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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半壁江山也有求人的時候

  顧顏冰盛氣淩人,質傲清霜。


  金鐸靜靜站著,也不承認,也不反駁。


  “草紙去水,民國古技。”


  “手法不錯!”


  手法不錯四字出來,眾多男女專家都露出相當意外的異樣。


  這種評價能從顧顏冰嘴裏吐出來,也算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了。


  金鐸臉色木然,眼皮下垂,沒接話。


  “你開的三山二水?”


  “當時帖子是怎麽樣的?”


  “是手劄還是書帖?”


  顧顏冰的一連三問,金鐸依舊沒做任何回應,仿佛聾了一般。


  倒是旁邊的小關欣幫著金鐸回答:“我哥哥開的鎖。他隻用了三分鍾。”


  說出這話,小關欣露出幾許的驕傲和自豪。


  “當時箱子裏全是水,書帖爛得不成樣子了。我哥哥說……”


  顧顏冰冷冽的目光再次投向金鐸:“知道是誰的手書不?”


  金鐸依然不吱聲不回應。就像是一個木偶雕像。


  “問你話!”


  顧顏冰有些不耐煩,淩厲的目光打在金鐸臉上,語氣加重,寒意滲人!


  金鐸依舊不回應更不理睬顧顏冰。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讓周圍的人都覺得難以置信。


  “你哥哥是啞巴還是聾子?”


  小關欣頓時昂起螓首大聲說道:“不許說我哥哥。我哥哥才不是呢。”


  這話出來,現場人頓時愣住了。


  顧顏冰玉臉一沉,又看了金鐸一眼,傲慢驕縱:“那他怎麽不回我的話?”


  小關欣怯生生卻又勇敢的說道:“你問我哥哥啊。”


  顧顏冰抬眼打量金鐸,竟然沒有發作。


  金鐸就如根標槍杵在對麵,臉色僵硬眼皮下垂,像是老僧入定無悲無喜。


  從一開始到現在,金鐸,始終沒看顧顏冰一眼。


  這一刻的金鐸,似乎比顧顏冰這座冰山還要冷。


  顧顏冰豐潤雙唇頓時抿緊,僵住的寒冰臉露出一縷蘊怒!

  自己竟然被人無視。這簡直就是打自己的臉!


  唐宋元眉角間現出一抹揶揄,暗裏發笑。對金鐸的好奇更深了幾分。


  顧家大小姐何等身份,竟然被一個勞改犯無視。真是太有趣了!

  “你說出殘貼作者,我高價買。你不用擔心有人撿你的漏。我是顧顏冰,天都國華堂就是我們家開的。”


  “還有。你不願意賣我。我家國華堂免費給你送拍。不收傭金!”


  顧顏冰的這番話一如既往的高冷淩傲,但語氣卻變了不少。


  這話出來,唐宋元露出一縷訝色。


  要知道,眼高於頂的顧顏冰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但金鐸依舊沉默不語。


  無聲的沉默讓現場的氣氛有些怪異。


  顧顏冰似乎感受到眼前這個勞改犯對自己的敵意,似乎感受到勞改犯對自己的輕視。


  這讓顧顏冰的臉有些掛不住。也對金鐸失去了耐心。


  “還以為是個高手,結果是個又聾又啞缺心眼的二愣子。”


  “我跟個神經病計較個什麽。”


  “坐牢坐傻了。”


  冷冷丟下這番話,顧顏冰扭頭就走。


  驀地間,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響起:“神州古玩行半壁江山、國華堂大小姐也有求人的時候嗎?”


  此話一出,錢塘浪起!驚雷爆響!

  唐宋元瞠目結舌看著金鐸,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鑒寶團專家視線齊刷刷打在金鐸身上,就像是在看一頭怪物。


  好些人禁不住樂出聲來!


  顧顏冰硬生生定住腳步,驀然回首,瑞鳳雙瞳飆出兩道寒光,冷厲叱喝。


  “你說什麽?”


  “我求你?”


  “我求你什麽了?”


  金鐸慢慢抬起頭,直麵顧顏冰。


  周圍眾人隻感覺一頭冬眠初醒的眼鏡王蛇慢慢昂起蛇首,寒光攝人,不寒而栗!


  “顧大小姐,顧大監督,您不求我,那就請您當著西南片區所有專家評委的麵,把這幅殘貼的作者說出來。”


  “也讓我這又聾又啞缺心眼神經病二愣子的勞改犯長長眼。”


  此時的顧顏冰玉臉上泛起一幕從未有過的青霜,顯然被金鐸的話氣得不輕。


  “你認識我?你是誰?”


  “賤命一條,賤名不敢汙染顧大小姐法耳。”


  “我隻不過是顧大小姐您眼裏的一個臭爛乞丐而已!”


  顧顏冰冰瞳中透出無盡寒芒,尖聲叫道:“我什麽時候罵過你是乞丐了?”


  “昨天。街頭!”


  此話一出,顧顏冰嬌軀一顫,麵露驚愕。黑寶石般閃亮的眼裏閃過一縷愧疚,卻在瞬間被羞怒代替!

  “江湖草莽,在您顧大小姐眼裏的要飯乞丐,隻想向您討教一下、八大泰鬥顧家鐵口直斷神一眼的百年神技。”


  此時此刻的金鐸神色冷漠,話音陰冷,和早先惜字如金清淡如雲的金鐸判若兩人!

  站在金鐸身畔的小關欣,隻感覺到金鐸的身子崩得很緊,緊得來全身都在痙攣!


  唐宋元怔立當場,怎麽也想不到穩重老成的金鐸會說出這樣的話!


  暗地裏連叫要遭!


  這是下戰書了啊!

  小夥子……太衝動!


  哎呀……


  要壞事!

  這小子,怎麽突然之間就變得這麽衝動了。


  還是太年輕了!


  就因為昨天被罵了一句乞丐就……


  他根本不了解顏冰的性子。


  惹到顏冰,不死也脫皮呀!


  唉。


  被顏冰罵乞丐的可不是你一個人。天都城那些少爺公子哥三代們被顏冰罵的可海了去了。


  罵得比乞丐難聽的,更多了去了。


  這回,你可捅了大簍子。


  你一個民間段位的業餘小子敢挑戰顧家,簡直以卵擊石!


  不行,勞改犯心地不壞,我要管管!

  簇擁在顧顏冰周圍的眾多專家們個個露出忿色。


  這殘貼被包得跟粽子一般,裏麵到底是手劄還是書帖亦或是其他什麽,除了這個人之外根本沒人知道。


  這明顯的就是要打臉了!


  這個勞改犯明顯的就是衝顧家來的!


  “你看過殘貼,叫我猜盲盒?”


  顧顏冰直視金鐸,目光攝人高傲無比:“昨天我的車刮了你,我給了你錢。”


  “這件事就了結了。”


  金鐸冷冷回答:“顧大小姐施舍的錢,我受不起看不起,也撿不起!”


  聽到二人對話,旁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唐宋元一幫專家紛紛望向顧顏冰,目露異樣。


  顧顏冰卻是根本不在乎旁人眼光,目光凝沉沉聲說道:“我給了你錢,撿不撿是你的問題。”


  “你拿這事跟我說事,以你的層次和身份,我不屑跟你計較。但你既然提到鐵口直斷神一眼,那就是我顧家的事了。”


  顧顏冰坦然說出這番話,完全沒有任何羞愧。


  “你的戰書,我接了!”


  顧顏冰驕傲得如同一隻開屏的孔雀:“現在草紙沒幹。明天這個時候,你帶殘貼到新華賓館。我親自揭,完了再告訴你答案。”


  金鐸輕聲說道:“用不著明天。現在就可以。”


  顧顏冰嗯了聲,鳳眉倒豎玉麵含煞,眸中燃起一縷怒火,語音淒厲:“你要我現在揭?”


  “不用你揭。”


  “現在你也揭不了!”


  頓時顧顏冰就怒了。


  金鐸漠然說道:“我揭。你來認。”


  “我見過殘貼,不占你便宜。”


  聽到這話,顧顏冰怔住。


  眾多專家都吃了一驚,露出幾許質疑和不信。


  “你能揭?”


  “我包的,我當然能揭!”


  金鐸輕描淡寫回應著顧顏冰:“唐先生,我要的東西到位沒有?”


  唐宋元神色古怪。悻悻盯了金鐸一眼又對著顧顏冰討好微笑,輕輕擺手。


  當下就有兩個助手模樣的人拎著個老式的蜂窩煤爐子走到金鐸跟前。


  爐子裏的蜂窩煤燃得正旺,旁邊助手手裏還拎著柴塊柴刀。


  這些都是金鐸要唐宋元準備的東西。


  金鐸木然伸手到爐上方感受溫度,從助手那裏拿過柴塊蹲在地上,柴刀在手開始劈起柴塊。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專家們無不迷惑不解。


  唐宋元也感到相當意外,暗裏思索半響猜到金鐸意圖。悄然靠近仔細觀察。


  不到半分鍾,唐宋元就有了驚人的發現。忍不住噝了一聲。看金鐸的眼神都不對了。


  金鐸劈柴很慢,但也很快!

  普通又冰冷的柴刀在金鐸手裏就像是被賦予了新的生命力,那些柴塊被柴刀劈開又被砍斷,再剖開,再斬斷。變成一根根長短一致、粗細相同的木條。


  猛地間,唐宋元目光挪移到金鐸手上,再也挪不開。


  金鐸每一刀下去,都是機械而固定。但每一刀下去,手裏的柴塊都會準確的被分成兩截。


  見鬼了!

  這麽準的手!

  這不科學呀!


  就算是大哥也沒這麽快穩準的手法啊!

  這小子怎麽練出來的?


  他才多大?


  難道是……傳說中的……


  鬼斧?


  這當口,周圍專家們也都發現了這一絕不可能的事情。無不駭然動容!

  顧顏冰站在原地,儼然也看到了金鐸劈柴手法。黑曜石般深邃的風瞳中露出一縷難以言述的驚訝。


  手準、手穩對於行裏的人來說意味著什麽,顧顏冰自然再清楚不過。


  不過,顧顏冰卻是沒有絲毫異動!


  她有足夠的自信打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戰者。


  隻要勞改犯揭開那粽子包,她就有絕對的信心一眼認出來殘貼的主人。


  這是源自占據神州半壁江山的古玩圈霸主家族的實力!

  顧家就是有這樣的實力!

  這是源自自己二十多年浸淫古玩近乎宗師級的自信!


  自己,就是這樣的自信!

  分分鍾金鐸劈完了柴塊,跟著將燃燒殆盡的蜂窩煤取出,放進柴塊引燃。等到明火起來,再按照時間順序添加剩餘柴條。


  看到這裏,很多專家都明白了金鐸的想法。但,又都不全明白!

  柴條大小一致無非就是讓柴火燃燒均勻,古窯窯口燒製瓷器的柴火也是這般。


  但這跟金鐸要拆粽子包又有什麽關係?

  一旁的顧顏冰和唐宋元同樣也是這個想法。


  “區區一個勞改犯,我看他能玩個什麽花樣!”


  “到時候,狠狠打他的臉!”


  顧顏冰心裏如是這般想。


  就在這時候,金鐸慢慢起身,囚服擦淨雙手。


  跟著雙手食指抵著軸頭中心,直接將包裹嚴實的殘貼平鋪在明火之上。


  這一幕出來,周圍聚集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繼而神色劇變!

  紙張最是怕火,這是千古不變的真諦。然而金鐸卻將殘貼直接架在火上烤。


  這完全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幾個鑒定大師陡然鼓大眼,突然失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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