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義仆梅兒
“田大人稍候片刻，本皇爺即刻就回。”杜欽說著，跟著梅兒走出來。
院子的大門外，站著十幾個人。
杜欽的腿有些發軟。
這些人都是京城裏有名的商家的掌櫃，這位小皇爺或多或少地都欠著這些人銀兩。
以前依靠著他小皇爺的身份，沒有人敢對他說什麽。可是，現在不同了，這位小皇爺即將去各地巡查，何時能夠回來沒有人說得清，而且，聽說他現在連府裏的東西都被變賣一空了，商家自然擔心自己的錢會打了水漂。
單獨前來討賬，他們自然不敢，隻好糾結在一起。
看著站在門外探頭探腦的人們，杜欽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己這一身皮囊扒下來。穿越到了乞丐的身上，起碼還可以討到一口熱湯，穿越到這位小皇爺身上，卻要被這般逼債。
杜欽可從來都沒有想過，皇親國戚也有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小皇爺，要不先把包大人留下的錢給他們吧？”梅兒指的是包拯留給她和福貴的那些散碎銀子。
杜欽苦笑，他知道，那點銀子，根本就解決不了什麽。
看起來自己就算是披上了這個小皇爺的皮囊，一輩子也學不來他的這種透支奢侈的生活。
“草民參加小皇爺！”
見到杜欽走出來，這些人相互拉扯著，跪在了門外。
杜欽看著這些人手裏拿著的字據。
有綢緞莊的，有藥鋪的，有酒樓的，甚至還有棲鳳樓妓院的。這些看似零散的銀子，加在一塊，居然足足有一千貫錢之巨。
“草民聽聞小皇爺不日即將離京，也知小皇爺公務繁忙，本不忍前來打擾。可是，草民經營的亦是小本生意，加上小皇爺拖欠日久，小店實在已經無力繼續承擔，還請小皇爺體諒草民苦衷，今晚就將所欠錢款結清。”一家酒店的掌櫃說道。
“可不，我等不似小皇爺這般好命，拿著朝廷俸祿，隻管逍遙就是。我等賤民，全指望自己小店來維持生計，還望小皇爺可憐我等，不要再繼續借口推脫。”另一個綢緞莊的掌櫃說道。
有兩個人開了頭，眾人紛紛開始訴說自己的不容易，目的卻隻有一個——要錢。
“你等先行起來，小皇爺又沒說不還給你們。”梅兒早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過這種陣勢，擋在杜欽前麵，大聲說道。
“若小皇爺今晚不拿出錢來，我等就不起來。”
“我等無能，如果今晚不能把小皇爺拖欠的銀子討回，明日我等就去路上攔截官轎。”
“對，必要時，還可以去官府。”那個棲鳳樓的掌櫃聲音比別人略高，一雙眼睛卻在梅兒的臉上掃來掃去。
“你等敢是要將本皇爺逼死不成？”杜欽咬著牙擠出幾個字來。
這一下，似乎捅了馬蜂窩，人們的叫嚷聲更大了。
福貴見事情不好收拾，快步走過來，砰的一聲，竟然把大門關閉了起來。
院裏院外的人都怔住了幾秒鍾。
砸門聲把整條胡同都驚動了。
“小皇爺，要不要去巡檢司報案，要衙門來人好好收拾一下這些人？”福貴問道。
看著自己身邊唯一的兩個家人，杜欽差點就要流淚。
自己現在已經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要是這件事情再鬧上公堂，日後，自己這個小皇爺還怎麽在京城混下去？
“小皇爺，梅兒倒是有一個主意。”梅兒忽然說道。
“什麽主意，快說。”
梅兒遲疑了片刻，好像在積蓄著勇氣。
“小皇爺這些年待梅兒如親人，梅兒無以為報，不忍見到小皇爺如此為難，若小皇爺當真不能收受田大人的銀兩，就把梅兒拿來頂賬。梅兒身賤，但料想還可以暫時解決小皇爺這燃眉之急。”
其實，不單單是北宋時期，我國古代任何一個時期，家奴都是可以隨意買賣的，用一個買來的小丫頭抵賬，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不過，這對於杜欽來說，卻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剛才，他已經注意到了棲鳳樓老板的眼神，料想梅兒也是因此才會想到這種辦法。
小丫頭，你當老子是什麽人？
“小皇爺不必為難。”田紳被這異常嘈雜的聲音驚動，在兩個仆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杜欽冷眼看著他。
田紳示意仆人打開大門。
眾人蜂擁而入，可一見到一身官府的田紳，又立刻沒了聲音，不知道這位滿臉皺紋的人到底是多大的官員。
田紳可不想隱瞞自己的身份，這無論如何都是表現自己的機會，因為他心裏清楚，一旦這位小皇爺和包拯去了清流縣或者滁州府，自己這個回鄉做太上皇的夢就會破滅。
機會可不是時時都有的。
“本官乃尚書令田紳，先皇在世時，亦對本官禮敬有加，本官亦對官民一視同仁，絕不偏袒一方。方才你等之言本官已聽得很清楚，這樣吧，今晚之事你等需保證不對任何人提起，本官願替小皇爺將所欠銀兩如數歸還。”
聽到這位尚書令大人願意替小皇爺歸還欠款，這些人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紛紛將字據呈給了田紳。
田紳很快就將這些銅錢折算成了銀子，分發給這些人。
杜欽看著這一切，明知道自己已經掉進了田紳設計好的圈套裏，卻又無可奈何。
“去，把剩下的銀兩搬到小皇爺屋裏去，用作小皇爺出門的路費。”打發走了這些人之後，田紳對身邊的仆人命令道。
仆人答應著，把箱子裏剩下的銀子抬起來，送進了客廳。
“田大人，這些錢本皇爺是會還給你的。”杜欽喘著粗氣說道，已經明顯沒有了剛才的底氣。
“小皇爺客套了，下官隻是聽聞小皇爺落魄，並未想到會到了如此境地，這些銀兩權做是路費，家中之事，小皇爺隻管放心，一切由老夫照顧。”田紳哈哈大笑起來。
杜欽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對了，小皇爺，下官知道小皇爺與包大人要去安徽的天長縣替李皇太後辦事，無論從何處走，都需經過清流縣，老夫給我的侄兒田壬寫了一封書信，煩請小皇爺代為轉交。”田紳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封並沒有封口的信箋，遞到了杜欽的手裏。
自己要去天長縣幫李皇太後轉交玉墜的事情，都被這老家夥知道了，看起來這田紳的耳朵還真是夠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