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生死
心裏雖然這樣認為,但她到底隻是一個下人,不敢堂而皇之地跟曲鳳衍起衝突,否則正好給對方機會治自己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到時候,主子就更危險了。
如此想著,崔嬤嬤努力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口中道:“此事純屬意外,二小姐不必這般自責,如今二姨娘也同樣昏迷不醒,小姐還是回錦繡閣照顧二姨娘吧,夫人這邊有奴婢照看就好了。”
直覺告訴崔嬤嬤,曲鳳衍留在馥芳居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必須馬上讓她離開。
“若不是為了救姨娘,母親也不會無辜落水,本小姐身為女兒,自然要等母親醒來,親自謝恩賠罪才是。”曲鳳衍抹了把淚,搖頭道。
許氏精心策劃了這麽一盤大棋,不惜把自己都搭進去了,就是要一擊即中,置陳氏於死地的,可惜陳氏剛落水不久,那些個下人就過來了,對方雖然嗆了足夠多的水,但並未立刻身亡,她自然要得了‘好消息’才回去,省得夜長夢多。
曲鳳衍這般說辭合情合理,縱是崔嬤嬤也找不出什麽理由反駁,隻得任由她坐在那裏,自己則往內間走去。
剛走兩步,隻聽內間傳來一陣刺耳的哭泣聲,崔嬤嬤頭嗡的一聲炸裂開來,隻覺得膝蓋一軟,整個人直直朝地麵栽了下去,坐在椅中的曲鳳衍眼眸中閃過一絲暢快的得意,旋即站起身來朝內間奔去,口中厲聲道:“母親好好躺在裏麵呢,你們哭什麽哭,都給本小姐閉嘴!”
被曲鳳衍這麽一嗬斥,幾個丫鬟隻匍匐在地上哽咽不止,不敢再哭出聲來,隻有府醫斂衣跪了下來,沉聲道:“夫人嗆了太多的水,縱使小人用盡辦法也無法將其肺裏的水逼出來,夫人……夫人已經去了,還請二小姐節哀!”
“你胡說什麽,母親怎麽會死,她從落水到被人救上來,統共不到半柱香時間,怎麽可能死!”曲鳳衍似乎一時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前言不搭後語地不停呢喃著,隻見她狠狠一巴掌甩到府醫臉上,恨聲道:“一定是你這個庸醫醫術不精,來人,去給本小姐請最好的大夫來,一定要救活母親!”
曲鳳衍雖然嘴上這般說著,但心裏卻是痛快不已,原本見陳氏一息尚存,她還有些擔心,甚至連下一步策略都計劃好了,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痛快地遂了自己的心願,當真無趣的很。
不過……
曲鳳衍在心裏冷哼一聲,陳氏,念在你如此知趣的份上,本小姐會盡快把曲靈栩那個小賤人送到陰曹地府給你作伴,省得你們母女九泉之下孤獨寂寞!
主母驟然離世,一家之主曲連成,嫡子曲定邦和嫡女曲靈栩皆不在府中,之前掌家多年的許氏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夕之間將軍府中亂成一團,無奈之下,曲鳳衍隻得進宮回稟皇上皇後,求帝後做主。
皇上做夢都沒想到曲靈栩前腳剛走,將軍府就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然而人已經出發,這時候派人將噩耗傳給曲靈栩,無疑會擾亂她的心神,讓她無法安心為冷元勳醫治,反複思量之下,皇上冷冷道:“傳朕的旨意,自即日起,將軍府眾人不得離府一步,任何人不得將陳氏過世的消息向外透露,亦不許治喪,若有違抗者,殺無赦。”
皇上這一決定,跟慕容璃事先料想的並無二致,在他這位父皇眼中,任何事情都沒有江山穩固來的重要,所以相比之下,冷元勳的安危自然比一個什麽用處都沒有的陳氏重要多了。
曲鳳衍早就聽過慕容璃的分析,自然不覺得奇怪,但為了顯示出自己的孝心,少不得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茫然地看向皇上,“皇上,那母親……母親豈不是不能入土為安?”
陳氏已死的消息自然不能瞞一輩子,皇上之所以下令秘不發喪,是想趁這幾天時間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到時候曲靈栩走的遠的,就算他派人去通報消息,一來一回也要耗不少時日,到那時候,曲靈栩人已經在江陵了,至於曲連成,大戰在即最忌諱的便是人心不穩,皇上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把這個噩耗告知對方,隻等其班師回朝後再做計較。
鬧心。
皇上心煩意亂,自然沒有心情給曲鳳衍解釋那麽多,隻淡淡道:“將軍府發生這麽大的變故,沒個主事的人不行,朕會即刻傳旨解除貴妃的禁足,這幾日有什麽事情,你一定要即刻向貴妃匯報,不得出現任何差錯,明白麽?”
曲鳳衍沒想到還能收獲這樣一樁意外之喜,自是高興不已,恭敬地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此時正值午後,金黃色的日光像是熔化了的碎金一般,將藍天白雲照的格外光彩奪目,曲靈栩抬頭看了看金燦燦的天空,唇角露出一絲躊躇滿誌的笑容。
鎮國將軍府從今往後便是她曲鳳衍的天下了,曲靈栩你個小賤人一定要在地底下好好看著,看著她一步步成為太子妃,成為大夏朝最尊貴的皇後,受萬人頂禮膜拜!
曲鳳衍自是高興了,但整個事件的策劃者慕容璃卻沒有多少喜悅,因為他派去刺殺曲靈栩的暗衛已傳來消息,告訴他馬車裏坐著的人並非曲靈栩。
這個意外的消息讓慕容璃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親眼看著曲靈栩進了馬車,又一路派人跟隨,除非對方有分身術,否則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脫。
難不成她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曲靈栩,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其除掉,否則一旦讓她跟冷元勳見上麵,自己所麵臨的麻煩必然會是現在的數倍。
一加一,絕不隻是二。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曲靈栩既然使出金蟬脫殼的計謀,就一定不會走官道,從京城到江陵跨越幾個省,這其中的小路少則幾百,多則上千條,在這種情況下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殿下請喝茶。”湘兒軟糯的聲音像一壇上好的米酒,讓人聞之欲醉。
自那日坦白身世後,湘兒便留在慕容璃身邊伺候,慕容璃是謹慎之人,暗中派了幾人專門去調查湘兒的身世,調查結果皆跟湘兒所說一致,並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如此一來,慕容璃也放下心來,原本想著著重培養一番將其送入宮中,但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有這樣一個機靈聰慧的美人兒在身邊,慕容璃哪裏把持得住,沒過幾日便寵幸了湘兒,隻是他尚未迎娶正妃,按照皇家規矩,皇子迎娶正妃之前不得納妾,是以並沒有給對方名分,依舊以侍女的身份照顧慕容璃的飲食起居。
“放著吧!”見到自己近日最寵愛的女人,慕容璃的臉色稍稍緩和一些,隻見他寬大的手掌握住湘兒雪白的手指,輕輕歎息道:“這會兒就算有再好的茶,本王也喝不進去了。”
湘兒順勢在慕容璃腿上坐下,一邊輕輕為其按著太陽穴,一邊柔柔笑道:“讓妾身猜猜,殿下可是在為馨月郡主離京一事煩憂?”
“你如何知道?”慕容璃稍稍愣了一下,原本含笑的眼眸中亦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淩厲之色,他近日雖然對湘兒多有寵幸,但那隻不過是尋常的床笫之歡罷了,並未將許多秘密告知對方,她何以會知道那麽多?
湘兒將慕容璃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但並未表現出任何恐懼之色,隻淡淡笑道:“皇上派馨月郡主去往江陵為冷世子醫治傷病,這在京城裏並不是秘密,妾身知道也沒什麽奇怪的吧?”見慕容璃沒有打斷她的意思,湘兒繼續道:“殿下身為親王,自然關心欽差大臣的安危,即便馨月郡主醫術高明,但也不一定能保得冷世子安然無恙,殿下有所煩憂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麽?”
湘兒這話說的及其有技巧,三言兩語就將慕容璃為何煩惱一事合理化了,至於其他的……隻不過是有心人想多了而已。
一聽是這麽回事,慕容璃警惕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似笑非笑道:“本王就喜歡你這股聰明伶俐勁兒,可是很多事情總要適可而止,太多了反而會適得其反,湘兒說是不是?”
他的女人可以聰明,但不能自作聰明,那些個胡亂猜測自己心意的女人,他不介意親自告訴她們什麽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殿下最是英明睿智,湘兒這點子雕蟲小技隻是為了討您一笑罷了,哪裏配得上聰明伶俐四個字。”湘兒替慕容璃按著太陽穴的手指輕輕一頓,一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妾身不忍看殿下煩憂。”
“本王沒事。”湘兒的話讓慕容璃思緒一頓,曲靈栩自是聰慧無雙,但他眼前這個女人無疑也是聰慧的,都說女人最了解女人,或許她能給到自己不一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