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輩子的臉,都丟在了今天
第二天一早,程真將昨夜裏收拾好的行李箱拖到門口,再去做了早飯,養父程剛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早飯。
“爸,正好飯熟了!”程真說著,把粥盛好,煎好的饅頭片與雞蛋,還有兩樣小鹹菜,“這一周我不在家,你也要好好吃飯啊!”
程剛點點頭:“東西都收拾好了?”
“恩!”程真應。
“都說那邊很熱……”程剛說道。
“恩,沒事的,我帶了防曬的,還帶了霍香正氣水,防蚊的,艾米姐教我的!”程真說道。
程剛點點頭,不再說什麽,兩個人吃飯向來都是少語,而且很快,不過幾分鍾,就把飯吃完了。
程剛非要送程真出門,程真背了個雙肩包,一個太陽帽係在背包的帶子上,程剛幫她拎著行李箱,走在前麵。
程真見養父的背有些駝了,記憶中養父不是矮個子,但此時走在前麵,卻感覺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樣子。
程真走著走著,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說了句:“哥哥給我的那張卡,我放在了我那屋桌子的抽屜裏,密碼是我的生日!”
程剛恩了聲,因為在外麵,他不會再出任何聲音,他的身份是聾啞人。
“這小區挺好的,以後可以把水泥廠那房子賣了,在這裏買一個,您歲數大了,該享享福了!”程真又說,兩個人站下了,這個路口,來往的車輛不少,程真看著有沒有空的計程車。
終於來了輛計程車,停在了他們麵前,程剛把行李放去後備箱,程真打開車門坐進去,程真向著程剛擺擺手,程剛點點頭。
車開起來了,程真回頭,看有個鄰居阿姨正拎著兩大袋子東西走過去。
好巧不巧的,走到程剛那裏,一個袋子的拎手突然壞了,裏麵的東西掉下來,滾了一地,是桃子。
程真的車已經開出去了,她沒看到後來,程剛幫那個女人將桃子撿起來……
計程車到了機場,程真拖著行李,走到候機室時,周錦生他們還沒有到,程真感覺到手機在振動,拿出來一看,是程剛發的短信。
“你不必惦記我,記著走好你自己的每一步,我是老了,有那麽一天,還要你給我送終!”
程真的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程剛是老實人,裝了一輩子聾啞人,到了也變成了一個不善言談之人。
程真剛剛的那些話,像交待後事一樣,程剛聽了,回她這句話……
程剛不說,他要程真完好無損地回來。
周錦生來的時候,就見到貴賓候機室裏的程真,蜷坐在沙發座椅裏,很小的一團。
周錦生有些奇怪,現在的年輕人,沒有不玩手機的,不論是地鐵裏,還是公交車上,隻要有空閑,就拿著手機在那裏刷刷刷,但印象中,程真好像從來沒有這個習慣。
貴賓候機室裏的沙發座很大,程真真就是蜷在其中的一個座椅裏,她微微含胸抱著肩,像睡著了一樣。
周錦生走過去,她都沒有察覺,還是那個姿勢坐在那裏。
阿森故意咳了聲,驚了她,她抬頭,眼睛裏淒然的表情,嚇了阿森一跳,周錦生也愣了下。
是誰欺負這個小姑娘了?
一個就算踢到鐵板,也不會呼痛的鐵娘子,現在,竟然像個迷了路的小姑娘,讓人心疼。
“程真?”周錦生彎下身子,湊得近一些,關切地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程真眼睛眨了眨,硬擠了絲微笑出來:“沒事,我沒事……”
其實是一點也不好,程真在心裏叫罵著,真是倒黴,哪就這麽巧,偏今天出門,今天來了大姨媽。
因為小時候訓練太艱苦,傷了身子,程真一直月經不調,又有極厲害的痛經,好在她一年也來不了幾次月經,所以,平時都把這碼子事忘了。
哪裏就這樣的倒黴,剛剛到機場,她就感覺到小腹一陣脹痛,急得她匆忙找便利店買了衛生巾,跑到衛生間換上。
但真是疼啊,肚子裏像塞了個冰塊,一陣一陣的,像有絞肉機在小腹裏絞。
周錦生看程真可不像沒事的樣子,她的臉白得像紙,額頭上有著密密地汗珠,“你真的沒事?”
程真忙蹦下座椅,因為她聽到了廣播裏在放,到他們該登機的時候了:“沒事,沒事,早上吃了些涼的,肚子有些疼,不過沒關係,我們上飛機吧!”
周錦生見她利落地走到前麵,他狐疑地跟上去,身後,一個冷森還有兩個他的副手,一行人向著安檢通道走去。
這真一次難忘的痛經,程真向乘務人員要了兩個毯子,還感覺到冷,真想有個熱水袋,又不敢喝東西,又不敢動,蜷在座椅裏,昏昏沉沉就飛了一路。
不知起飛多久後,她睡著了,迷糊中,感覺有人過來,似乎叫了她的名字,她含糊應了聲,那人彎身看了看她,再伸手到她的額頭上,她下意識想甩開,但沒有力氣,那隻手溫和柔軟,竟讓她一時貪戀那掌心的溫度,喃喃說了句話,她又睡了過去。
再後來,就聽到周邊的人聲,感覺到飛機震顫兩下,她猛地睜開眼睛,身邊的人都在動,原來,是已經降落了。
程真忙著起身,但很快感覺到下麵波濤洶湧。
要了命了,她絲毫不敢動。
虧得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直到滿艙的人都要走光了,有乘務小姐馬上過來,估計是看她不動,要來尋問。
程真額頭又見汗,之前是疼的,現在,則是急的。
就在這時,周錦生突然從前麵走了進來。
“程真,還不下來?”周錦生走過來,見她的樣子,一張臉像是要哭出來似的,他急了:“肚子還疼?”
程真真的快窘哭了,這輩子沒有這樣的丟臉過,她不知道要怎麽辦?弄髒了人家的座椅,是不是要賠錢,更重要的是,她穿了件淺灰色的裙子套裝,隻要一站起身,就會暴露了,太丟臉了。
周錦生真的以為她生了什麽大病,不然,以他對程真之前的了解,她不會這樣的弱的。
他彎下身,要抱程真,程真死活不許,周錦生愕然看她:“你?”
程真咬咬牙,豁出去了,拽著周錦生的肩膀,附在他耳內上說了出來。
周錦生饒是經過多少大風大浪,在波巨詭異的商海時局中也能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之人,此時,卻一下子呆住了。
程真親眼看到,離她近在咫尺的周錦生的這邊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下子從肉粉,變成了通紅……
窘……兩個人都窘死了。
好在有些急智,周錦生走過來時,臂彎上搭了件墨綠色的防曬服,雖然麵料輕薄,但總比沒有好,他拿起來搭到程真身上,再叫程真起身,他一個彎身,抱起程真。
“先生……”程真窘得動也不敢動,兩隻爪子抓在周錦生的前襟上。
周錦生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在空姐怪異的目光裏,他匆忙走下飛機。