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惡魔
驀然抬頭，失去光澤的眸子裏堆滿了錯愕和不可置信，慘白的臉頰因憤怒染上粉紅，纖細嬌弱的身軀也在輕微的發著抖。
“你是惡魔。”
薄厲宸睨著她，黑眸中的冷冽絲毫不減，看不到半分憐憫。
“你對我還有利用價值，該感覺到榮幸。”
胸腔中迸發出來的憤恨如狂風席卷，理智被怨懟所替代，以前的愛戀變成了笑話，此刻的她隻想要發泄出內心的情感。
恨悔交織，悲憤交加，加上心力交瘁，隻覺得氣血翻騰，眼前一陣陣的黑暗，耳邊嗡嗡的響著，張口想說話，喉嚨中一甜，一口鮮紅噴湧。
顧棠雙手撐地，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抹紅，意識到這是自己吐出來的，瞬間反應自己如今的狀態怕是很淒涼。
身子瞬間騰空，下一刻坐在柔軟的床榻，鼻尖充斥著淡淡的煙草味。
屬於薄厲宸的味道。
方才，他抱她上的床？
顧棠抬頭，看見往後退了兩步的薄厲宸，眼底沒能來得及躲避的慌亂，對上她的目光後垂下眸子掩蓋住住眼底的複雜。
“你不是厭惡我嗎？”
薄厲宸一臉譏笑的盯著人看，眼底已經沒了方才的慌亂，或許剛才那是她的錯覺，如今這種厭惡的神情，才是對她真正的情感。
厭惡，唾棄。
一如既往，他極少願意待在她的身邊多一秒鍾，留給她的依舊是冰冷的背影。
今日是她父親出殯，她必須要去。
衝下床追趕那個人的背影，得到的依舊是保鏢的阻攔，他們不給她出去。
少頃，一個醫生兩名護士進來。
“顧小姐，請你躺好，我們要給你做例行檢查。”
又檢查。
在醫院病房要檢查，被關在薄家的房子裏還要檢查！
一心要去給父親送葬的顧棠，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在這種無意義的檢查上，她筆挺站著，臉色不耐：“我要出去，你們讓開。”
醫生態度和善，放緩了語調勸說：“顧小姐，薄先生的意思是，要檢查你的身體，確定可以準確懷孕的時候。”
轟的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集中她的心髒。
顧棠意識到，薄厲宸方才所說的話是認真的，他要她生一個孩子補償給阮檬，要確保她有個強壯的身體孕育出健康的孩子。
至於她的父親，他根本沒有要去送一送的意思，也不準她去。
“去跟薄厲宸說，要我檢查可以，我要去送我父親一程。”顧棠壓抑住胸口翻滾的刺痛，強迫自己堅強，再堅強起來，爭取想要的。
醫生和護士對視一眼，後者急忙出去稟報。
片刻，護士回來，在顧棠極為複雜的心情中點了點頭。
顧棠開心不起來，甚至一陣無力感差點讓她跌坐在地上。
用自己的孩子換取給父親出殯的機會，何其悲哀，她甚至都開始厭惡自己的無能，也更加後悔自己瞎了眼，非要嫁給薄厲宸，以至於現在的家破人亡。
香山墓園。
顧棠匆匆趕來，遠遠看見墓前跪地哭泣的母親，幾日不見蒼老了十歲，兩鬢可見華發，悲慟哭喊著，若不是身後的喬苒摟著，恐怕會哭癱在地。
光是這般看著，顧棠已經哭得走不動道。
待她走近，顧母也注意到她，原本悲慟不已的人，瞬間被注入力氣，迅速站起來，衝向顧棠麵前，揮手就是一巴掌。
“滾，你沒有資格到這裏來。”
顧棠被這一巴掌甩的踉蹌一下差點摔倒，身後多了一個攙扶的手。
“伯母，你冷靜一點，這是棠棠，你怎麽能趕她走。”
是喬苒。
顧棠眼睛通紅，目光落在墓碑上。
墓碑立起來，隻說明父親的遺體已經埋葬，她連送一程的機會都失去。
難怪母親如此痛恨自己。
“對不起。”
顧棠的聲音沙啞，哽咽著。
顧母神情哀慟，哭紅腫的雙目盯著顧棠，眼裏跳動的仇恨清晰而又熾烈，她毫不掩飾自己對女兒的厭恨，絲毫不擔心自己這般會傷到女兒。
“你有什麽資格來，有什麽資格說對不起？薄太太？”
顧棠的心瞬間被撕碎，血肉模糊，痛得她拚命的搖頭，她好恨自己薄太太的身份，好恨好恨啊。
急忙跪下去，哭著求母親的原諒。
“媽媽，是我的不對，如果不是我，爸爸不會死，我不做薄太太，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喬苒別過臉去抹著眼淚，不忍心再看好友如此狼狽淒涼的一麵。
顧母沒有去看跪在地上的人，她一邊哭著一邊捶打著自己的胸口：“我好後悔啊，當初就不該生下你，要不然我們顧家也不會受到這樣的打擊，老顧就不會那麽年輕就去了，他是因為你的丈夫才會死的。”
周圍的人都不忍心再看，紛紛躲開。
喬苒拉著顧棠：“棠棠，起來，伯母隻是太難過才會說傷人的話，她不是有心的。”
“不，苒苒，是我，的確是我。媽媽說的很對，要不是我的話，爸爸不會死的。”
顧棠很呼吸一口氣，壓下滿心的痛楚，正色道：“媽，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跟薄厲宸離婚的。”
原以為自己的承諾會讓臉色好看一些，別那麽悲慟。
殊不知，話音剛落下，顧母卻揮手打斷她的話，悲慟被厭惡所取代：“你愛怎麽樣都跟我們顧家沒有關係，從今天開始，我要跟你斷絕母女關係。”
顧棠徹底傻住，瞪大的雙眸盯著顧母，裏麵寫滿了不敢相信，她下意識的搖著頭，嘴巴裏麵喃喃自語：“不要，我不能沒有家……”
仿佛對她的傷害還不夠，顧母又道：“你是薄家的人，你的家在薄家，走吧，你父親肯定不想見到你。”
顧棠無法壓抑自己哭了出來，伸出手去抓顧母的手：“媽媽，我生是顧家的人，死是顧家的鬼，你別不要我。”
顧母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你走吧。”
麵對如此決然的母親，顧棠知道因為父親的事情，母親恨薄厲宸，恨薄家，而她現在還是薄太太，母親恨她理所應當。
她慌忙許下承諾：“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跟薄厲宸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