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以死相逼
曲靈栩之所以采取回避的方式,是不想在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情況下,做出任何決定,但她這般言行舉止落在冷元勳眼中,卻無疑於變相拒絕。
這些日子,特別是曲靈栩為了給他爭取救治時間,冒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風險繞路西嶺山之後,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走進了她封閉的內心,原來並不是的,從開始到現在,她從未真正相信過自己,也從未想過要跟他攜手走過一生。
多麽可笑,多麽可悲。
可是,如果沒有曲靈栩在身邊,他即便得到這萬裏江山,又有何意趣?
心痛,痛的無法呼吸。
“栩兒,你聽清楚了,除非我死,否則決不允許你離開。”冷元勳長臂一展,緊緊把曲靈栩擁在懷中,那樣子,仿佛眼前的人兒變成了悄然流逝的時間沙漏,隻要稍有不慎,就會消失不見。
不,他不允許她離開,哪怕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曲靈栩雖然飽餐了一頓,但身體還是十分虛弱的,驟然被冷元勳這麽大力道禁錮到懷中,隻覺得要悶的窒息過去,本能地想要掙脫出來,卻發現根本做不到,隻得抬起頭來,微微蹙眉道:“冷元勳,你先放開……”
後麵的話,曲靈栩沒有再說出來,因為四目相對間,她看清楚了冷元勳眼眸中的神色。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呢?
落寞,傷心,驕傲,執著,幾種情緒反複交替,最終融聚成一抹最深的恐懼。
是的,曲靈栩在冷元勳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絲從未見過的情緒:恐懼。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冷元勳從來都是冷靜自持的,哪怕被慕容璃窺探到了身世的秘密,也隻是見招拆招,從容應對,不曾有過絲毫害怕。
可是現在,他在怕,怕自己離開。
心,像是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抓住了那般,鈍鈍地疼,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曲靈栩無所適從,正斟酌著要如何開口,冷元勳已是俯下身,緊緊吻住了曲靈栩。
“冷元勳,你要做什麽,你放開我!”曲靈栩心裏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不用著急,你一會兒就知道了。”冷元勳神色複雜地看了曲靈栩一眼,旋即轉過頭去。
他要帶著曲靈栩進宮讓皇上賜婚,他要她成為他的世子妃,立刻,馬上!
至於皇上會不會不同意?
開玩笑,他冷元勳娶自己心愛的女人為妻,任何人都沒有置喙的餘地,哪怕那個人是皇上,也一樣!
若不是顧念著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會有損曲靈栩的名聲,冷元勳隻怕即刻就會命人張燈結彩,就在這別院裏把婚事給辦了。
都說女人一生氣就會情緒失控,事實證明,男人,特別是傲嬌強悍又霸道的男人,一旦生氣或是鬧別扭,才是最讓人頭疼的。
哎。
正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冷元勳雖然什麽也沒說,但聽到這句陰沉的話,曲靈栩還是第一時間猜到了對方的想法,隻見她秀眉緊蹙,臉色陰沉的如同這個季節的冰霜,素來輕柔的聲音也忍不住加了一個分貝,“冷元勳,你瘋了!”
是,曲靈栩相信冷元勳有足夠的能力讓皇上答應這門婚事,但她前幾日才在皇後麵前鄭重表示要為陳氏守滿兩年大孝,在這期間不想談婚論嫁,這才讓皇後暫時打消了讓她做太子妃的想法,如果她此時嫁予冷元勳,皇後一定會因為被欺騙而恨她入骨,出手對付她的同時,自然也會處處排擠冷元勳。
雖然冷元勳並不害怕對上皇後和慕容璟,但在這樣緊要的時刻,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會比上一步困難許多,貿然暴露實力並不是上策,更何況在之後的布局中,她還需要多多借助皇後的力量,才能徹底除掉許貴妃。
所以,但凡腦袋沒有被門擠,沒有被驢踢,都不會挑這個時候去求什麽賜婚!
麵對曲靈栩手腳並用地掙紮,冷元勳欣長的手臂隻稍稍換了個位置,便輕鬆地應對下來,隻麵無表情地冷冷道:“你說的對,我就是瘋了!”
他氣瘋了,被懷裏這個狠心的女人氣瘋了。
“你要瘋自己一個人瘋去,不要拉上我。”曲靈栩嚐試了許多次,都沒能如願從冷元勳懷中掙脫出來,但她並不是輕言放棄的人,是以還在變換著方式,繼續掙紮。
她懶得跟時不時抽風的男人一般見識!
“主子……”清揚跟在冷元勳身邊十餘年,從未見過自家主子那張俊逸無雙的臉上露出如此凶神惡煞的神情,一時受驚過度,竟像個木樁子一樣在院子裏呆愣了許久,直到冷元勳的身影就快要消失在主院,方才後知後覺地追了上來,小心試探著問道:“主子,您要去哪裏?”
“備馬車。”煩躁到極點的冷元勳實在不想搭理清揚,但又不能自己去趕馬車,隻好耐著性子,言簡意賅道。
“主子,您要去哪裏?”侯爺還沒醒呢,郡主應該……不能離開吧?
這句不合時宜的話剛問出口,清揚就後悔地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倒不是他的覺悟提高的有多快,而是感受到了冷元勳殺人般的目光。
根據這麽多年的經驗,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隻要自己敢再多說一句話,不,一個字,主子一定會一腳把他踢到夜部,而且是永遠都不能回來那種。
“是。”
為了自己的小命,清揚很識時務地答應一聲,然後趁冷元勳還未發火的空隙,將他畢生所學的輕功全部用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不見。
那什麽,如果可以的話,他多麽想在主子情緒恢複正常之前,一直都消失不見,嗚嗚……
悲傷辣麽大。
清揚無辜受牽連自是一肚子委屈,當事人曲靈栩的心情更是好不到哪裏去,趁著冷元勳跟清揚說話的空隙,曲靈栩抓住時機,張開嘴在冷元勳胳膊上用力咬了一下,想要趁著他吃力的瞬間擺脫束縛,然而對方似乎早就料到曲靈栩會來這一手,隻稍稍蹙了蹙眉,旋即神色如常地淡淡道:“你喜歡咬便咬吧,一處不過癮,還可以換個地方。”
比起他心裏的痛,胳膊上這點兒痛又算的了什麽。
冷元勳這副無賴模樣讓曲靈栩一陣氣結,偏偏兩人實力相差太過懸殊,隻要對方不放手,她根本不可能掙脫的掉。
但是,她必須要阻止冷元勳衝動之下不計後果的行為,否則必定後患無窮。
比武功,曲靈栩自然遠遠不是冷元勳的對手,但打不過,並不代表她沒有辦法,眼見人就要出了大門,她心一橫,幾乎用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拔下頭上的鳳簪,用力抵在喉間,一字一頓道:“冷元勳,你不要逼我。”
以尋常發簪的尖銳程度,也足夠取人性命,更何況,這隻發簪是曲靈栩著意改良的暗器,鳳頭和簪子連接處,插了一把小巧鋒利的尖刀。
冷元勳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但絕不會不在乎她的命,既然如此,她就奢侈些,用自己做一回砝碼吧。
“曲靈栩!”
冷元勳瞳孔一張,眸中似有無數烈焰噴薄欲出,這個女人什麽意思,寧願一死也不願意跟自己在一起麽?
人一旦處於極度憤怒中,心裏許多想法都會變得偏執起來,這一點,即便是冷元勳也不例外。
“放下。”
“你放下我。”曲靈栩定定看著冷元勳,一字一頓道:“別妄想把簪子打掉,或者你可以試試,是你的速度快,還是我下手快。”
頸部大動脈,隻要一刀下去,必定血濺三尺,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曲靈栩的性命。
冷元勳了解曲靈栩的性子,知道她極其惜命,絕不會隨隨便便就這麽死了,但是……他不敢賭那個萬一。
即便,那是一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萬一。
他不甘心,卻不得不,緩緩把曲靈栩從懷中放了下來。
“你贏了。”原來,她那樣討厭自己,寧願以死相逼,也不要嫁給他。
不,其實曲靈栩這番所作所為的苦衷,冷元勳心裏比誰都清楚,可是他不願意去接受這個現實,更不願意看著曲靈栩一次次為了自己去周全,去妥協。
他寧願她什麽都不做,隻無憂無慮地陪在他身邊。
一生一世。
“曲靈栩,你……你走吧。”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冷元勳隱在袖子裏的手攥的青筋爆現,幾乎要炸裂開來,方才緩緩開口道。
他不想,也不需要她為他做什麽了。
真的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