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試探

  然而,榮晟這種古靈精怪的性子,哪裏是區區幾個侍衛能看的住的,何況安樂公主之所以處罰榮晟,左不過也是為了顧及皇上的麵子,既然榮晟是偷偷跑出去的,她也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也太魯莽了些。”


  經過兩天的休養,曲靈栩已是好了許多,坐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一本詩經。


  “我就是氣不過,皇上舅舅也太過偏私了。”榮晟絲毫不認為自己哪裏做錯了,心裏依舊還在生皇上的氣。


  “你這個性子,也要好好改改,否則以後一定會吃虧。”這些日子,曲靈栩已是將榮晟當成親弟弟那般,自然不希望他因言行失當而惹上麻煩,遂斂了笑意,淡淡道:“晴雨公主即便做出再過分的事,她也是皇上的親生女兒,皇上這般處罰已是極限,難不成你還想讓他杖責公主?”


  皇室中人將皇家尊嚴看的比什麽都重,如果將此事大肆宣揚出去,豈不是證明皇上教女無方?

  這種打臉的行為,他如何會做?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


  曲靈栩冷冷打斷榮晟的話,“你出身高貴,言行舉止之間自然比許多人隨意些,但再隨意,也不能失了應有的分寸,否則早晚會釀成災禍,明白麽?”


  榮晟逃到曲靈栩這裏之前,已是挨了好一頓教訓,自然懂得其中的厲害關係,便索性可憐兮兮地耍賴,“栩栩,我好不容易清靜一會兒,你就不要再訓我了!”


  “你啊!”曲靈栩無奈地搖搖頭,正準備讓雲心將小廚房新做的點心端上來,卻見雲意進來稟告道:“主子,陵王殿下來了。”


  “他來做什麽?”榮晟英挺的劍眉蹙成一團,顯然並不喜歡慕容璃。


  “我病了,宮中和各大公侯府地多少都要來過過情麵,他是晴雨公主的哥哥,若是不來,豈不顯得刻薄。”曲靈栩眉毛微挑,淡淡道。


  在兩宮奪嫡的關鍵時刻,無論慕容璟還是慕容璃都萬萬擔不得刻薄寡恩的名聲。


  隻是……以慕容璃的身份,他派人送些東西過來就可以了,實在沒必要親自登門,想必其中另有玄機。


  “栩栩,你在想什麽,若是不想見他,我去幫你回絕了。”榮晟見曲靈栩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立刻開口道。


  “剛說了要穩重,這會兒又毛躁起來。”曲靈栩無奈地白了榮晟一眼,“他既然來了,一定有某種目的,若是不見,怎麽知道他意欲何為?”


  “主子的意思……”


  “不急,父親不在府上,依著禮節,他應該先去見母親,等著前麵的動靜就是。”如此說了一句,曲靈栩讓雲意端來點心,跟榮晟一起吃了幾塊,方才聽到外院的下人來報,說慕容璃在陳氏的陪伴下朝蒹葭院來了。


  “雲意,請陵王殿下去客廳奉茶。”待雲意答應著出去後,曲靈栩又向榮晟道:“你這會兒應該被禁足在忠勇候府,就不要出現了。”


  慕容璃即便來蒹葭院探病,依著禮節也不能進入內間。


  聽到這話,榮晟本能地就要反駁,然而見曲靈栩一副沒商量的表情,隻好吐吐舌頭,坐回茶幾旁邊吃點心去了。


  因病中沒有修飾容顏,曲靈栩特意取了一方絲帕遮在臉上,之後才在雲意的攙扶下,柔柔弱弱地朝正廳走去。


  “臣女不知陵王殿下駕臨,有失……有失遠迎,還請……還請殿下莫要見怪。”曲靈栩靠在雲意身上,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剛斷斷續續說了幾句話,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哎,她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的演技這麽精湛,簡直可以甩那些影帝影後什麽的幾條街了。


  陳氏眉心微動,她記得早上去看曲靈栩的時候,曲靈栩已經好很多了,怎麽會突然這樣嚴重?


  不過奇怪歸奇怪,她也不會傻到這時候去詢問,隻吩咐道:“崔嬤嬤,快去幫忙扶著大小姐。”


  曲靈栩這樣虛弱,慕容璃又怎麽好責怪,當即含笑道:“得知郡主落水,本王實在不安,無奈前兩日公務纏身總不得閑,直到今日才登門拜訪,實在是失禮了。”


  這會兒,曲靈栩已是在雲意和崔嬤嬤的‘攙扶’下,在椅中坐好,可能走這一路太累,曲靈栩重重喘了幾口氣,方才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殿下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望臣女,臣女受寵若驚,也怪臣女這身子不爭氣,休養了幾日都不見好,倒讓殿下費心了。”說話時,曲靈栩注意到慕容璃身邊站著一個身著素衣的中年男子,儼然一副江湖郎中的樣子,心裏不由冷笑。


  來探病是假,看看她是不是在裝病才是其真正目的,隻是慕容璃也太小看她了,連這點小事都掩飾不住,她豈不白活這麽多年?


  “郡主客氣了,若不是晴雨刁蠻闖出大禍,又豈會連累郡主受病痛之苦。”如此說了一句,慕容璃話鋒一轉,繼續道:“雖說郡主醫術卓絕,但俗話說‘醫者不自醫’,正巧本王外祖父的徒弟秦先生雲遊回京,本王便把他帶了過來,秦先生盡得外祖真傳,雖說不及郡主,倒也比宮中太醫強上許多,不如讓他給郡主診一診脈,也好讓郡主早日康複。”


  曲靈栩不動聲色地跟慕容璃對視了一眼,在咳嗽了幾聲後方才輕聲道:“臣女隻是僥幸醫好了幾個人罷了,哪裏比得上許神醫醫術高超,這位先生既是許神醫的弟子,醫術自然是好的,隻不過……”曲靈栩微微停頓一下,有些為難道:“隻是自臣女感染風寒起,就一直由太醫院的陳太醫照料,如果由這位先生診脈,若傳到陳太醫耳中,難免讓太醫誤會臣女不相信他的醫術,若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卻是不好了。”


  慕容璃早就料到曲靈栩會如此推辭,當即含笑道:“知道郡主是謹慎之人,本宮來之前,專程派人去太醫院跟陳太醫解釋了一番,陳太醫也希望郡主早日康複,不僅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反倒十分讚同。”


  “既然如此,臣女就放心了。”曲靈栩嫣然一笑,客氣道:“有勞這位先生了。”


  陳氏並不知道曲靈栩的病是故意裝出來的,是以並未表現出任何慌張,慕容璃倒是沒想到曲靈栩會這麽爽快地答應下來,轉頭朝那郎中點點頭,那郎中便提著藥箱走上前來,恭敬地朝曲靈栩行了個禮,之後才取出薄紗覆在曲靈栩手腕上,細細診了起來。


  曲靈栩所用的藥物既然能讓人在短短幾個小時內體溫驟然升高,看起來跟發燒無異,自然是能不知不覺改變脈象,就算是現代高科技儀器也檢查不出任何異樣,若今日來的是許神醫本人,她倒還會忐忑三分,但這個什麽秦先生,根本不值得擔心。


  因著慕容璃的囑咐,那秦先生診脈診的非常仔細,來來回回足有一炷香時間,可是無論怎麽診,結果都是一樣的。


  “秦先生神色為何這般凝重,可是本郡主的病情又嚴重了?”曲靈栩有些緊張地看著那郎中,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被她這麽一問,陳氏也緊張起來,連忙走過來詢問病情。


  “夫人不必擔心,郡主身體底子原本就弱,驟然風寒侵體,病情難免有些反複,待草民開幾副驅寒的藥,調理一陣子就不礙事了。”秦先生收回絲帕,恭敬地回答道。


  雖然他是慕容璃的人,卻也不敢在病情上扯謊,且不說曲靈栩自己就深諳醫道,就是太醫院那些太醫也不是當擺設的。


  “如此,本郡主就放心了。”曲靈栩幽幽歎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道:“年少時落下的虧空總是不容易好的,也幸虧如今日子好了些,燕窩雪蛤這等補品盡數夠用,否則越發難過了。”


  曲靈栩之前在將軍府是什麽處境,別說慕容璃一清二楚,就是常年跟在許神醫身邊的秦先生也有所耳聞,如今聽到這話,無異於當眾被扇了一個耳光,一時之間臉色難免不太好看,不過慕容璃控製情緒的能力極好,不過片刻便笑意如常道:“既然郡主沒有大礙,本王跟母妃就能安心了,這些個冬蟲夏草皆是一等一的珍品,補身子最是合適,還請郡主笑納。”


  “多謝陵王殿下。”她雖然不待見慕容璃,卻不會跟好東西過不去,就算不用,拿出去轉手賣了,也不少錢呢,否則怎麽對得起她辛辛苦苦演這一場戲。


  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套出來,反倒給自己添了堵,慕容璃也不欲多留,隻道要去探望許氏。


  聽到這話,曲靈栩屈膝福了一福,恭敬道:“殿下慢走。”


  如此敷衍著送走慕容璃,陳氏連忙扶曲靈栩坐下,緊張道:“栩兒,才一會兒不見,你怎麽咳嗽的這般厲害,可要趕緊請陳太醫過來看看才好。”


  “母親不必憂心,女兒無事。”曲靈栩抬手解下麵上的薄紗,微微笑道:“女兒早已不咳嗽了,適才那般,隻是裝裝樣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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