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氣氛恰好
薑寧不知道周靖西為什麽會生氣,但是周靖西心裏麵清楚的,他生氣的原因並不真的是因為薑寧做的這件愚蠢的事情。
其實他知道薑寧一直都很迷糊的一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的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的。
周靖西氣的是自己,這幾年,他一直覺得他已經變了很多了,至少情緒沒有那麽容易外泄,很多時候,即便是心裏麵已經翻江倒海了,表麵還是能很好的維持著不動聲色的樣子。讓人摸不透他心裏麵的想法和喜好。
可是剛剛,薑寧的一個電話,就輕易的打破了他的冷靜,讓他徹底的失去了理智。
當時聽到薑寧電話裏的聲音時,周靖西真的是心懸著衝了出去,他知道薑寧和徐家的關係,所以薑寧的電話猝然掛斷之後,周靖西原本是打算衝去徐家的,他甚至沒有想過,如果他真的去了徐家,到時候要怎麽解釋他和薑寧之間的關係。
何況他們周家和徐家也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海城就這麽大,他們的圈子到底了也就那樣,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聯係的,徐家的家長,當然是認識周敬奇的,自然也認識他,周靖西。
後來接到薑寧電話時,周靖西毫無理智可言,馬路上麵車子開的要飛起來,幸好這已經是大半夜了,路上的車子沒那麽多,不然現在多半是要出事的。
看到薑寧的時候,周靖西說不出自己心裏麵是什麽樣的感覺,擔心和強烈的失而複得的情緒占據了上風,讓他想都沒想的抱住了薑寧。
要是薑寧問起來的話,他其實都沒想好要怎麽回答。
幸好薑寧被自己蠢了一晚上,腦子根本就還沒有轉過彎來,見到周靖西之後,心裏麵的安心遠遠的大過了其他的情緒,更別提什麽邏輯了。
周靖西還生氣的一點就是,他以為他現在已經沒有了軟肋,可是他忽然發現,從始至終,他都是在自欺欺人,包括那個房間裏的靈位,包括他告訴自己他深愛的囡囡已經死了,活著的是薑寧,忘記了他的薑寧。
包括他覺得自己現在足夠強大的無堅不摧。
周靖西緩緩的開口,直視著薑寧的眼睛:“我是很生氣。”
薑寧沒想到他真的承認了,愣了一下,眸子裏的疑惑的神色越發濃重:“可是為什麽?”
“哪有什麽原因,我不能生氣?”周靖西幾乎是壓著嗓子吼著的。
薑寧撇嘴,見他這樣,也知道他不想多說,她自然也就不多問了。
不過檢查結果出來,周靖西聽醫生一說,臉上更黑了,薑寧以為自己隻是崴了腳,養幾天就好了,結果倒了血黴的,她恰好是下樓梯踩空了,又穿了高跟鞋,這一連串的事情連起來,結果變成了薑寧腳踝處骨裂了。
薑寧聽到這個詞都覺得疼,更別提現在腳腫成這樣,更是說不出的難過。
“雖然症狀不嚴重,但是需要打個石膏。”醫生說道。
周靖西站在醫生麵前,眉頭擰的更厲害了,薑寧想要站起來,不過屁股才離開凳子,就被周靖西一個眼刀掃過,人慫的重新在凳子上坐下。
“需要住院觀察嗎?”周靖西冷聲問道。
“這倒是不用,上好了石膏之後,在家休息,隔幾天來醫院檢查一下就行。不過平時這隻腳別用力,雖然骨裂不是什麽太大的傷,痊愈之後也不會留下後遺症,但是還是需要注意養一下,千萬別再這段時間內再碰到。”醫生笑眯眯的說道。
薑寧腦子裏麵想了想自己腳上打了個大石膏的畫麵,覺得還挺喜感的,聽到說不用住院,心情也好了一些,不再擺著一張苦哈哈的臉。
周靖西眉頭也鬆緩了一些,隻是看著薑寧滿不在乎的樣子,又有些頭疼。
看她這樣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估計要不了多久,又該到處活蹦亂跳的,不讓人省心。
心裏麵默默的歎氣,臉上還是繃著,直到薑寧腳上裹上了石膏,周靖西也一直沒能鬆開。離開醫院的時候薑寧原本想自己走路的,最終還是敗在了周靖西的眼神裏麵。
周靖西說她走的太慢了,太浪費時間,都這麽晚了,他明天白天還有事,不想陪她在醫院消磨了。
其實沒說出口的話是醫生已經說了她的腳千萬不能用力了,周靖西還真擔心薑寧這性子,會不小心磕著碰著,回頭留下永久的傷痛來。
薑寧也算是徹底的享受了一把被周靖西抱著來,又抱著走的待遇。雖然臉上沒表情,但是周靖西的懷抱真的溫暖,薑寧窩在裏麵,折騰了這麽一整天,也實在是太累了,最後竟然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家了,車子開的很平穩,薑寧從後座上爬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茫然的四下張望,兩邊都是飛速倒退的樹,薑寧揉揉眼睛,嗓子還有些沒打開,聽上去沙啞的厲害:“到哪裏了?”
“快到家了,睡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睡醒,聽著周靖西的聲音挺平靜的,這樣的平靜都讓薑寧覺得溫柔的不得了。
“幾點了?”
“兩點多了。”
“這麽晚了都?”
“嗯。”
兩個人一問一答好幾個回合,淡淡的溫馨在車子裏麵流動,薑寧小心翼翼的掰著自己的腿,人在座位上坐直,看著外頭的景色。
“海城的晚上真好看。”
“別想了,你這腳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可能出來走動了。”周靖西毫不猶豫的打擊著她。
“我也沒說要出來,不過你今晚不太對呀,怎麽總是打擊我?我哪裏得罪你了嗎?”薑寧輕聲問道,語氣還挺純粹的,也沒什麽不客氣的地方。
“嗯。”周靖西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
薑寧腦子裏麵過了一遍,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周靖西了,不過薑寧有個特別大的優點,但凡是想不通的道理,她索性就不去想了,也不去招惹周靖西,安安靜靜的坐在後座上。
車子裏的空調有些悶,不知道是不是餓的太久了,薑寧感覺腦袋暈乎乎的,有些要暈車的感覺,好一會兒之後,暈眩的感覺沒有散去,薑寧瞄了一眼專心開車的周靖西,小聲問道:“我可以開個窗戶嗎?”
“嗯?”
“有些暈車了。”薑寧加了一句。
“隨意。”
薑寧如獲大赦,趕緊把車窗搖了下來,有些貪婪的呼吸著外頭的空氣。晚上的空氣還夾著白天沒有散去的暑氣,空氣裏麵的潮濕像是有人用帕子輕輕的捂住了薑寧的嘴,不過腦子倒是清醒了很多,隻是還有堆積的暈眩感還沒散去。
車子停在院子裏的時候,房子裏麵燈火通明,似乎是裏麵的人刻意的等著他們兩個回來。讓薑寧很有些不好意思。
薑寧剛要下車,周靖西已經從駕駛座下來,轉身開了後座的車門,貓腰進來,一把撈起薑寧,將她抱了出來。
王媽聽到院子裏的動靜,趕緊跑了出來,見薑寧和周靖西身上都挺狼狽的,王媽著急的問道:“這是怎麽了?怎麽出去一趟,回來都這樣了?”
“王媽,沒事,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啊?”薑寧很不好意思,從周靖西懷裏探出個頭來。
“晚上聽周先生說你出事了,我就一直在擔心,怎麽還睡得著,你這腿是怎麽回事?怎麽還連石膏都打上了呢?是不是碰到壞人了?身上還有其他的傷嗎?”王媽一連串的問句丟過來。
薑寧餘光看到周靖西現在正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想著自己晚上做的丟臉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在王媽麵前叫委屈,隻好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道:“我真沒事,就是崴了腳。”
說話間,周靖西已經抱著薑寧進了屋子,也沒有立刻放下薑寧,反而轉身抱她上樓,王媽緊緊的跟在後頭,臉上心疼的不得了。
把薑寧放在沙發上坐下,周靖西才開口吩咐道:“她現在身上衣服都是髒的,腳也不太方便,王媽你看著幫她梳洗一下。”
“不用了,都這麽晚了,王媽你趕緊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就好了。”薑寧擺手,不想再麻煩人。
“回頭傷口又加重了,還不是麻煩大家。”周靖西冷冷的反駁,瞥了薑寧一樣。
眼睛噤聲,安安靜靜的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聽到周靖西的話,心裏麵還是有小小的受傷的。
周靖西出去了,屋子裏麵隻剩下王媽,見薑寧很低落的坐著,王媽邊給薑寧收拾衣物,邊開口勸解:“薑小姐,你就別在意周先生說的話了,其實周先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知道晚上周先生知道你出事之後,臉都嚇白了,我從沒見過周先生那麽失態的樣子,他心裏麵還是很在乎你的。”
薑寧被王媽這些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小聲的反駁道:“他才不在乎我,他就是覺得我麻煩。”
王媽溫和的笑,也不點破薑寧的小別扭,這段時間她算是看明白了,周靖西對薑寧是真的好,隻是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每次在薑寧麵前偏偏又表現的滿不在乎的樣子,難怪薑寧會誤會周靖西了。
不過王媽也不是個多事的人,在周靖西家做了那麽久的事情,她其實心裏麵早就把周靖西當成是自己的小輩了,自然是希望周靖西可以開心的。
幫著薑寧換洗完畢,時間已經快指到三點了,薑寧累的厲害,也餓的厲害,不過見王媽頻頻打嗬欠的樣子,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餓了,以王媽的脾氣,她真要說了這句話,王媽肯定是要去給自己做飯的。
薑寧摸了摸餓扁的肚子,想了想,還是撲在床上,身上一份力氣都沒有。王媽已經休息去了,房間裏麵開著燈,薑寧一個人躺在上麵,縮成小小的一團,看上去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周靖西敲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麽可憐的薑寧。
晚上回來的時候,沒忍住睡了好一會,薑寧現在腦子有些疼,但是卻毫無睡意,又不敢翻來覆去,隻能一動不動的躺著。
周靖西冷眼掃過:“我煮了碗麵,你要下來吃嗎?”
上一秒薑寧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樣子,下一秒就眼睛裏冒著星星坐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周靖西,口水都快掉下來的,看的周靖西嫌棄不已。
“要要要,我要吃,餓死了。”薑寧快速的答道。
隻是和她回答的快速對比的很明顯的就是她動作的僵硬,倒也不是故意的,隻是腳上的石膏,動一下又怕碰到了。
周靖西也沒讓她做糾結,一晚上抱也該抱熟了,輕車熟路的走上前彎下腰抱起薑寧。
剛剛薑寧洗澡的功夫,周靖西也快速的洗了個澡,薑寧靠的近了,鼻尖聞到的都是清新淡雅的沐浴乳的味道。脫下了襯衫西裝,換上了睡衣,這樣的周靖西看上去比平時還要的優雅迷人。
薑寧幾乎仰著頭要看呆了,直到周靖西的眉間一點點皺了起來,疑惑的望著她的時候,薑寧才發現自己竟然對著周靖西看失了神。
有些尷尬,耳尖和臉上都是紅撲撲的,周靖西在座位上放下她之後,薑寧就一直埋著頭,幾乎要把頭埋到碗裏去。
周靖西煮了一大碗,他自己麵前倒是什麽都沒有,不過顯然是為了等會送薑寧回房,周靖西在薑寧對麵的桌子上坐了下來,在薑寧埋頭吃麵的時候,眼神裏麵也被暈染上了一層溫和:“慢點吃,一晚上每吃東西,吃太快了對胃不好。”
薑寧點頭,吃東西的速度慢了下來,依舊埋著腦袋,沒敢抬頭。
“明天你記得打電話給公司請假,你腳這樣估計也沒法上班。”
“好。”
“我會讓王媽這段時間多給你熬點骨頭湯給你補補。”
“謝謝。”
“東西好吃嗎?”
“好吃。”
一問一答的模式,薑寧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多說了一個字,就讓周靖西看出了她現在心裏麵的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