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資格

  特助遲疑的看著震動的手機,手機屏幕明明滅滅的,過了許久才徹底安靜下去。


  “這是醫院送來的,顧小姐的檢查報告。”特助頓了頓,把報告遞過去,“好像是不太好的病……”


  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薄厲宸嗓音更寒,垂眼掃過報告,冷嗤,“所以,現在是準備用苦肉計了?”


  他看都不再看文件第二眼,直接把報告扔到垃圾桶內。


  助理噤言,重新出去。


  倒是病床上的阮檬多看了幾眼,咬住下唇,像是真的擔憂一樣低聲勸慰,“是不是顧小姐有什麽事情啊。”


  “可別耽誤了就不好了,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更何況,今天隻是顧小姐誤會我了。”


  可攥著床單的手卻微微收緊,眼底劃過幾分暗色。


  薄厲宸視線掃過垃圾桶,視線微滯,很快斂起,俊朗的五官依舊寒沉,帶著幾分明顯的輕嘲,“妻子?她有什麽資格當我的棄子。並且她能有什麽事情,像她這樣的人,死了才是皆大歡喜。”


  阮檬緊按的手鬆開,不著痕跡的把手機推回被單下,微抿的唇角卻像是揚起幾分弧度。


  而與此同時。


  別墅內。


  手機一次次被掛斷,顧棠緊緊攥著手機,蜷在牆壁處,指骨都繃的泛白凸起了。


  一直到手機嗡的震動起來。


  她才下意識看過去,眼裏一刹的期待和光亮很快湮滅,是阮檬的消息。


  那短信簡單到一個字都沒有,隻有一段音頻。


  點開的瞬間,裏麵熟悉的聲音像是一道雷轟然劈下,顧棠攥著的手更緊,

  手臂上未愈合的傷口重新崩裂,不停地往下啪嗒滴血。


  “顧小姐!”


  推門進來的私人醫生驚詫的叫道。


  可不等說話,就聽到手機裏傳來外放的聲音,是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分明那麽好聽低醇,卻每個字又寒仄逼人——


  “她這樣的人,死了才是皆大歡喜。”


  幾秒鍾的音頻被回放了數次,顧棠蜷在那邊,下巴擱在膝蓋上,瞳仁裏有些空洞,長發垂下顯得整張臉更小,看著像是失去靈魂的布娃娃。


  莫名的有些孤寥。


  “顧小姐。”私人醫生不忍的開口叫道,“傷口再不處理就該留疤了。”


  人人都隻歆羨顧大小姐選股成功,嫁入豪門,可誰知道真正的情況到底是什麽。


  她手臂上的傷口深的都可見骨,私人醫生小心翼翼的用鑷子把玻璃渣挑出來,全程她都臉色蒼白,卻隱忍一聲不吭。


  一直到快包紮好了,才忽然聽到她開口。


  “他是不是在阮檬那邊?”


  像是輕喃也像是在詢問,顧棠抬頭看著私人醫生,在無盡的沉默裏,又彎唇苦澀的笑了笑。


  果然。


  早就知道的事情,她還非要再折辱自己一次。


  手機鈴聲忽然嗡嗡震動起來。


  接通,電話那邊是帶著哭腔的聲音,“棠棠,厲宸現在在你身邊嗎?”


  “媽?”顧棠喉嚨沙啞的像是聲帶撕裂的,後脊骨猛然繃緊,下意識問:“怎麽了?”


  電話那邊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像是在極力壓抑,“你爸爸公司要破產了,虧損了十幾個億啊,他們要送你爸爸進監獄!”


  “棠棠,你去求求他,厲宸肯定有辦法的,他肯能能幫幫你爸爸的……”


  電話那邊還說了什麽,她都聽不進去了,像是一盆冷水從頭頂澆灌下來,渾身都冰冷的厲害。


  顧氏要破產了?


  不可能!

  明明前幾天她爸爸還高興的對她說,顧氏準備融資,馬上就要擴展了,這次會涉及更多行業的生意。


  怎麽……怎麽還沒開始大展宏圖,就破產了呢。


  “棠棠!”電話那邊尖銳的聲音把她思緒拉回來。


  “嗯。”顧棠喉嚨裏像是橫亙著刀片,鼻尖微微酸澀,壓住情緒故作輕鬆的說:“他會幫忙的,讓爸爸不用擔心。”


  每個字都艱澀晦口,那股酸澀直衝眼眶。


  “顧小姐。”私人醫生有些驚駭的看著她,手臂上剛才包紮好的,又重新崩裂,直接染紅了整個紗布。


  可顧棠像是感覺不到的一樣,隻是仰頭看向醫生,明明眼眶通紅,裏麵的淚水欲墜,可卻又強逼回去。


  “陳醫生,你能幫我見到薄厲宸嗎,或者帶我出去?”她緊繃的下顎在輕輕地顫抖,臉色比剛才更為蒼白,像是單薄的一張紙。


  私人醫生莫名的有些酸澀,搖搖頭。


  可下一秒,就看到她攥著一把小刀,直接對準了手腕割開=下去,鮮血頓時迸出,她低頭,豆大的眼淚啪嗒滾下,聲音更為沙啞,卻又仰頭笑了笑。


  “那這樣呢?”


  好像眼前的人,又和當初雜誌上跟薄厲宸站在一起的人重疊在一起,依舊還是那個驕傲灼灼的顧家大小姐。


  私人醫生腦子裏荒謬的閃過一個念頭,過剛易折,若是有朝一日這種驕傲徹底被折斷隕滅,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


  外邊一陣車子鳴笛的聲音。


  緊閉的大門重新打開,可進來的卻是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拿著專業的器材開始處理。


  絲毫沒有把她送回醫院的打算。


  “薄厲宸呢?”顧棠強撐著問道,心底最後的那點期待一點點落了空。


  “薄厲宸呢!”她使勁掙紮了幾下,手腕手臂不住的往下滴血,讓她本來就蒼白單薄的身體,看著更是不堪一擊。


  她下唇被咬破,撐著往門口去看,可門口卻空蕩蕩的。


  “顧小姐。”其中一個醫生拿起針管,穩準狠的落下,帶著幾分歎息的說:“薄先生說,除非你死,不然就隻能待在這邊,您先睡會吧。”


  隨著注射進去的藥劑,強烈的困意席卷而來。


  隻怕他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把她放出去,他竟是想一輩子把她困在這裏麵,除非——除非生下孩子為止。


  心口像是被撕裂開一個大口子,咻咻的冷風寒冽的刮過,她撐不住陷入昏暗,耳邊像是有幻聽,又像是真真正正的聽到過他的聲音。


  他說——


  “結婚四年,我後悔了四年,當初就不該同意結婚。”


  “顧棠,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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