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證據
第一百五十八章
慕容璟雖然貪生怕死了些,但到底也是心思玲瓏之人,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曲靈栩的打算,微微笑道:“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隻是咱們並不知曉周府到底有多少下人,不如讓周老板把名冊拿過來,那樣一目了然些。”
慕容璟雖然不認識方博,但並不代表他沒有關注殿中的形勢,周武那個慌張的樣子,明明就是做賊心虛,但如今無憑無據,也不好對他嚴刑逼供,從下人身上打開突破口,是最合適的辦法。
他既然趕上了,順水推舟送曲靈栩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更何況,一旦找到方博,坐實了周武的罪名,他就可以順藤摸瓜把李濱拉下水,就算除不掉這個礙眼的政敵,也能好好打擊一下慕容璃一黨的囂張氣焰,真真是一箭雙雕。
周武做夢都沒想到曲靈栩竟會想出這樣的偏招,整個人都不好了,可但凡大戶人家,下人都有登記在冊,這會兒想要臨時造假,根本來不及,一時愣在那裏進退不得,隻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現過。
到這時候,慕容璟已是完全肯定周武藏匿了方博,隻是把人找出來要耗費點兒時間罷了,是以抿了口茶,似笑非笑道:“周老板怎麽不說話,可是有什麽為難之處?”
慕容璟的話讓周武從震驚惶恐中回過神來,連忙站起身來,賠笑道:“太子殿下有命,小民如何會為難,還請您跟郡主稍等片刻,小民這就親自去把冊子取過來。”
“這點兒小事,如何敢勞煩周老板親自去,找個下人取就是了。”曲靈栩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武一眼,隨後轉身向雲心道:“雲心,你隨著一起去。”
有人看著,就不怕他做什麽手腳。
周武自然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他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違背慕容璟的意思,隻能一邊讓人去取名冊,一邊硬著頭皮命人把所有的小廝召集來正廳,看得出來周武財大氣粗,府中小廝足足有四五十人,齊齊站了好幾排,得虧正廳足夠寬敞,否則還真容納不了。
麻子臉奉周武的命令把方博關到密室,一進去,就被眼前各色各樣的金銀珠寶閃瞎了眼,左右旁邊也沒有別人,他便從箱子裏偷偷拿出兩個小金錠塞到懷裏,正準備藏回房間去,卻見所有小廝都嗚嗚泱泱往前廳去,隻得趕緊跟了過來,站在了最後一排的角落裏。
人是來了,但他並不知道前廳發生的事情,見氣氛有些凝重,他偷偷抬起頭往上首瞅了一眼,這一瞅不要緊,正好對上曲靈栩灼灼的目光。
麻子臉是見識過曲靈栩的智謀的,上一次在京兆衙門,如果不是她想辦法套出話來,也不可能當堂就定了他們的罪……想到這些,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幾乎本能地低下頭去。
然而,再也來不及,隻那一眼,就足夠讓曲靈栩看透他的心虛,嘴角不由勾起一絲了然的笑意。
原本以為還要多費些功夫,如今看來,倒是不必那麽麻煩了。
這般想著,曲靈栩側頭看向慕容璟,微微笑道:“太子殿下,臣女想要傳一個人上前來問話,不知可否?”
對此,慕容璟自然不會拒絕,在其點頭答應後,曲靈栩抬手將麻子臉喚到近前,淡淡笑道:“多日不見,沒想到又見到故人了,還真是有緣分。”
曲靈栩的聲音中沒有任何淩厲之感,甚至還帶了幾分溫柔,卻讓麻子臉渾身一抖,隨後撲通一聲跪下,用顫顫抖抖的聲音道:‘奴才給郡主請安,郡主萬福金安。’
他並不認得慕容璟,是以並未同時向對方請安。
“起來吧。”曲靈栩微微頷首,一雙美麗的深眸定定落在麻子臉身上,似有似無地歎息道:“本郡主如今可算不得萬福金安,因為有人故意找本郡主的不痛快,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該死?”
若是往常,曲靈栩這般身份貴重之人願意屈尊跟一個下人說話,簡直是莫大的榮耀,但如今這種情勢下,卻絕不是什麽好事,麻子臉腸子都悔青了,恨自己為何要作死地抬頭,然而如今再想那些,也沒有什麽卵用,隻得用力壓下忐忑的心情,賠笑道:“郡主說笑了,誰敢給您找不痛快,這不是找死麽?”
“你說的不錯,可惜,有些人好好的日子過膩了,就是一心找死。”這般說著,曲靈栩臉上淡淡的笑容瞬間斂的一幹二淨,沉聲道:“私自綁架良民是什麽罪名,你應該很清楚,本郡主現在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說出方博的下落,本郡主可以網開一麵饒你不死,否則……這千刀萬剮的滋味,本郡主也不介意讓你嚐嚐。”
周武這般膽大妄為地劫走方博,與其說是目無王法,倒不如說是變相在挑釁曲靈栩的權威,若是以前,曲靈栩定然不屑於跟這樣的人一般見識,但方博的失蹤,卻讓她明白一個道理,對於這些個卑鄙小人,就不能手下留情,否則他們不僅不會有任何感激,還會越發變本加厲地報複回來。
‘要麽不做,要麽做絕’,也是一條很好的人生信條。
聽到‘千刀萬剮’四個字,麻子臉幾乎能想象出雪白的鋒利刀片從他身上一點點刮過的場景,竟嚇的渾身哆嗦,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周武原本還想著麻子臉那幾個人站在後排,不容易引起注意,沒成想進門還不過數秒,就被曲靈栩找了出來,而且三言兩語就被嚇成這個樣子,當真是個色厲內荏不中用的東西。
氣不打一處來,然而當著慕容璟和曲靈栩的麵,他又不能囑咐麻子臉什麽,隻上前兩步走到大廳中央,站在麻子臉旁邊,一臉詫異道:“郡主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這個奴才什麽時候瞎了狗眼,衝撞了您?”說罷,抬腳踢了麻子臉一腳,厲聲嗬斥道:“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出去闖禍了?”
趁著側頭的機會,他小聲在麻子臉耳邊呢喃道:“別亂說話,否則當心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麻子臉是家奴,身家性命都係在周武身上,隻要他還有一分在意父母妻兒,就斷然不敢把周武供出來。
事到如今,想要躲是躲不過去了,隻能讓麻子臉頂下所有罪責,左右當初跟方博起直接衝突的也不是自己,隻要死不承認,有李濱那層麵子作保,即便是慕容璟,也不能太過為難自己。
聽到周武的話,麻子臉心裏立刻被一種死灰似的頹然情緒填滿,但他又不傻,自然不會立刻認罪,而是無不委屈地磕頭哭訴道:“老爺,奴才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衝撞郡主啊,實在不知道郡主為何會說出這種話來啊!”
“不知道?”曲靈栩冷嗤一聲,“看來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宋大人,麻煩您把這個奴才帶回京兆尹府,施以大刑,相信到那時候,他就什麽都肯說了。”
“郡主……這會不會有點兒草率了?”宋之問雖然偏向於太子一黨,但就本質來說,卻是一個極講規矩的好官,對於這種無憑無據就要上大刑的建議,還是不太能接受的。
曲靈栩自然明白宋之問的意思,隻見她抬頭跟慕容璟對視一眼,之後才轉回目光,淡淡笑道:“宋大人放心,本郡主絕不會冤枉了好人,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有了十足的證據。”
證據?
廳中幾人,包括慕容璟,皆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匯集在曲靈栩身上。
看著大家或詫異,或驚恐的神色,曲靈栩示意侍衛將麻子臉壓到近前,之後指了指他的鞋麵,輕聲道:“太子殿下和宋大人請看,將軍府別院門口的回廊處鋪的皆是白色細沙,雖然天色昏暗,但適才沿路過來,臣女留意了一下,周老板府中並沒有這樣的沙子,這應該可以證明他去過別院了。”
順著曲靈栩的手指,慕容璟果然在麻子臉鞋尖處發現一點淡淡的沙痕,隻是痕跡特別淺,若不是仔細留意,真的很難發現。
其實吧,白色細沙什麽的,也不是將軍府特有的,若說在別的地方有所沾染,也不是說不過去,曲靈栩隻不過是找個由頭再次試探一下麻子臉的反應,以便讓他露出更多的破綻。
激將法,也不是隻有一種表現方式哦。
還是應了那句話,做賊心虛,聽到曲靈栩的話,麻子臉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然而,他今天出門實在是沒看黃曆,要不就是注定活該倒黴,這樣一低頭,尚未來得及解釋傻子的來路,懷中藏著的金錠卻先一步滾落出來一個。
這下,徹底傻眼了。
一個下人身上藏有金元寶,傻子都知道定然是來路不明的,麻子臉再想要解釋什麽,也是不可能的了。
曲靈栩他們不清楚狀況,但周武卻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原委,這個貪得無厭的賤人,平時得了那麽多賞賜,竟然還敢趁機從密室裏偷金子,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