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困境
飯廳裏一個人伺候的人沒有,符遇淡著一張臉,正經的坐在桌前用飯,看起來倒真是餓的狠了,吃起來速度快的很,動作上卻風範不減,就連吃起飯來都是賞心悅目,芝蘭玉樹,仍是一副貴公子姿態。
沈冬看著他那副做作的樣子,簡直都要笑出聲來,如此會做戲的人她真是從未見過,若不是正在經曆眼前的一切,她倒要以為這個人是哪個戲班子裏出來的頭牌戲子了,明明狠辣如蛇蠍,一顆心比誰都要黑,卻偏偏要裝出一副儒雅仙氣的樣子,沒得讓她煩躁。
桌上這些油膩膩的肉菜沈冬實在不喜歡吃,連帶著對碗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米飯都失了興趣,可她又實在怕符遇又衝著她發瘋,於是隻好漫不經心的一粒一粒米慢慢的吃。
無論重生前亦或是重生後,她都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每餐每頓都離不開白米飯,而長安卻在繁華的北方,是以米飯並不常出現在飯桌上,但她卻不管,頓頓都要廚房按照她的要求來,畢竟她也頂著個二夫人的身份,就算不得符遇的寵愛,廚房也不敢明著給她沒臉,她可不想身體跟心靈遭受雙重折磨。
她想起那日旖靈從廚房回來和她說過,住在南苑的夫人明明是跟她一樣從南地來的,飲食習慣卻跟她的要求全然不一致,她的一切飲食都是照著侯府的習慣來,從未要求過一次廚房開小灶,倒是十分適應的樣子,沈冬當即聽了就是嗤笑一聲。
沒要求?
怎麽會沒要求呢?
縱然再不得寵愛,也是皇宮裏金枝玉葉,錦衣玉食長大的公主,哪是那麽容易就習慣陌生的一切。
不過是為了展示自己的端莊賢明,為了男人虛無縹緲的寵愛,為了鞏固用手段得到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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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符遇吃了個半飽,速度便逐漸慢了下來,抬頭看了眼沈冬磨磨唧唧吃飯的樣子,親自動手幫她盛了碗湯。
等沈冬反應過來,麵前已經放了一隻湯碗,碧綠的碗底襯著清淡的湯水,倒是勾起了幾分食欲,但又想到符遇手中拿過來的,便是一點像喝的心都沒了,隻抬起碗來敷衍的淺淺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符遇看她隻抿了一小口,道:“這湯鮮美的很,怎麽不喜歡?就喝這一點,我記得你以前是極喜歡喝些湯湯水水的東西。”
沈冬本不耐煩理會他,但又怕衝她發瘋,隨意開口道:“吃不下了。”
符遇霎時便皺了眉頭,將湯碗朝她又挪近了幾分,道:“你才吃了幾多東西?怎麽就吃飽了,不是一整天都沒吃多少東西?我知你吃不慣這裏的東西,先忍忍,嗯?肚子裏沒食不行,好歹再喝兩口湯,改日我再找兩個南邊的廚子來。”語氣不容拒絕。
好在他也沒逼著她把那一碗米飯給吃了,沈冬隻得就著湯碗小小吃了幾口。
符遇看她聽話,麵色也和緩了幾分,慢悠悠的跟她說著話,“你嫁進府也有幾天了,我聽下邊的人說,你一次也沒出去過?”
沈冬楞了楞,道:“我不愛出門。”
符遇抓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放緩聲音道:“我不會一定要你出去,你身子本就有些單薄,老是呆在屋子裏也不好,有時間便出去曬曬太陽走走也是好的,明白了嗎?”
沈冬點點頭,符遇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又是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了,他低頭笑笑,“別又左耳進右耳出,聽話。”
沈冬嘴上答應著,心裏卻疊疊的在罵他。
晚,正房裏燈火通明,符遇牽著沈冬的手,拉著她坐在床上,沈冬一見那張床就臉色慘白,身子控製不住的發抖,雞皮疙瘩爬了滿身,不管不顧的扯出自己的手小跑著去了不遠處的榻上坐定。符遇覺得好笑道:“你慌什麽,我是想和你說說話。”
符遇走到她的身邊,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臉蛋道:“今天我可累壞了,沒精力和你玩鬧,你乖乖的。”
沈冬頭一歪,撇開臉上的手,也不去理會她,隻低頭一圈一圈的玩著裙子上的宮綾。
符遇也無所謂,在她身邊坐下,摟著她的小腰,道:“過幾天太太會辦個家宴,算是正式見禮了,老太太也會去,別老是吊著,討好討好老太太,別老是犯倔,知道嗎?”
沈冬一怔,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她一點也不想摻和到這府裏去,暗想:“真是好笑,符遇莫不是真把她當成她的小老婆了吧,竟還想著讓她去參加什麽狗屁家宴,跟他府裏的姬妾一樣去討好他的老子娘,她做不來這種極無聊極可憐的事,她巴不得這全府上下的人都厭了她才好。”
沈冬垂著眼睛道:“我不去。”
符遇往後靠在靠枕上,伸長兩條長腿,問她:“為什麽不去?”
沈冬道:“不想去。”
符遇眼睛眯了眯,看著她撲哧一聲笑出來道:“小梨兒,你怎麽還沒想明白呢,嗯?還是這麽不聽話,我娶你回來可不是由著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你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自個兒還沒想明白呢?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忘了我是什麽人,你這小腦袋別跟我想些有的沒的,放聰明點而,嗯?明白了麽?”
沈冬木頭似的坐著,隻覺得一口痰堵在喉嚨裏下不去也上不來,卡的她想吐。
符遇看她臉白的像張紙,也不再嚇唬她,對著外頭叫了人進來伺候梳洗,過後便胡亂摟著她睡了。
直到深夜沈冬也沒能睡著,她覺得身邊的男人就像是一匹狼,虎視眈眈正對她潺潺流著口水,仿若下一秒便將她吞吃入腹,好在符遇並不想對她做什麽,隻緊緊摟著她睡覺,這讓沈冬鬆了一口氣。
她覺得束縛著自己的繩子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緊得她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窒息,她的四肢被符遇除去,雙眼被他蒙住,隻能在黑暗中不停的掙紮,不停的哭泣,渴望著自由,渴望著光明,可無論怎麽掙紮都逃不出他設下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