胳膊撐著，除非是下肢強勁，否則還真站不起來。
張栗也不勉強，壞心的嘲笑一番就說起正事來:“朝顏，自打你們這百人入我麾下，我就仔細觀察過你們每個人，無論好壞我都記在這冊子上。我們騎兵呀，雖說在戰場上衝鋒陷陣，軍功卓越卻是沒有幾人。”朝顏不解的打斷他:“為何？”
張栗解釋道:“你沒上過戰場，不懂個中關鍵也是自然。我們大梁以人頭論軍功，騎兵衝殺在前，與勇猛的楚人交戰。極少有時間割下人頭，留給步兵做了嫁衣。”朝顏皺眉，若有所思的點頭。
張栗喝了口茶，歎息道:“我們越騎營實在過得太苦了，沒有軍功，口糧都不夠，餓著肚子的騎兵哪裏能和楚人抗衡？人員更替的速度越快，我們的實力就越弱。這樣的惡性循環，必須有所打破！所以李校尉明令戰場上不得用以命抵命的法子，你們每個人都必須活著！往日不曾實戰操練，如今才知你拳腳的厲害來，可你太想證明自己，這便是軟肋了。你得先活著才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朝顏羞愧萬分，可隱隱又覺哪裏不對，突然她抬頭看著張栗:“我隻聽說大梁的軍功製，卻從未見過哪條軍令規定以軍功論口糧。”
張栗被問的梗住:“梁楚大營向來如此。”
朝顏走出帳篷，整個人都陷入沉思之中。如此說來，以軍功換口糧恐怕是東方季為了在軍中貪墨，想出來的齷齪法子。方才聽聞張栗口氣，大約是天高皇帝遠，竟讓東方季隻手遮天。她也曾奇怪，聽大伯提起邊軍的糧餉雖不似北軍和南軍，也年年豐厚。可就是打不了勝仗，讓他好生氣惱。如今一見才知這東方季是何德行，這般無恥之徒，連糧餉都敢變相克扣，真是罪無可恕。
這越騎營也是問題，若按張栗的說法，他們這一批新人，一上戰場便生死由天，縱使活了下來，有軍功的也聊聊數幾。遲早有一天越騎營會垮掉。
朝顏隻覺憋悶，兩條手臂酸軟無力，心中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想要噴薄而出。
她信步走回帳篷，想要取了兵器去校場好好練練。誰知打簾子剛進去，就見她的包袱被翻開，裏邊的東西淩亂的堆在一起。隻有包手術工具的布包，放在床中間，一看就是被有意放置出來的。
她視線稍稍移動，整個人宛若雷擊。我的天！月事帶竟然規規矩矩的放在布包一旁，就連係腰的帶子都舒展的放開。
朝顏趕緊看向眾人，何謙和袁奇拿了石子在地上推演陣法，陸威正在薛玏受傷的手臂上綁什麽東西。整個帳篷竟無一絲異樣，朝顏稍稍鬆了口氣，眾人都未成親，家中也無姐妹，不知月事帶也是正常。她稍稍鬆了口氣，幾步上前將東西藏在包袱裏。
薛玏見朝顏回來，立即跑過來，胳膊往她眼前一送，急道:“回來的正好，快幫我綁上，陸威一百五十下石鎖舉的指頭都沒了力氣。”
朝顏這才看清楚他的胳膊上究竟是什麽東西？！
這蠢貨！！！！竟把她的月事帶綁在胳膊上！！！！！朝顏臉上青紅交界，隻聽薛玏得意道:“你這繃帶軟綿綿的真舒服，自有帶子捆綁也方便。看你小子小氣的，還藏在包袱裏，若不是我眼尖，你是不是要偷偷留給自己用？”‘不知羞恥的無賴！！！！我不自己用還拱手讓你不成，再說那是往胳膊上纏的麽！！！！’
朝顏劈手就要奪過來，薛玏腳下一晃而過，朝顏手在空中慢慢握成拳頭。
薛玏看她臉色不對，氣道:“用你個繃帶還不給我？！我還為你挨了一槍呢！”
朝顏真是百口莫辯，她又羞又氣，隻得瞎編亂造:“不是我不願給你，實在是多有不便。我從娘胎裏帶了惡疾，這個布條是我護肚臍的，每月十五我都要係在腰上，方能治病呀”
薛玏不願摘下:“即是你爹的東西，那定是極好的，不剛好治我的傷？我帶出去給大夥顯擺顯擺，這是華佗之物！你不還有一個麽？！”
‘你若帶出去招搖過市，我定打的你一輩子下不了床！！！’
朝顏隻道:“拿來！！！”
薛玏臉色也不好，他都以為和這娘娘腔成了好友，誰知這人說變臉就變臉。
一時也轉不過彎來，倔強又失望的看著他。
見朝顏起了高聲，夥伴們紛紛前來勸阻。
朝顏本怒極，看見薛玏玩世不恭的臉上竟帶些委屈之色。她微微歎息，換了口吻:“抱歉，是我太過著急了。你帶上這個是有不妥。這個帶子不似其他繃帶，因它入藥，便從未消毒處理過，要不了三日，你的傷口定是紅腫，有膿癰征兆。”
薛玏聽聞，立刻將月事帶解了下來，嫌棄道:“就說帶子這麽長，綁起來如此麻煩。還你就是。”
朝顏接過此物，心下一定。一巴掌呼在薛玏頭上:“不讓你帶還把你委屈了？！”
薛玏大叫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滾蛋，趕緊給我治傷，好好消毒，別完了膿癰了，胳膊都得切嘍！”
袁奇打趣道:“這下知道胳膊要斷，剛才還把你能的，怎麽不早早摘下來！”
薛玏氣道:“跟你袁殺神有個屁的關係，快滾，推你的陣法去。”
陸威見他又炸起來，雙手環抱在胸，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鬥嘴。
薛玏見狀，立即罵道:“笑個屁，連個繃帶都綁不好，你還有臉笑。”
陸威衝正在灶台下找酒壇的朝顏喊:“朝顏，你等會，讓我和袁奇先把這口出不遜的小人揍一頓再說。”
說完跳起來就要將薛玏按倒在地，薛玏大叫:“啊……朝顏！傻愣著幹嘛！快過來幫忙啊！袁殺神，和你有毛關係？你再打再打我還手了啊！哎呀！”
三人打作一團，薛玏傷著胳膊被兩人按在地上一頓亂捶，嘴上還不消停。
“陸威，你小子別叉我襠！”
“嘴上還不老實？嗯？”
“哎呦，戳我傷口上啦！不要臉！哎呀媽呀！胳膊斷了！！！”
“求不求饒？”
“嘶……我的腿……”
朝顏哈哈大笑，一掃陰霾。
何謙顧著薛玏有傷，一個個拉起三人，製止道:“行了行了，他還傷著呢。”
薛玏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立刻狗腿:“還是伍長最仁義”。衝著朝顏呸道，“白眼狼！光知道笑！”
“別胡鬧！治傷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