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滑頭
李峰林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眉毛微微抖動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回憶了片刻，說道：“徐秋月，我當然記得。”
“那你知道，十六年前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他的家人，說她是死於心髒起搏器失效？”
李峰林沉吟了一聲，重重歎了口氣，“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了，想不到徐秋月家人還是沒有放棄。”
“真相到底是什麽？是不是起搏器真的有問題？”霍文東問道。
李峰林搖頭苦笑了一下，“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那龍潭市第一醫院，還開的下去嗎？不早就被查辦了？”
“這件事在當年的確是鬧得很不愉快，雖然事情很簡單，但是患者的家屬摻和進來，就變得複雜了。”
“那一次也正巧趕上新型心髒起搏器臨床試驗，而在實驗之前，患者本人是知道其具有一定危險性的，並且也簽了同意書，作為條件，這台心髒起搏器是免費給她使用的。”
“徐秋月是我的患者，她的情況我很了解。她除了心律不齊，其實還有一定程度的心梗，我也按照她的病情在給她治療。但是心梗這種東西，你們或許也知道，一旦發作起來，就是一瞬間的事。誰也不能保證一分一秒都不離開她的身邊。”
“當時她病情發作，我們看到她屍體的時候，她的手距離病床上的急救鈴就差一點點。如果說她當時按了下去，醫護人員知道了，也許就不會死。”
“但是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如果呢？”
“她最終的診斷結果，是你出示的對嗎？“霍文東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李峰林。
隻見李峰林推了推臉上的眼鏡，說道：“沒錯，不過當時參與臨床試驗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當時的副院長。”
“楊冠宇？”霍文東說道。
李峰林點了點頭，“沒錯。當時因為這件事鬧得很大，患者家屬對我們的診斷結果有異議，所以楊副院長便親自參與了事情的處理情況。”
“我們先是確定了死因，然後對心髒起搏器進行了技術分析，確認沒有故障。這才給出了最後的結論。”
“但是徐秋月的家屬，一直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始終覺得是產品有問題，甚至還說，我們醫院跟產品廠家有偏袒。甚至鬧到了法院。”
“可是最後結果怎麽樣呢？還是要以事實說話。”
“我是沒想到，徐秋月的兒子，居然一直到現在都沒放過這件事。”
霍文東聽罷眼睛一亮，“李叔，我還沒跟你說過不放過這件事的是他兒子，你是怎麽知道的？”
一旁的龍敏兒旁觀者清，把李峰林的反應都看在眼裏，目光在霍文東和他的臉上來回遊移。
李峰林聽罷微微楞了一下，隨即說道：“前陣子，電視上不是報道了嗎？說是抓到了黑客汽車案件的嫌疑人，我看到了照片。”
“都十六年了，你還能認出來徐秋月的兒子？”
李峰林被霍文東這麽一追問，目光出現了一絲閃爍，立刻解釋道：“可是他沒改名字啊？這件事當年鬧得很不愉快，所以徐秋月家人來醫院鬧過好幾次。而且她住院的時候家屬也總來，所以名字我現在還記得。”
霍文東臉上露出了一絲帶有深意的微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李叔，你覺得楊副院長，這個人怎麽樣？”
“楊副院長人還是不錯的，很負責任，業務能力強，水平高。”
“那您有知道，他平時都跟什麽人來往嗎？有沒有仇人？”
李峰林被霍文東這麽一問，臉上的表情充滿疑惑，他猶猶豫豫的遲疑了很久，隨即才說道：“這。。。。。。你是懷疑楊副院長。。。。。。”
霍文東擺了擺手，“您別多想，我就是隨口一問。我聽說，楊副院長兩年以前去世了，所以想要了解一下他的過往。”
“哦。。。。。這樣啊。楊副院長，平時待人挺不錯的，也沒聽說有什麽仇家。如果硬要說的話，就是做我們醫生這一行的，有時會遇到不信任，不理解我們的患者家屬。”
“那楊冠宇和周學凱，他們兩個人熟悉嗎？”
李峰林拿起茶幾上的水杯，起身走向了放著水壺的餐桌。
接著他拿起水壺，把水慢慢倒進杯子裏，”據我所知，應該是有些相識的。既然你都查到這了，一定也知道，當年臨床試驗的心髒起搏器，就是周學凱他們公司的產品。“
“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兩個人雖然認識，但交情也不是太深。隻能算是合作關係吧。我記得當時他們談過了一個項目，醫院這邊對產品進行臨床試驗，等產品正式上市以後，周學凱要以比市場價便宜七折的價格給我們醫院使用。”
“七折的價格？這麽大的折扣。”
李峰林將杯子裏的水倒滿，重新回到了沙發前，但是沒有坐下，就這麽站在霍文東的麵前，頗有些在下逐客令的意思。
“我也就是聽說了這事兒，具體情況，那你不如去問問周學凱。現在楊副院長也不在了。。。。。。。”
忽然間，李峰林眉頭皺了起來，左手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雙腿彎曲，慢慢彎下了腰。
“李叔，你怎麽了？”龍敏兒反應很快，見狀便第一時間上前扶住了李峰林。
隻見李峰林咧著嘴巴，眉頭緊鎖，一臉痛苦的表情。
霍文東也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片刻後，李峰林緩緩擺了擺手，“我沒事，老毛病了。”
“我現在是真的體會到了那句老話，醫者難自醫啊。”
“你有心髒病？”霍文東問道。
李峰林在龍敏兒的攙扶下坐回到了沙發上，將水杯放在了茶幾桌上，“之前上班的時候，經常超負荷工作，落下的病根。你們呀，也還年輕，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千萬別像我一樣，年輕的時候就知道拚命，老了毛病就都找上來了。”
說完，李峰林便坐在沙發上捂著心口咿咿呀呀的，看上去十分痛苦。
“要不要送您去醫院？”霍文東說道、
李峰林卻搖了搖頭，隨即從茶幾下麵的小藥盒裏拿出了一個藥瓶，“不用，還不至於猝死。就是有時候會來這麽一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說完，他便從藥瓶裏倒出了兩粒藥塞進了嘴巴，一仰頭就將要吞了下去。
霍文東見此情形，自然明白李峰林的用意，說道：“那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李峰林聽罷抬頭看了看霍文東，“哦，好的。真是不好意思，沒幫上你們什麽忙。”
“這件事，從頭到尾，其實就是徐秋月的患者家屬的臆想。根本沒有什麽陰謀論，如果你們有機會的話，多勸勸她的那個兒子吧。”
“馮子旭，已經死了。”
聽到這句話，李峰林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
“你。。。。。。你說什麽？她兒子。。。。。。死了？”
“是的，前段時間，我們抓到他的時候，他在拘留所裏用鞋帶上吊自盡了。”
李峰林臉上的表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豐富極了。
他似是震驚，又似是惋惜，仿佛還帶著一絲愧疚。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馮子旭在臨死前，還在牆上寫了幾個字。”霍文東說到這便頓了頓，“血債血償。”
下一刻，隻見李峰林攥著藥瓶的手微微一抖，隨即左手輕微顫抖著將藥瓶放回到了茶幾桌上。
“他已經有心魔了。這十幾年他一定是在怨恨中長大的。”
“還有魏素娟。”
李峰林再次抬頭看向霍文東的雙眼，“她？怎麽了？”
“前些天我們調查新發區人民醫院案件的時候，醫院突然停電導致發生意外，魏素娟死在了手術台上。”
聽到這消息，李峰林臉上震驚的表情幾乎要失控了。
不過能夠看得出來，他依舊在努力讓自己表現的鎮定一些。
“先是楊冠宇、再是魏素娟。這兩個人的共同點，就是在十六年前，一個是參與了這件事的領導，一個是徐秋月的護理人員。李叔，你覺得，這件事不奇怪嗎？”
李峰林右手慢慢摸向自己的心口，“有什麽奇怪的，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壞事來的時候，不會考慮什麽湊不湊巧。奇不奇怪。”
“不好意思，我就不送你們了。”
終於，李峰林親口對霍文東和龍敏兒下了逐客令。
霍文東也不再糾纏，轉身帶著龍敏兒離開了他家。
當他們出門之後，李峰林便緩緩轉頭看向門口，臉上的表情複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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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刺激了，感覺比我們打拳還要刺激。”
剛一出吉祥老年社區的門口，龍敏兒便抑製不住興奮開口說道：“我現在已經腦補了一場陰謀大案。先是那個什麽楊冠宇副院長死了，然後又是護士什麽魏素娟？這個李叔，也跟當年的事情有關，下一個會不會就是他了？”
霍文東自顧自的走向前方的汽車，目光銳利如刀，“該來的，一定會來。李峰林明顯在隱瞞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