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和她，裝睡
回周家的路上，何夕顏就睡著了，程真與何夕顏過了這一天，兩個人之間，竟然多了些親密。
小夕顏的臉還帶著嬰兒肥，側頭躺在程真的腿上，程真低頭，看著她壓到自己腿上，鼓出來的肉乎乎的小臉，心驀地軟了許久，她輕輕的伸出手去，輕輕地撚起幾縷搭在何夕顏鼻子上的碎發，別到她的耳後。
一邊周錦生無意扭頭，看到這一幕，眼眸深了深。
開回禦龍庭還要半個鍾頭的樣子，周錦生體貼地道：“程老師，你也累了吧，也小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程真應了聲，便頭靠著座椅閉上眼睛。
程真開始還有意識，隻想著簡單休息一下就好，沒想到陪個孩子還挺累人的，但車開得平穩，又放著舒緩的音樂，她一時清醒，一時迷糊的，竟然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想睡著了，就入了夢，毫不例外的，哥哥程宇又出現在了程真的夢裏。
隻是這次好一點，程宇並不是一身血，他穿著連體工裝，手裏拿著扳手，程真一扭頭，原來她到了哥哥工作過的汽車修配廠。
“程真，你怎麽到這裏來了，這裏髒，我不是說了，沒事別過來嗎！”程宇說道。
程真笑著一攤手，手上兩個煮雞蛋：“爸說你上工辛苦了，叫我給你送煮雞蛋吃，這個頂餓，哥，你快吃！”
程宇按過去，寵溺地撓了撓妹妹的頭頂，程真向著他笑了下。
程宇站在車邊吃雞蛋，程真趴到車底看：“這是漏油了嗎？”
程宇一邊吃一邊回她：“是水泵壞了，我馬上就焊好了！”
程真鑽出來，“哥，你真厲害，什麽都會！”
“傻丫頭，我就做這個工的，當然會了！”程宇說道。
“哥，你真的不想再上學了？”程真問。養父說他們家在外人眼裏一直是窮困的，所以要供兩個孩子都上學，在外麵看來有些不可能，所以，要輟學一個，哥哥就說他不喜歡讀書，他來輟學。
但程真知道，哥哥的功課一直很好的。
程宇吃好了雞蛋，拍拍手，向著妹妹說：“當然，現在多好，我喜歡做這個，還有錢賺，不是很好嗎！”
說完了，他上了車：“剛修好的，我試試，程真，你躲遠一點，我開出去！”
程真聽話地讓開了。
車子從修配廠開出去，程真的心突然揪起來，她像想起什麽一樣，急忙追出去，一邊追一邊喊：“哥哥，不要，哥哥，停下來，哥哥……”
但是已經晚了。
那車開出去很快，就在要消失在程真視線裏時，突然地轟的一聲炸掉了，濃濃的黑煙中，汽車的配件四散分離。
“哥，哥哥……”程真一邊跑過去，一邊大哭。
周錦生也在小憩，突然聽到一邊程真有動靜，他睜開眼，扭過頭去，就看到程真緊緊地閉著眼睛，頭微微地搖著。
周錦生怔了下，意識到，大概是程真做了惡夢吧，隨後，他看到程真的眼角流下淚來，聽到她喃喃在說什麽。
程真的表情是痛苦的，周錦生在猶豫是不是要叫醒她，湊近細聽，似乎她叫的是“哥哥！”
就在這時，車顛了下，程真的眉一皺。
周錦生知道她要醒過來了，他忙閉上眼，靠到椅背上，繼續小憩。
程真醒來了，眼角有些濕，她伸手一抹，竟然睡著了都流淚了，她忙擦掉了，一扭頭，周錦生原來也睡著了，這讓她放鬆了許多。
夢裏的情景，哥哥的笑臉，撓她頭發時的觸感，那汽車爆炸後燃起來的灼熱感，都那樣的真實，每次夢到哥哥，最後總是讓她哭出來，她總是追不上哥哥，就算在夢裏，她也救不回哥哥。
痛得捏緊手，程真扭過頭去，目光盯著周錦生。
這個男人，衣著得體，身上車上，都有著淡淡的香味，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一身成功人士的尊貴，睡著了，也保持著他的儀表堂堂，雙手交疊，放置在長腿上，他微向後仰著頭。
這樣側著臉，同樣優越的臉部輪廓，那直挺的鼻，完美的下頜骨。
可是程真啊，她看到的，並不是周錦生的英俊，而是他欠下的，哥哥的血債，如果程真手裏有一把刀，她想一刀殺入他的心髒，或是一把槍，直抵在他頭上。
為什麽，他那樣的富有了，卻還要奪走她唯一的哥哥。
他們本來毫無交集，可是恨，讓她坐在他身邊。
恨著他，卻無法殺掉他。
恨……
“嗯哼……”周錦生似乎在清醒中，他先輕咳了聲，眼皮微微動了動。
程真忙別開臉。
周錦生是不得不“醒來”，因為感受到程真盯在他臉上的目光，他閉著眼，卻也感受得到，隻是不知道她懷著怎麽樣的心情，但是，那目光的執著，卻讓他感受分明，於是，他無法再裝下去，隻得‘醒來’！
周錦生睜開眼，再輕咳下，抬下手，看了看腕表：“我竟然睡著了……”再看眼窗外：“這馬上到了！”
是的，禦龍庭的白色建築主體，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了。
“小家夥累得，竟然睡了一路！”周錦生笑道：“程老師沒有動一動嗎？別一會兒腿麻了！”
程真點點頭：“沒事的！”
周錦生笑道：“顏兒倒是喜歡你，她很少粘人的！”
程真疑惑地看向周錦生，何夕顏喜歡自己，怎麽會？充其量，今天她沒有那麽煩自己罷了。
周錦生認真地說道：“顏兒的性子是要強的，這點像我姐姐，但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有時強裝堅強，卻又露出小孩子的脆弱，我不想她這樣，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地幫她改了這性子！”
程真聽到這裏，略點點頭，確實，這一天的相處，讓程真也看出何夕顏的弱點來。
小小的何夕顏，用驕傲給自己的周圍築起了一道城牆，她不走出去，別人也靠近不了。
“難得的，她很信任你！”周錦生說道，他知道程真並不明白，就像現在，何夕顏這樣放鬆地睡在她的懷裏，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
何夕顏就像是個受過傷的小獸，對著別人，露出她鋒利地小爪子，其實，她更想得到別人的擁抱。
程真不明白，但是，低頭，何夕顏的小手緊緊的拽著她的衣角，這樣的她，讓程真心裏確實有軟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