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將軍夫人
李先鋒有些含糊不清地問:“怎麽了?想討媳婦了?”
“胡說八道些什麽啊你?”司馬凱一挪身子,李先鋒的被窩便冷了,他連忙湊近些,“難道不是麽?誰都看出你對醜奴有意思。”
“我是見她可憐,就跟我娘一樣,我娘就是讓人虐待致死的。”司馬凱歎息道。
“你是由憐生愛啊!別否認,跟你做了三十年的兄弟了,你心裏想什麽我會 不知道麽?其實這丫頭嘛,雖說有些稀奇古怪,但還是挺不錯的。”
“我隻是奇怪,這個人怎麽會前後不一樣了?我曾經質問過她,幾乎可以肯定她不是醜奴了,但是回來問小蓮,小蓮說她原本就是這個模樣,小蓮不像在說謊,隻是前後性子如此不連貫,實在是讓人費解啊!”
她曾經說過有些事情過一些時候便知道,那時候醜奴會回來的,她說的是什麽意思?她混入營中到底有何意圖?他這次執意帶她出來,目的便是為了監視她,並了解她到底是什麽人,混入營中和混入高家所為何事。她父親的案件他也了解過,並非冤案,發配邊疆已經是主上憐憫,格外開恩了。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要報複,反而像是在籌謀些什麽事情。
“何必想太多?在我們眼皮底下,一個小丫頭片子能玩出什麽花樣?睡覺吧,明兒大軍開動,最好是夜晚抵達,然後著地方衙門了解情況,並勾畫新地圖。”李先鋒隻知道她不是什麽有機心的女子,一個人的眼睛能看出來,醜奴的眼睛清澈透明,不見絲毫閃爍,直視時光明磊落,他也算是閱人無數了,一個人有無機心,他怎麽會看不出來。
他能看出,身為大將軍的他又豈會看不出?看不出的原因是身在此山中。他陷進去了。
第二日一早,大軍出發,星兒在被窩裏被人挖起,在馬背上想睡是不可能的事情,一番顛簸下來,心肝脾肺腎全部移位,到中午吃飯時分,才算回過氣來。以前走天涯之時,動輒用轉移術,哪裏需要這樣奔波的?現在總算了解到交通工具不發達的古代是多麽落後了。
“好點沒有?”司馬凱遞給她一杯熱茶,“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星兒此時已經顧不得男女有別了,她拉住他,“我腰骨和頸椎疼死了,你幫我捏捏。”用散架來形容也不為過了。
司馬凱搖搖頭,伸手在她肩膀上輕力地捏起來,“這個速度是我們往日行軍的速度,對你來說也嚴苛了點,但是你再忍一忍,傍晚時分應該可以到達麗水鎮了。我們會在麗水鎮的郊區安營紮寨,不會直接入城,等了解了地勢我們便攻山。”
“你打過很多仗?聽起來像是很輕易的事情。”星兒蹙眉,雖然他已經盡量輕柔,但力氣還是很大。
“大大小小的戰役不下三百場。打仗是我最討厭的事情,但是不打不行,我沒有別的本事,隻能逞匹夫之。”他自嘲道。
誰會願意打仗?誰會願意每日在刀口上舔血?他實在厭惡打仗。
星兒轉過頭看著他,正色地說:“這世間沒有誰願意看到有戰爭,但是這世間總有許多狼子野心的人,意圖侵害他人的家園,傷害他人的生命。你的存在,就是要保護你的國民,保護你的國土,不讓敵人來犯,不讓百姓被欺。”戰爭的意義,爭議了幾千年也沒有一個結果,中華民族是從戰火中一步步走來的,千瘡百孔也千錘百煉,沒有人知道對錯。但是既然已經身在其位,就不容去想太多對錯的問題,隻能各找信仰,否則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還怎麽握刀刺入敵方的身體?星兒的執法者身份,殺人和殺鬼殺妖一樣,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隻能極力說服自己,不過是為了保護另一些人的利益不受侵犯,既然作惡,既然入侵,便要有準備接受後果的勇氣。
“我懂得,隻是偶爾感歎而已。身為一軍之將,我必須明確自己的目標,明確自己的信念,否則難以指揮百萬將士。”隻是他也有軟弱,今天不過是適當跟他信任的人傾吐幾句,而事實上他還是堅毅的將軍,有不滅的精神。
星兒卻有些擔憂了,確實在這個戰亂的年代,戰爭總是展示了其殘酷的一麵,任誰都會有厭倦的心理。這些將軍武藝高強,隨時可以退隱山林,不理世事。而當政的皇帝總不能時時披甲上陣,若是這世間沒有戰爭,那該多好啊?
“想什麽?“司馬凱見她不說話,一臉的沉思,便問道。
“我在想,若是這世間沒有戰爭,該多完美。”星兒無奈地說道。
“人有貪欲,不可能會沒有戰爭的,古人雲飽暖思淫欲,說的就是這些挑起戰爭的人。”他沒讀過什麽書,不知道什麽大道理,但是自己國家好好的日子不過,好好的君王不當,非要侵犯他國,踐踏他人的性命,奪取人家的財富,這些人他也深惡痛絕。
“所以你的存在很重要,大炎國的子民都指望你保護。”星兒半是戲謔地說。
“我,我一介莽夫,說真的,這一次皇帝召喚我回京,也不知道所謂何事。所幸如今邊陲太平,敵軍知我軍威風,不敢輕易冒犯。否則我還真不想回來。這朝中太多是是非非了。”他意興闌珊地說。
“是是非非?怎麽說?”星兒來了興趣,這兩年不過問朝中的事情,也不知道夜胄如何看待這些戰功彪炳的武將。
“你一介女子,知道這些事情幹什麽?不跟你說。”司馬凱雖然有傾吐的欲望,但這些對朝廷不滿的話語,還是不想隨便跟人吐露。
“說來聽聽,雖然我未必 能給你意見,但是有人聆聽一下也是不錯的。”
司馬凱想了一下,說道:“太上皇當政那會,我從沒聽過閑言閑語。他是全心信賴我們的,龍相也對我恩重如山,可以說是他一手提攜我的。可能是他一直在京護著我,所以不讓那些文官對我有一絲汙蔑。但自從他老人家仙去後,一切便不一樣了。”
星兒聽得出神,便連忙追問:“後來怎麽了?”
司馬凱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誰在皇帝麵前參了我一本,說我好大喜功,罔顧將士的安危,皇上雖然沒有完全盡信,但卻派遣了一個監軍前往邊陲,時刻監察我作戰。那監軍,根本不懂行軍打仗,動輒便對我指指點點,我幾番容忍,他便上疏朝廷說我獨斷獨行。我忍無可忍提出解甲歸田的請求,皇帝沒有恩準,過了一段時間,便把我召回京城,並帶兩萬兵馬回朝,卻一直沒有新的指示。”
“皇帝召你回來,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必擔心。”星兒也不知道夜胄到底賣什麽藥,這司馬凱一直深得夜澈重用,甚至在三藩作亂的時候,也信任他帶十萬兵馬鎮守邊陲,而他一直也盡忠職守,打過不少勝仗,怎麽會好大喜功呢?
“不擔心,隻是我有些厭倦。”司馬凱落落寡歡地說。他們這些武將拚死保衛家國,那些文官才能安坐京中,指點天下,隻是邊疆一旦停戰,他們便首先把矛頭指向這些往日浴血奮戰的勇士,難免不讓人心灰意冷。
“你說的,我都懂得。”星兒若有所思地說,就像她犧牲了一切,執法於三界,可還是多少風言風語,多少人恨不得龍家的人早死早超生?
“你不懂得,這些事情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懂的,那是一種從頭冷到腳的絕望。”他想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種心情,他一直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
星兒不置可否,隻閉上眼睛享受著他大指之下的輕柔,這些武夫雖然粗魯,可一顆心可昭日月,如今邊疆無戰事,一些文官便認為養這麽多兵浪費銀子,提議削減。關於這點,夜胄也略略提過,隻是夜澈堅持反對,隻因現在國本未穩,內亂初定,不能馬上撤兵,否則便給敵國可乘之機了。這些文官鼠目寸光,隻著眼於眼前的利益,完全不顧後果。
李先鋒遠遠地看著兩人,偷笑著,歐陽副將走上前問道:“李先鋒,將軍是不是看上醜奴了?”
“你還叫她醜奴?馬上要叫將軍夫人了。”李先鋒含笑道。
“不會吧?頂多就是納妾,將軍怎麽可能娶個奴婢?”歐陽副將出身小資,被老祖宗的門當戶對所熏陶,所以一直認為結姻一定要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
“什麽眼神?什麽論調?誰說將軍不能娶奴婢的?我看好事近了。”李先鋒一邊咬著煎餅一邊說道。
歐陽副將疑惑地看著遠處的兩人,將軍主動為小丫頭醜奴捏肩,而且還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難道真的要把醜奴娶回家去?
而且,怎麽越看將軍,越覺得他像是一頭色狼?虎視眈眈地看著小綿羊醜奴。
大軍再次起拔,速度比之前加快了,即將到達目的地,大家都顯得很興奮,步伐堅定一致。讓星兒心中很是震撼,說真的,一直說行軍打仗,說的時候沒什麽感覺,但真的看到那萬千將士為一個目標而眾誌成城那種場麵,便覺得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