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酒事件

  夏沅用雪羊毛織成的毛巾擦完臉後,順手就遞給了顧元琛,顧元琛就著她的水和玫瑰香皂又洗了把臉,“你今個也起晚了?”眼裏閃亮亮的,盛滿喜色,一副原來不是我一人起晚的驚喜狀。


  這貨,大多時候神經粗的跟電纜有的一拚,也就一張空穀幽蘭的臉唬人,顧元琛勾唇笑,神經粗有神經粗的好,“在後院跟夏叔喂了會招,”


  夏沅喜意一收,嘟嘟嘴,對他們是比試還是喂招一點興趣都沒有,輸贏什麽的一點懸念都沒有,‘哦’了聲,從小荷包裏拿出百花香脂膏擦臉,百花香脂滋養皮膚的效果比玉肌膏要好上許多,可以說玉肌膏是用百花香脂的下腳料做出來的,饒是這樣也比那些賣到天價的國際大品牌的化妝品好上許多,普通人用來也不會那麽逆天,像之前那個玉雪膏稀釋的玉雪露,效果就是太好,好的連奶奶和大伯母都不敢用,那家夥用了,就跟整容換膚一樣,太逆天了!

  玉肌膏效果剛好,皮膚是慢慢改善的,旁人隻當她們會保養,不顯老。


  顧元琛洗好臉,將毛巾在水裏擰了幾把,平整地掛在院裏的衣架上,湊臉過來說,“給我一點,”


  “你一男人用女人的臉霜,也不怕抹成小白臉,”話是這麽說,卻還是將香脂膏遞了過來,她是知道顧元琛也用保養品的,那乳液洗麵臉什麽的一點都不比她的少,隻是她也不是專業研究化妝品的,做不出針對男士用的化妝品。


  顧元琛知道她的意思,卻故意曲解道,“男人也需要保養的,要是比媳婦老太多,是會被嫌棄的,”


  他說者無意,旁人聽者有心,正幫著二伯母曬豆角的夏嵩山抬頭看看媳婦那張白中透粉,溫柔嬌媚的臉,憶起昨晚的旖旎,那入手滑嫩緊致的肌膚,低聲歎道,“我都老了,你還是那麽年輕,”


  柳秀紅偏頭看著他,眉頭微蹙,“是老了,頭發都白了,我之前給你泡的藥酒,你都沒喝麽?”


  幾年前夏沅給的血烏,她和夏奶奶按照柳七爺給的藥酒方子搭著好些中藥給泡了藥酒,效果極好,送與幾家老人喝了幾年,不僅陳年老疾都好了,就連人也比同齡老人年輕許多,氣血足的很,夏嵩山這兒,便是知道他在外頭有人,兒子和沅兒孝敬上來的好東西不敢多給,但每年幾瓶補酒還是有的。


  夏嵩山一愣,“那藥酒……”


  “你別跟我說,你都沒喝,給丟在一邊了,”


  見柳秀紅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夏嵩山心裏揣揣的,那藥酒他的確沒怎麽喝,繆娟因要工作,生下女兒後,便讓謬母過去幫忙帶,繆父時不時的也會上京都住上一段時間,謬父喜歡喝酒,他知道柳七爺泡的藥酒效果不錯,家裏老人都愛喝,就送了兩瓶藥酒給他,又趕上繆娟評級,剩下幾瓶都被她拿去送個學校領導了,之後,每次他帶回去的藥酒,都被繆娟拿去送老父的送老父,送領導的送領導,進他嘴裏的,也就一年一瓶的量,他也知道那藥酒效果好,喝下去胃暖暖的,身體也舒泰的很,但繆娟開口問他要,他又不好不給!


  “沒丟在一旁,我們院老劉吧,他好這口,我就送了……送了他些,”


  柳秀紅瞧見他一臉心虛的樣,冷笑道,“送了些,我瞧著都被你給送完了吧!”


  “都是同事,他要,我也不好不給吧,”夏嵩山一臉訕訕,“不過是幾瓶藥酒,”


  柳秀紅將手中的豆角朝竹席上一摔,冷嘲道,“不過是幾瓶藥酒?你倒是大方的緊,你可知你口中的幾瓶藥酒價值幾何?一瓶500克的藥酒拿出賣少說也要一萬塊,那幾瓶夠買你那一套房子的了,”


  “這麽貴?”夏嵩山倒抽一口氣,一副你騙人吧!

  柳秀紅冷哼,“貴?裏麵的藥材都是沅兒從她外公那拿來的,你也知道沅兒外公是什麽人,常年在深山裏行走,那些都是年份極高且極為珍稀的藥材,便是顧老都說,裏麵的藥材,隨便拿出一樣都抵的上一株百年老參的價格,百年老參多少錢,不用我告訴你吧,不說旁的,就說昨天我給你熬的那雞湯,就放了兩片沅兒給的那血烏並著幾味普通中藥材,藥效如何?你自己知道……”


  說到這兒,臉紅了紅,啐了一口,“你送給誰,我管不著,當我的心白瞎了,以後你愛咋樣咋樣吧,”


  拍拍手,站起身來,理理身上有些褶皺的衣服,“秀秀,”夏嵩山起身想拉她,被閃身躲開,轉身回屋,再出來,換了件黑白斜條紋的襯衫,脖子上戴著一條細氣的黃金項鏈,下搭黑色一步裙和黑色高跟鞋,手臂上挎著一個黑色小皮包,臉上還化了淡妝,擦了昨天沅兒給的胭脂,卷發從耳際處以打卷編發的方式盤在腦後,額頂頭發挑高鬆垮,既有職業女性的幹練沉穩,又不失小女兒的芳菲嫵媚。


  夏嵩山一時有些看呆了,柳秀紅卻沒有看他,隻衝著廚房的方向喊道,“媽,我去我娘家看看那山貨收的怎麽樣了,”


  “秀秀你不吃飯了?”夏奶奶從廚房裏出來,“這馬上就吃飯了,吃完飯再去吧,”


  “不了,娘,你們先吃吧,”說完,就朝門外走去。


  夏嵩山一下子慌了神,連忙追了出去,“秀秀,”


  柳秀紅由著他跟了一段路,選了個還算僻靜的地方,停下來,“嵩山,我想了想,覺得你說的對,孩子們都長大了,也懂事了,不見得就喜歡我們為了他們委屈求全地繼續湊合著過下去,”


  見她臉上淡淡的,眼裏的暖意已經淡去,又恢複到了昨日的冷然,夏嵩山心裏越發慌亂,急切切地說,“沒有湊合……”


  柳秀紅打斷他的話,“不如,我們都好好想想吧,我也該好好想想,到底值不值得,”最後這句話卻是含著嗓子,輕歎說聲的,神情有些迷惘,看著他,卻沒有焦距。


  夏嵩山心裏酸漲難耐,“秀秀,”


  “你回吧,我走了,”


  拍去他的手,轉身朝娘家的方向走去,夏嵩山看著她日漸遠去的背影,心裏空落落地難受,明明昨晚還好好的,明明早上還好好的,明明剛剛她還一臉春色,一臉柔情地看著他,怎麽就突然覺得不值得了呢?


  不值得是什麽意思?

  她不想跟他過了,覺得跟他過下去是湊合,是不值得,是委曲求全——


  夏嵩山的心抽抽地難受,他癡癡遙望嶽父的方向,直到夏沅叫他回家吃飯。


  早飯的氣氛很沉悶,爺爺一臉肅然,奶奶一臉惆然,二伯父心不在焉,味如嚼蠟,其他人悶頭吃飯,隻有夏沅心情很好,吃的很happy,對於二伯母這反複的態度,她覺得挺好,就這麽輕易地原諒二伯父,包容他的過錯,他現在後悔了,回頭了,焉知以後回過神來,會不會後悔他今日的妥協,前個因為虧欠父母恩拋棄繆娟母女,昨個因為虧欠繆娟母女,就在外麵置了外宅,今個因為家裏的施壓和兒子的憤怒又覺得虧欠二伯母而回了家,那明個會不會因為繆娟母女的哭訴再次回歸她們的懷抱?這個可能性很大……


  就算不離婚,那也得一次虐個夠,讓他不隻長點記性,還要銘記於心。


  “奶奶,八奶奶那收什麽山貨?”夏沅一口包子,一口小菜,一口粥地吃的歡快,這沒心沒肺的樣,真是個孩子,夏奶奶心裏幾多感慨,不著痕跡地看了眼二兒子,見他來了精神,一副豎起耳朵聽的樣子,到底是自己兒子,也希望他能經此一事後,知道好賴,“你二嬢管收購這塊,這個時節要到各鄉鎮收購麥子、菜籽,順便也會收些山貨、幹菜等幫著村民往外銷,讓他們掙點零花錢,忙的很,咱們這塊,就都由你八奶奶和你文峰大伯家幫著收,要忙上好幾天呢?一會奶奶過去幫忙,沅兒也一起去吧,你許久都沒在家過暑假了,村裏叔伯爺奶嬸娘們都想你了,一直問你呢?”


  “好啊,吃完飯就去,奶奶,鍋裏還有粥沒?”


  “有,奶奶幫你去盛,”


  “我自己去,”端著小碗,顛顛地朝廚房跑去。


  “灶裏還有火,仔細一會燙著你,”夏奶奶起身要跟去,“奶奶,你坐著,我去就行,”顧元琛端著碗起身去了廚房。


  走進廚房,見夏沅正在小心地掀著鍋蓋,眼眸一閃,突然說道,“小心點,燙著你,”


  ‘哐當’一聲,夏沅手中的鍋蓋落回了鍋上,“你……”


  “燙著沒有,我看看,”


  也不等夏沅說,快速地將她的手放到嘴邊,“吹吹就不疼了,”


  夏沅眉心跳跳,“你這是拿我當細瓷娃娃呢?”


  她有這麽沒用嘛,在小穀裏,別說掀個鍋蓋,她自己還燒火做過飯,雖然次數不多,但也是做過的,“難道不是麽?裝個飯都能燙著手,你還能幹啥,”


  “怎麽了這是,燙著了?”


  廚房口圍了好幾個人,夏沅抽回手,“沒有,我正掀鍋蓋呢,他突然一嗓門,把我嚇到了,”真沒燙到,到了她這個修為,不說上刀山下火海吧,普通火還是傷不到她的。


  也不知道他緊張個什麽勁兒。


  旁人隻當她欲蓋彌彰,夏灃掃了眼她嫩若蔥白的小手,想起它被顧元琛握在手心在唇邊輕吹的畫麵,酸味十足地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裝個粥都能燙著,你說你還能幹啥,”


  這是第二次被人鄙視了,夏沅小火上來,亮著嗓子說道,“誰十指不沾陽春水陽春水了,我還給小哥和爸爸做過飯吃呢?不信你問他們,”


  “對,我家沅兒可能幹了,做的飯可好吃了,”夏鶴寧幾捧場地說。


  夏沅一臉得色,夏灃撇嘴,“誰不知道小叔寵你,就算燒成胡幹巴,他也能誇出一朵花來。”


  “沅兒做飯是好吃,”夏澤緊跟著說。


  夏沅揚起小下巴,夏灃繼續撇嘴,“誰不知道墩墩打小就護著你,現在你們又多了層師兄妹的關係,更是往好了誇你,”


  夏沅撩著袖子,露出兩條白生生細膩膩的手臂,“我現在就給你做一頓飯,讓你好吃的把舌頭吞下去,”


  “大早上的做什麽飯啊,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做了也沒人吃,中午再做吧,”顧元琛柔聲哄道,順手將她高高擼起的袖子給拉了下來。


  夏鶴寧也跟著哄道,“對,咱中午給他們做,要他們好吃的把舌頭都吞下去,”


  夏沅想,也對,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算她現在做一桌滿漢全席,他們也吃不下,這才作罷,“爸爸,你把前個咱們打的野味給我收拾了,中午我給他們整一桌大餐,我讓他們把對我的羞辱都吞回去,”


  “好好好,吃完飯咱就收拾,”


  因夏嵩山這事,他們打的一堆野味還在儲物鐲裏沒收拾呢,不過儲物鐲裏的空間是靜止的,放在再久也不會壞!


  那邊,柳秀紅回到娘家,柳八爺和柳八奶奶是跟著大兒子柳文峰一起住的,到家時,正趕上一家人在吃飯,柳家大嫂熱情地招呼道,“小姑來了,吃飯沒,沒吃一起吃點,”


  柳茗遞了凳子,柳秀紅順勢就坐了過去,柳八奶奶幫著拿碗裝飯,遞筷子,遞饅頭,心裏幾擔憂,“怎麽這會過來了,”


  “我來看山貨收的怎麽樣了,下午有車來山莊拉蔬果,正好一起運回去,”


  秀水這邊大多人家還是兩餐製,上午十點一頓,下午四點一頓,兩頓都是米飯炒菜,夏家因為是北方人,習慣一日三餐,柳茗少時跟夏淙關係好,一大早就去夏家玩,小孩子不懂事,嚷他吃,他就吃了,吃慣了,到點就往夏家跑,夏家從來都是自家孩子吃什麽,就給柳茗吃什麽?一點都不藏食,也不嫌孩子吃得多,還是柳八奶奶怕女兒難做人,怕旁人說她拿婆婆家的米糧養自家侄兒,才拘著柳茗不給去的,可吃慣早飯的孩子,你不給他吃,他到點就餓啊,可要是光給他一人做吃的,旁的孩子看著也不像樣,他自己吃著也不香,家裏也不差那點糧食,遂漸漸的也改吃三餐了,早上也學著夏家蒸饅頭,做包子,煮粥,吃小菜,十幾年下來,幾個孩子都比村上其他孩子長得高,尤其是柳茗、柳芮,個頭都上了一米八,可是樂壞了當父母和爺奶的。


  遂也習慣了三餐,但天妃村大多人家還是吃兩餐,這幾日正是集中收山貨的日子,一大早有人來送山貨也是有的。


  夏嵩山外頭有人的事,柳家這邊除了二老,旁人都不知情,柳秀紅因沒想離婚,也不讓父母告訴其他人,讓對你好的跟著擔心,讓妒忌你的等著看笑話,她沒那麽傻!


  柳文峰夫妻倒也沒起疑,“我去吆喝一聲,讓他們家裏有存貨的,趕緊送來,”柳茗媽拿了個包子就往外走。


  柳秀紅沒攔著,這也不是借口,她也真是忙的很,“大哥,一會吃完飯,你帶著茗茗芮芮去山莊幫忙,多叫幾個人,”


  “噯,知道了,”


  待人都走後,柳八奶奶將女兒拉到一旁,小聲問道,“你和姑爺那……”


  柳秀紅輕拍老娘的手臂安撫道,“您放心,這夏家媳婦我不會讓給旁人的,”


  “那就好,”柳八奶奶鬆了一口氣,“姑爺這事上做的不地道,但隻要你公婆站在你這邊,咱這地位就是穩穩的,娘就怕你犯傻,左了性子,說句不好聽的,旁的那些沒名沒分的阿貓阿狗寵上一時,還能護上一世?別說外頭那位隻有兩丫頭片子,就是有兒子,咱也不怕,咱又不是沒有,咱娃這麽好,你公婆都是明白人,不是那些拎不清的,就算為了咱淙兒和墩墩,為了你大伯前途,那兩也不會讓領進門的,你公公對姑爺那是啥態度,你也是知道的,這事一準站你這邊,絕不會偏袒姑爺的,若是姑爺能迷途知返也就罷了,若是不能,就算不跟姑爺脫離父子關係,也不會容那女人和孩子進門的,瞧我這都說的啥,”


  拍拍嘴巴,呸呸,“娘的意思是,你公婆是厚道人,你可別仗著人家厚道,逮著人家理虧就是一頓鬧,再好的情分也經不起鬧騰,”


  她嘴上是這麽說的,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夏家真是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親家,老兩口是老幹部退休不說,身上一點官架子都沒,待人誠懇,與人為善,又大方有理,人品沒得說,除了有齷齪的趙家,旁人誰不誇夏家好,就連趙家本家老嬸都說,多好的親家,多明事理的人家,生生被他們得寸進尺的吃相給攪散了,好好過日子不好麽?


  她也真怕女兒犯傻,被人誇了幾句,年輕漂亮有氣質能幹什麽的,就以為自己真的還年輕,還能找個更好的,也就不願委屈自己了。


  又歎,“這離婚的女人,哪個落得好的,就瞧那位,”呶呶嘴,“以為攥著個女兒,就能拿捏住夏家,你瞧人家理她不?不過是不差那點錢,不跟她計較罷了,你在家裏住著,心裏比娘清楚,這沅兒雖說不是夏家的孩子,但論疼寵,十個夏阮阮也不敵她一個,這情分都是處出來的,照老陳家那個耗法,父女兩情分不定怎麽生分呢?給你說這個,就是讓你有個警醒,咱娃兒是好的,但你要是逮著這事可勁兒鬧,人家麵上不說,心裏也不會痛快的,平白讓那女人和孩子鑽了空子,讓親著痛,仇者快,萬不能幹那種挑著孩子跟爺奶親父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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