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發難

  王舒的大帳擺設並無特殊,一個屏風隔開床榻和案幾,案幾上鋪著一張雪豹皮,在往前就是兩排椅子。大帳的東邊擺放著一排書架,架子上全是兵書,書架前是一張書桌,書桌上零散放著幾本冊子。大帳的西邊有一人高的兵器架和盔甲櫃子。


  朝顏在帳中四顧,帶她來的親衛原本和她一同在帳中等候,被其他人剛剛叫走。朝顏並不打算在帳中多待,她起身就往門口走,屏風裏突然傳出一聲咳嗽。


  朝顏明知不能過去,可那聲音分明是個女子。她就有些控製不住雙腳。


  朝顏繞過屏風,往裏一看。王舒的床榻之上,一片狼藉。淩亂的床褥上躺著一個赤著身子的女人,她身上布滿青紫,見到有人進來,慌亂的抱住胸口,怒視著朝顏。朝顏這才看清女子的臉,淩厲的不似女子,尤其是一雙眼睛透著無盡的恨意,在九月天,依舊讓朝顏覺得背後一冷。


  朝顏腳下一怔,已然脫掉外衣往她身上蓋。


  這個動作似是驚到她,她像是兔子般跳起,直往角落縮。


  驚恐的喊道:“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朝顏拿著衣服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她道:“不要害怕,我不傷害你,我隻是想給你遮一遮,你恐怕也不願意就這樣站在我跟前。”


  朝顏將衣服放在床褥上,看著她飛快的將衣服穿上,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在軍營?軍規明令,女人不得入營,”


  女子冷笑:“嗬嗬,我是何人?你們這幫畜生!竟然還有臉問我是何人?女人不得入營,那妓營中的女子是從哪裏來的?禽獸!”


  “騎營?”朝顏呢喃。


  “別裝模作樣了,白日裏你們的衣服是誰洗的?晚上又是誰侍奉你們入睡?我好恨,遲早有一天,你們會在戰場上被亂刀砍死!”


  朝顏聽著她惡狠狠的詛咒,良久才明白她口中所述是“妓營”,她的視線不由得落在女子的雙腿上,朝顏垂著眸,雙手慢慢握成拳,她身上的青紫和傷痕一下子就能解釋清楚。同為女子,朝顏不敢想象曾經在她身上發生過哪些殘酷的事情。將士出征,固守一方。守的不就是軟弱婦孺,孤寡老人?可是王舒幹了什麽?他和殘忍的楚人又有什麽分別?

  她咬牙道:“你說的沒錯!畜生!全都是畜生!”


  那女子愕然抬頭,就見朝顏快步向她走去,然後,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納入懷中,好溫暖,鼻子很酸,很想哭。


  朝顏將女子裹得嚴嚴實實,連腳都不曾漏出來。安慰道:“你別怕,我是個醫生,我帶你去療傷。”


  女子搖頭道:“不必如此。哈哈哈哈,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王舒讓你來,是因為他想讓你死。再過片刻,王舒就會帶著親衛趕來,你侵犯了我。於情,我是他的女人,你侮辱上峰。於理,光天化日之下,你霍亂軍營,無視軍規。於情於理,你都死路一條。”


  朝顏的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意:“於情於理麽?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顛倒黑白。”


  話音未落,王舒帶著左右衝進帳篷,橫眉倒豎的吼道:“大膽!公然入我帳中,欺我榻上之人。當真當我死了麽?”


  他幾步上前,在兵器架上拿了長刀就橫劈過來,朝顏側身避開。王舒還要發作,李煥將將進來,看見這一幕立刻撲在他的腳下道:“將軍,手下留情啊。朝顏不是這樣的人,事發蹊蹺,我們為何不了解清楚,在做定奪。”


  王舒冷笑:“我眼睛瞎了,你們的眼睛也瞎了?我的女人就躺在他的懷中,你說事發蹊蹺?”


  不管王舒如何說辭,李煥咬住一點不放:“此事原委,需查明才知。”


  王舒指著女子,怒發衝冠:“方茴,你說,他有沒有欺辱你?”


  方茴低著頭嚶嚶哭泣,並不說話。


  “不說話就當我沒法子了麽?左右聽令,將方茴的衣服扒了,若是朝顏欺辱與你,你此刻出了他的衣服外,身上定未著寸縷。”


  王舒親衛上前行事,朝顏護著方茴,奮力阻攔。朝顏懷抱方茴,左閃右避。


  氣的王舒大怒,李煥著急道:“朝顏!不得抵抗!”


  朝顏死死扣著方茴不願鬆開,她冷聲道:“她是女子!你們若看了她的身子,以後她還如何立足!不用看了,她的確未著寸縷,可是我並未欺淩她。我抱著她,是因為她身上有傷,我欲將她帶去醫帳治傷。”


  “肯定是你小子憋的久了,看見女人就把持不住。”朝顏話音剛落就有人奚落。


  李煥急的眼睛就差噴出火來:“朝顏!這等大事,豈是你空口白牙說了算的?!你莫不識好歹,將軍給你昭雪的機會,你快快把那女人交出來。”


  朝顏低著頭,誰也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見她慢慢抬起頭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李煥:“李校尉,將軍無非是要給王旭的死找個墊背,你讓我把方茴交出去,交出去我就能無罪嗎?不可能!你我明知多說無益,為什麽非得讓方茴顏麵全無?”


  方茴環著朝顏的胳膊,劇烈的顫抖著。


  王舒道:“放肆!本將對你仁義,給你辯解的機會,你卻如此汙蔑於我。來人,將朝顏拿下,押入監牢,等我上報東方將軍,在治你的罪!”


  立刻就有將士,將朝顏禁錮起來。方茴被粗魯的推到一旁,她光著腳,被王舒攬入懷中。似是十分滿意方茴行事,他一手輕輕撫摸著方茴的背。方茴靠在王舒肩膀上,眼看著朝顏被押下去,抓著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


  所謂監牢,其實就是一個木頭搭建的籠子,中間放了一堆草。四周還有將士把守。朝顏在草堆上坐下,不多時就看見何謙等人給把守塞了什麽東西,將將跑來。


  薛玏一見朝顏就生了氣:“你小子怎麽回事?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護著那女人?莫不成你真的?”


  朝顏扶額:“怎麽能?我進將軍帳的時候就見她,嗯,渾身是傷的躺在床上。”


  “恐怕不是渾身是傷,是赤著身子吧?”薛玏插話。


  朝顏閉上眼睛,點頭。


  “不錯,方茴親口告訴我,王舒設計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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