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宜早不宜遲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可是無論怎樣,這件事既然是淮陽候默許的,他就必然不會允許任何人戳破這個謊言,而且就他這麽多年來對冷元勳的注視程度來看,極有可能把自己這個知道真相的人軟禁或是滅口,以保住冷元勳的世子之位不動搖。
所以,他必須想別的辦法,最好直接上達天聽,由皇上出麵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滴血認親,這樣一來,任憑淮陽候和冷元勳有再大的本事,也改變不了彼此之間並無血脈之親的事實!
可是這件事情太大,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冷元淩要回去跟林氏細細商討一番,才能做出決斷,隻是將劉憐兒這個重要的人證留在鄉野,總是無法安心的,是以思索一番後,開口道:“這幾日,你跟小寶隨本少爺去京城,本少爺自會妥善安排你們的飲食起居,至於那個男人……隻要你願意,從今以後,便再也不會看到他。”
區區淮陽候庶子,在貴人如雲的京城中,實在算不得什麽人物,但要解決一個鄉野賭徒,卻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劉憐兒這些年受了程峰多少責打,隻怕她自己都數不清,有個人能替她出了這口惡氣,原本也是求之不得的,但她到底不是狠毒之人,咬了咬嘴唇掙紮片刻,搖頭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到底……”她稍稍蹙眉,似乎是在極力想程峰的好處,但受傷太深,想了許久也沒有尋到任何可取之處,隻繼續道:“不勞公子費心了。”
劉憐兒既然這樣說了,冷元淩自然也不願意多此一舉,待對方簡單收拾一番,便上了回京的馬車。
因著來的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回京的速度便格外快些,一路緊趕慢趕,好歹在城門下鑰前回到京中,冷元淩自然不方便把劉憐兒母子帶回淮陽候府,隻讓屬下將他們安置在一處客棧裏,並派人日夜盯著,以防她們逃走,他自己則快馬加鞭回到府中。
冷元淩回到淮陽候府時,林氏正命人在正廳擺晚膳,見寶貝兒子回來,忍不住笑道:“你這鼻子倒是靈敏,知道母親讓人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蛤蜊燉雞塊是不是?”
冷元淩沒有接林氏的話,隻是神色凝重地看著對方,開口道:“母親,兒子有話要跟您說。”
林氏是冷元淩的生母,自然知道這個兒子不是沒有分寸的人,當下也收斂了笑意,淡淡向擺膳的丫鬟道:“你們先出去吧,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是,主子。”
待丫鬟們退出正廳,並把房門關好後,林氏帶著冷元淩來到裏屋坐下,方才問道:“看你的神色,可是事情有什麽進展了?”
說起這個,冷元淩眼角眉梢間的得意之色怎麽都掩飾不住,含笑點頭道:“功夫不負有心人,兒子找到了當年給夫人接生那個接生婆的女兒,從她那裏問到一個驚天的秘密。”
這般說著,冷元淩將劉憐兒下午跟他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說給林氏聽了,隨後忍不住抱怨道:“平時瞧著父親一副英明神武的樣子,誰成想這般糊塗迂腐,為了要一個所謂的嫡子,竟然……竟然話那麽多心血去培養一個外人!”
一想到這些,冷元淩就恨的渾身發抖,冷元勳若是夫人的親生兒子也罷了,自古嫡庶尊卑有別,他一個庶子沒得比,可是他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這麽多年來不僅占得了名聲地位,還占得了父親大部分的寵愛,這如何能讓他不恨!
跟冷元淩一樣吃驚的還有林氏,沒辦法,這件事實在太聳人聽聞了,任憑誰聽了,也無法淡定,好一會兒,慢慢緩過神來的林氏方才用顫抖的聲音,一字一頓道:“淩兒,你可確定她說的是真的?”
麵對林氏的疑問,冷元淩及其肯定地點頭道:“母親放心,那個劉憐兒的兒子在孩兒手中,她不敢說假話。”
“這……”這個變故有些太突然,以至於素日裏還算足智多謀的林氏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決斷,隻低頭坐在椅中不發一言。
她隻是想要把冷元勳從世子之位上拉下來,並沒有想要把整個淮陽候府都整垮,畢竟無論她還是冷元淩,都要依托淮陽候府而存在,可如今的情形,淮陽候明顯也參與其中,若他們貿然把事情捅出去,且不說混淆侯府血脈乃是欺君之罪,親眷都要被株連,就算皇上不過分追究,淮陽候必然也會對她們母子恨之入骨,到時候,這一切就得不償失了。
到底,到底該怎麽辦?
林氏的大腦快速轉動著,盡力想要找出一個兩全的方法,可無奈的是,理想跟現實之間,總是隔著幾十條長江,根本沒有任何契合點,以至於冥想了半天,腦仁都疼了,思緒還是一片空白。
林氏思考的時候,冷元淩也沒有閑著,見自己母親的眉頭都要擰到一起去了,他稍稍斟酌片刻,試探著開口道:“母親,兒子倒是有一個主意,隻是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
這會兒,林氏腦子裏就是一團漿糊,餿主意都沒想出來一個,聽到冷元淩的話,描繪精致的遠山黛眉一挑,淡淡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賣關子,有什麽話直說就是。”
“母親教訓的是。”冷元淩在椅子裏欠了欠身,繼續道:“這件事情雖然跟父親有關,但除了劉憐兒和父親自己,知道真相的便隻有我跟母親二人,如果咱們將這個關節隱瞞下來,將一切事情都推到死去的夫人身上,便是死無對證,到時候滴血認親結果一出,有事的隻會是冷元勳,而父親僅僅隻是一個被枕邊人混淆了血脈,而毫不知情的受害者罷了,何罪之有?”
不得不說,有時候人的思維一旦專注在某個點上,就容易走進牛角尖裏出不來,在經過別人點醒後,才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隻在某一個點上較勁,而冷元淩無疑就是點醒林氏的那個人。
是啊,隻要她們不說這件事淮陽候也有份兒參與,又有誰會覺得淮陽候會做出這種宛如智障的事情?
這般想著,林氏隻覺得縈繞在腦海中的愁霧瞬間散去,心情豁然開朗,讚許道:“淩兒如今越來越長進了,你說的對,咱們就這樣做。”
“母親過獎了。”冷元淩得意一笑,複又深思道:“如今冷元勳剛得了節製巡防營之權,太子對他很是拉攏,必然不肯站在咱們這一邊,此事事關重大,其他王公貴族自然也不肯淌這攤渾水,如果直接在皇上麵前提及,又難免落了刻意,這般想著,能夠助咱們一臂之力的,隻有陵王殿下了。”
他們需要一個強大的助力,慕容璃雖然很危險,卻是最好的選擇。
事已至此,自然是越早揭發出來,越能占得先機,林氏原本對慕容璃有著很深的忌憚,但這會兒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是以點頭道:“既然如此,這兩日你尋機會到陵王府試探一番,若是可行,就製定好計策,在此之前,一定要看好那個劉憐兒,千萬不要出什麽變故。”
京城中慕容璟和冷元勳的耳目皆不在少數,如果讓他們察覺出什麽,事先采取行動,那就功虧一簣了。
“母親放心,兒子曉得輕重。”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趕緊吃飯吧。”如此說著,林氏牽著冷元淩的手出來,坐到桌前才意識到他們說了太久的話,飯菜都涼了大半,隻好讓丫鬟們撤下去,另外做幾道清爽的家常菜來用。
夜緩緩而過,淮陽候和冷元勳並不知道他們保守了那麽久的秘密即將被揭開,又或者說,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素日裏無所事事的冷元淩會有這般縝密的心思,但是無論他們知曉於否,該發生的事情也總歸要發生……
第二天一早,冷元淩低調地坐了一頂小轎從後門出了淮陽候府,直奔陵王府去了,慕容璃這些日子受皇上冷落,為了表現出自己並無野心的態度,所有事情皆由心腹手下暗中進行,自己則整日待在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隨著他的失勢,往日裏門庭若市的陵王府亦安靜下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連飛鳥都不會停留片刻,所以在聽到門房稟報冷元淩求見時,很是有些吃驚。
“冷元淩,這倒是稀客了。”
見慕容璃一副若有所思的玩味模樣,管家小心地試探道:“淮陽候二公子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主子若是不想見,奴才替您回絕了便是。”
“來者是客,本王怎麽好避而不見?”隻這一小會兒,慕容璃便定了主意,隻見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淡淡道:“請二公子去客廳奉茶,本王換身衣服隨後就到。”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可不相信冷元淩是沒事閑的,到他這裏來找消遣了。
“是。”管家看了慕容璃一眼,到底也不敢多說什麽,隻恭敬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