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事情原委

  見曲靈栩是這個目的,京兆府尹提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隻見他並沒有命人去取卷宗,而是直接回答道:“這個案子當時鬧的人盡皆知,靈芝大約有一百年的樣子,兩株老山參則分別是三百年和四百年。”


  三百年,四百年的老山參,隻怕宮裏也沒有許多,這兵部尚書的家底還真是夠厚的。


  曲靈栩默默吐槽了一句,才發現自己關注錯了重點,連忙將大腦頻率調整過來,淡淡道:“方博,你可知你手裏這株靈芝的年份在多少?”


  “回稟公子,這株靈芝在祖父采下時已有百餘年曆史,如今算來,少說也有一百五十年了。”說罷,他解開包袱,將靈芝展現在眾人麵前。


  榮晟看了曲靈栩一眼,開口道:“一百年的靈芝無論是大小,重量,品相都無法跟一百五十年的靈芝相提並論,副掌櫃身為秦和齋的管事,每年見過的奇珍異寶想必不在少數,怎會連這種最基本的區別都分辨不清楚呢?”


  聽到這話,副掌櫃心裏又是一哆嗦,他當時隻想低價將靈芝收過來,哪裏想的了這麽多。


  是以,暗自定了定神,辯駁道:“都是小民的錯,隻聽說李大人家靈芝失竊,卻沒有仔細辨認年份,還請大人賜罪。”


  “你既然認定我偷竊,剛開始又如何會開出五十兩的價格,見我不同意又漲到一百兩,那榮昌票號的銀票,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派胡言,我什麽時候給過你一百兩,又什麽時候給過你榮昌票號的銀票,那銀票明明就是宣和銀莊……”


  那副掌櫃急於為自己辯駁,一番話幾乎是衝口而出,待他反應過來,一切已然來不及了。


  “這麽說,你真的給過方博銀票!”京兆府尹不是傻子,怎麽會聽不出副掌櫃話中的致命漏洞。


  “小民沒有啊,大人,這一切都是他使計詐小人的!”副掌櫃恨恨地瞪了方博一眼,匍匐在地。


  其實那副掌櫃並沒有給方博漲價,更沒有給他榮昌票號的銀票,這一切都是曲靈栩的計策,隻為了攻其不意,讓對方在猝不及防中露出破綻。


  這一招風險很大,萬一對方心思跟自己一樣縝密,極有可能功敗垂成,好在結果還算盡如人意。


  “一派胡言!公堂之上,你還敢口出謊言,是想被拖出去打板子麽!”順天府尹重重一敲驚堂木,厲聲道。


  要是他死咬住不認,順天府尹還能以證據不足為由從輕處理,從而賣李濱一個麵子。


  可如今這種情形下,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確有貓膩,若他還執意偏袒,忠勇侯世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若是這小祖宗鬧將起來,驚動了皇上,自己這個官也算是做到頭了。


  要說順天府尹隻是有些遺憾,那跪在一旁的周武就是出奇的憤怒了,心中不停暗罵,這個蠢貨把自己害慘了!

  不過同時又不得不慶幸,還好找了個替罪羊,否則接下來該被問罪的,就是自己了。


  這邊,那副掌櫃依舊咬死不認,隻是這次,京兆府尹根本沒有給他分辯的機會,而是毫不猶豫地命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


  那副掌櫃雖說不是什麽千金之軀,但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裏受的了刑罰,不過片刻就哭嚷著招了大半。


  雖說仍有不盡不實之處,但已然足夠,曲靈栩也沒想著能一棍子把整個泰和齋打沉,便也見好就收,之後的事情交由京兆府尹處置了。


  至始至終,京兆府尹都對曲靈栩的身份十分納罕,但他明白不該問的不問,隻要強忍著好奇心,將她跟榮晟等人送出府衙。


  曲靈栩還有許多話想要問方博,考慮到外麵人多眼雜,隻好去酒樓來了個包間,幾個人一同用午膳。


  剛進包間,方博就斂衣跪下,朝曲靈栩磕了三個頭,鄭重道:“小民多謝公子仗義相救,如此救命大恩小民必定永遠銘記在心,日後公子若有需要,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罷,又向榮晟磕頭,表示感謝。


  “赴湯蹈火就不必了,但本郡主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既然存了招攬之心,少不得要考究一下方博的學識,看他能不能擔當大任。


  郡主?


  方博狠狠愣了一下,幾乎是本能地抬頭看向曲靈栩。


  難怪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原來眼前的恩人是個女子!

  “喂,看什麽看,誰允許你盯著栩栩了,想要本世子把你眼睛挖出來是麽!”榮晟板著臉嗬斥道。


  長那麽醜還敢打自己女人的主意,簡直可惡!

  榮晟雖然還是個半大孩子,但將門虎子身上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是有的,幾句話嚇的方博立刻低下頭去,不敢再發一言。


  “榮晟。”曲靈栩不能在外人麵前訓斥榮晟,隻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繼續向方博道:“聽你的意思,仿佛是從祖父那一輩就開始行醫,醫者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行業,但保證全家衣食無憂還是可以做的的,為何會淪落到變賣傳家寶的地步?”


  這個疑問曲靈栩之前就有,隻是現在才有機會問出來。


  “回郡主的話……”


  方博正要抬頭看向曲靈栩,突然想起剛才榮晟的警告,又立刻低下頭,凝聲道:“回郡主的話,小民父母年事已高,皆身染疾病,每年吃藥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原本也還勉強可以維持,但……昨日,鎮上一個獵戶去山中打獵,被毒蛇咬傷,來小民診所中治療,小民深知蛇毒難除,但架不住獵戶家屬苦苦哀求就答應嚐試為其解毒……”


  “你是用何種方法解毒的?”曲靈栩打斷方博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道。


  方博有些奇怪曲靈栩如何會這樣問,但還是如實回答道:“回郡主的話,小民詢問得知,咬傷獵戶的是海蛇,小民之前讀過相關醫書,海蛇的毒素容易讓人麻痹,但並非完全不能救治,斟酌之後,就采取了以毒攻毒的辦法。”


  說到這裏,方博的聲音中透出一股似有似無的哽咽,平息了一會兒情緒,方才繼續道:“可是沒想到那毒素完全不受控製,獵戶服用後情況竟比之前還要嚴重,如今已是奄奄一息,獵戶家屬見狀,紛紛前來討要說法,將醫館砸了大半,又揚言若不賠償他們一百兩銀子,他們就要讓小民和小民父母在鎮上呆不下,小民實在沒有辦法,才會典當了這靈芝……”


  “真是難為你了。”曲靈栩幽幽歎了口氣,多少有種物傷其類的感覺。


  她隻知道現代醫患關係惡劣,動不動就有家屬圍攻醫院,毆打醫生的新聞,沒想到這古代同樣如此。


  這些人在用惡毒行為攻擊醫者時,完全記不起他們當時是如何苦苦哀求醫生救命的。


  人性的陰暗麵,往往都是這樣不堪一擊。


  讓人齒寒。


  曲靈栩短短幾個字的話語,卻讓方博壓抑著的委屈差點噴湧而出,不過好在咬牙用力忍住,苦笑道:“事情原本就是因小民而起,小民受些委屈也無妨,隻是父母年老病重,實在受不得背井離鄉之苦,所以……”


  方博咬了咬嘴唇,艱難開口道:“郡主救了小人的性命,小人原不該再有所求,隻是如今還要厚顏請郡主收下這靈芝,借小民一百兩銀子應急。”


  “這樣罕見的靈芝,隻要一百兩太可惜了。”


  曲靈栩話音剛落,方博就搖頭道:“郡主誤會了,這一百兩銀子是小人借您的,日後定當歸還。”


  若沒有曲靈栩,他如今還不知身在何處,如何還能再跟對方討要錢財。


  “這靈芝本郡主是不會收的,同樣,銀子本郡主也不會借給你。”


  正當方博被這句話澆的渾身冰涼時,曲靈栩卻突然話鋒一轉,向榮晟道:“讓人準備一輛腳力快的馬車,你隨我去方博老家一趟。”


  什麽?

  榮晟和方博不約而同地看向曲靈栩。


  “身為醫者,不應該受到這樣刻薄的對待,本郡主自會替你討回公道。”曲靈栩眼眸中一片冰冷。


  物以類聚,有這樣一群刁蠻家屬,那獵戶想必也不是什麽好的,若由著自己的性子,曲靈栩必定不會救這種人。


  但此事事關方博的清白,若是用銀子來解決了,勢必會在方博心裏留下一輩子都難以愈合的陰影,這是曲靈栩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榮晟到底了解曲靈栩多一些,稍稍一想,便興奮道:“栩栩,你有辦法救那個人,是不是?”


  太好了,他特別想看看栩栩是怎麽救人的,可惜這些日子並沒有什麽人得了重病,一直沒能看到。


  “您是……馨月郡主?”方博後知後覺,又不敢置信地看著曲靈栩,震驚地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之前曲靈栩女扮男裝,他自然沒往那方麵去想,可是剛才得知她是女子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


  除了被京城百姓稱之為神醫的馨月郡主,還有誰能有這樣的見識,一針見血地問到他清除蛇毒所用的辦法!


  他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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